第3章 第三章
谢韫困倦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泛出泪花。他来到床边掀开被子，熟练地拎着伊万思的后脖颈，“小家伙，不能在床上睡，回你自己的窝去。”
然后抱起变成一个可爱幼童的沃恩，“这招也没用。”
待两个家伙一个委屈巴巴一个骂骂咧咧地离开卧室，谢韫看着心安理得在床上盘成个团子的小龙兽为了难。
这是只出生几个小时的宝宝，还是珍稀物种，又没有爸爸妈妈。
可可怜怜。
应该跟救助人睡的。
毕竟小家伙实在太小了。
龙兽是冷血动物，为了让他睡得更舒服些，谢韫把空调打高两度。还在床上铺了毛绒绒软乎乎的垫子。
洛基躺在上面把自己蜷成个团。
“晚安，kiki。”谢韫仰面躺下，点点小家伙冰凉凉的脑袋。
kiki是谢韫洗澡时灵光一闪想到的名字，可爱的龙兽宝宝当然要配可爱的名字。
一只前爪按在他嘴上，小龙兽站起来高傲又嫌弃地看着他。
这是抗议吗？可能真的很不喜欢这个名字。
谢韫想了想，和他商量，“要不叫你宝宝？”
这下是两只前爪都按了上来。
谢韫忍着笑，声音闷闷的，“那还是kiki？”
洛基：“……”
他收回爪子，转了个方向，背对着人类。
谢韫看着他气呼呼的小背影，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知道小家伙自尊心挺强，他想忍忍，可就是忍不住，停都停不下来。
倏地，他感到胸口一重。
小龙兽跳到他身上，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谢韫：“……”
别说，类龙就是类龙，自带王霸之气。
就在这时，洛基眼里脆弱得和羽毛差不多的人类把他从身上抱下来，然后亲昵地揉着他的脑袋，嘴唇也贴了上来。
洛基感觉到了冒犯。
揉他的脑袋、下巴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用吻部蹭他？
尽管只是一秒钟。
谢韫觉得小龙兽宝宝好像被他亲懵了，呆呆的样子好可爱。
“kiki，快睡觉吧，醒来就有肉肉吃了。”
谢韫从小睡相不好，属于有多大的床就能怎么扑腾的那种，经常早上醒来横着竖着哪头都不沾边。担心自己压着小龙兽，他用多余的被褥垒出一个界限，小龙兽和他分躺两边。甚至还细心地设定了一个四小时后的闹钟，方便他醒来看看小龙兽会不会有什么需求。
灯光暗下来，没一会儿，谢韫就发出了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洛基倔强地站立了好一会儿，实在撑不住才躺下来用尾巴圈住自己。
夜幕低垂，深蓝色的丝绒上点缀着星光点点，皎洁的月光透过窗纱倾泄进来。
屋内安静，只有两道缓慢均匀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洛基睁开眼。
吃饱肚子睡了一觉，已经感觉没有刚破壳时那样虚弱。他忽扇两下翅膀翻过人类用被褥垒出来的城墙，就见人类摊开手脚四仰八叉睡得正香甜。
他一只手高高举过头顶，一只手搂着枕头，半张脸隐在阴影中。睡衣领口大敞，纤细的脖颈润白如藕，几条孱弱的青色血管蜿蜒至形状优美的一字锁骨。
想到人类睡前用棉棒刺激自己的尾蹊，洛基越发恼羞成怒。他抬起前爪，锐利的指甲尖端闪着寒光在空中划过。
“噗嗤。”人类不知梦到了什么，咧嘴笑出了声。
洛基顿住。
他的指尖就抵在对方薄薄的脖颈肌肤，只要轻轻一划，温热的鲜血就会喷洒而出。
一阵刺耳的铃声突兀地打破寂静。
谢韫哼哼着向外翻滚，眼看马上就要掉下床他又神奇地滚回来，然后神经兮兮地坐起来，两只眼睛梦游一样四处打量，最后与洛基对视。
好半天才终于迟钝地“啊”了一声，“kiki，你怎么不睡觉，是不是饿了。就知道你会饿，我给你拿肉肉吃。”
说完，他掀被下床，从冰箱拿出一包星兽肉放在恒温加热器里解冻。没一会儿生肉化冻，谢韫把小龙兽抱到桌子上，“kiki，来吃饭。”
洛基不喜欢这个名字，可他的确饿了。
担心他不好嚼，谢韫将肉切成筷子粗的长条，结果小家伙是真干饭人，用爪子将“肉面条”堆成一团，张开嘴啊呜一口吃掉，嚼都不嚼直接咕咚囫囵吞下。
“慢点慢点，没人和你抢。”谢韫好笑地点点小龙兽宝宝的脑袋，“你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压根没尝到味儿，我已经下单订肉了，明天应该能送到。”
洛基正在埋头干肉，顾不上太多，只是转了个身继续苦吃，他的尾巴正对着谢韫，大概是吃开心了，细细的尾巴尖欢快地甩了几下。
谢韫忍不住又戳戳他尾巴上的倒刺，小龙兽回头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看来只要不触碰肚子尾巴相接的生殖腔就没问题。
谢韫坐在椅子上看小龙兽干饭。如果这是个人的话，他一定会觉得对方缺乏餐桌礼仪吃饭吧唧嘴。可换成小龙兽宝宝，就……可可爱爱！
