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嘁哩喀喳”几声闷响后，在明显缺乏经验的驾驶者操作下，救助站唯一的交通工具终于惊险落地。
一只三米多高的巨大秃鹫尾随落下。它通体血红，鸟喙锐利如铁，混沌的眼珠里满是躁动嗜血的攻击欲。
这不是普通秃鹫，而是一种叫“血鹫”的异兽。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他们性格暴烈攻击性很强，最擅长用火。
洛基颇为疑惑。他现在状态的确不好，但这种等级很低的异兽竟然不惧他的威压？
血鹫目光狂乱凶狠，喉咙里发出暴躁吼声的同时，双翅张开朝着汽车横扫而来，一大团红色火焰迎面压下。
但是车毁人亡的惨剧并没有发生。
洛基闪现在汽车引擎盖上，张开嘴吐出个小小的火球，火球还没血鹫的一只眼睛大，火苗颤颤巍巍的，像是随时就能消失。
下一秒，刚才还摇摇晃晃随时能熄灭的火球陡然炸开，耀眼的赤红带着炽烫仿佛能灼烧一切的热度无情地吞噬掉血鹫。
火焰控制得精准，荒滩上的小植物都未伤及分毫。
血鹫最后时刻发出垂死的惊恐叫声，庞大的身躯随即融化成簌簌火星，继而灰飞烟灭地消失在天地间。
面无表情的洛基在心里叹了口气。
相比较巅峰时期，实在太弱了。
弱爆了。
一块黄豆粒大小的黑色金属牌在空中一闪，也随之化为乌有。
洛基眯了眯眼。血鹫智商不高但不是傻子，也知道趋利避害，遇到他不是立刻逃命而是继续往身上扑，就很奇怪。