一盘两百克的生肉没几分钟就吃完了，洛基抬头，见人类用两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唇角带笑，澄澈的眸子弯弯的，带着纯粹的喜爱之情专注地看着他。
然后人类突然倾身抱住他，脸埋在他颈间亲昵地蹭蹭，“kiki，你怎么这么可爱？”
从来没被任何生物抱过的洛基从头到尾巴都僵住了，水晶般剔透的紫色异瞳瞪得滚圆。
第二天清早和往常一眼，谢韫是被伊万思舔醒的。
洛基看着伊万思疯狂摇尾巴，抬起两只前爪向上使劲扒着谢韫的腿，嘴里哼哼唧唧撒娇要抱时，他嗤了一声，表示不屑。
不过人类好像很吃这一套，他笑得很温柔，弯腰把伊万思抱起，让其趴在自己肩头。
洛基干脆抱着尾巴尖，闭上眼睛。
幼稚，太幼稚！
而且人类两脚站立的样子实在不符合他的审美。
今天有一月一次的《异兽等级考试》，合格者可以离开救助站进入人类社会。
打定主意咸鱼到底的沃恩不出意外地再次擦着嘴角的口水印走出测试区，他完全领会到“混”的精髓，只要他不闹事，留在救助站白吃白喝不香吗？
救助站的三只异兽全部是无肉不欢的食肉动物。沃恩和伊万思现在已经完全接受经过烹炸煎煮加入调料的熟食，小龙兽则是只食生肉，而且胃口极大，每顿都要吃下相当于自己一半体重的肉量。
储存的肉不多了，下午谢韫要去距离救助站三百公里外的小镇超市采购，顺便把预订的星兽肉取回来。
他坐上汽车关上车门，正要发动，发现旁边副驾驶的位置蹲坐着一条小龙兽。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跑进来的，坐得极其端正。
“kiki，你怎么不和沃恩、伊万思看电视？”
洛基站起来，前爪拍拍方向盘。
“你想和我一起去？”
洛基“嗷呜”一声。
谢韫第一次听小龙兽叫，怎么说呢，和酷酷的外表相反，小家伙的声音有点奶。
“想去也可以，不过……”谢韫被龙兽宝宝可爱到，抬手挠挠他的下巴。
人类的手又暖又软，洛基不怎么习惯地动了动，却没有躲开，只是矜贵地将头抬高。
谢韫趁势rua了好几把，才道：“你乖乖地不能乱跑乱动，如果被其他人类看见，可能会被抓走。”
最近出了好几起异兽无故袭击人类的新闻，梵克尼荒原也有一起黑猿伤人的事件。在这种敏感时期，有些极端反异兽人士可能将怒火仇恨转嫁到小龙兽身上。
洛基又“嗷呜”一声。
他今天试着张开翅膀，但飞起的高度只能离地大约五、六米，神识所能覆盖的范围也极其有限。
昨天在蛋壳里洛基就感受到人类的汽车是可以飞行的，所以才特地跟上来，他需要尽快确定自己的位置以便找寻天火。
汽车飞起来后，谢韫输入目的地开启自动驾驶。小龙兽宝宝摸起来的手感和长着一身厚毛的伊万思截然不同。身体冰冰凉凉，细腻的黑色鳞片还是软的，双翼是一层薄而韧的膜状物，尾巴上端粗圆末端尖尖细细，上面竖着不太硬的倒刺。
像个精致小巧的龙形手办，谢韫想把小家伙吸秃。
被勒住脖子的洛基：“……”
谢韫把小龙兽宝宝抱在怀里，从头到尾顺着冰凉的鳞片一下一下地抚摸。洛基僵着身体，喉咙里却控制不住地发出小小的咕噜噜声，尾巴尖一甩一甩。
“你也很舒服吧。”谢韫眼睛弯弯地问。
洛基：“……”
丢龙脸。
他张开翅膀想飞走，却被谢韫提前预判，使了个巧劲压制住。
“小家伙，你还真是口嫌体正直的典型。好好好，我不说了。”
洛基不知道口嫌体正直是什么意思，见谢韫闭嘴了，他不再挣扎。
人类看起来年纪不大，白白净净的脸上青涩稚气未褪。
洛基的情绪突然平静了。
他和一个寿命比他少几百倍的无知人类计较什么？！
没意思。
而且……人类的掌心暖暖软软，确实很舒服。
从汽车上往下看，灰黑色的荒滩、九曲十八弯的窄细河流、连绵起伏的光秃秃的山脉不见草木，黄土莽莽无边无际。
荒凉开阔的梵克尼进入眼底，洛基放出神识去感应。
他把自己封印进蛋壳陷入沉睡，一觉醒来沧海变荒滩。洛基依稀感觉到梵克尼北面最高的那座山峰附近有比较强烈的异能力波动。
不是人类的气息，应该是异兽。具体数量和情况因为他现在实力受限，并不十分清楚。
忽然，洛基撑直身子在谢韫腿上站起来，一双剔透无瑕的紫色圆瞳收窄成冰冷的竖瞳，危险又警惕。
“怎么了？”
谢韫话音未落，就见小龙兽猛地扑向方向盘取消自动驾驶，“哎，不要动，危险——”
谢韫十六岁考了驾驶执照，又经过两年的升级，他现在已经可以经验丰富地驾驶市面上所有非军方管控车辆。但是，像此刻一样亲身体验机械的纯粹张力还是第一次。
他不想要这样比过山车还刺激的刺激！
完全不想！
从不说粗口的他已经下意识飚出了“卧槽卧槽卧槽”。
如果没有安全带的束缚，谢韫一定会被强大的离心力甩出车窗。他手软脚软已经完全无法说话无法动作，在机械的嘶吼和濒死的窒息感中，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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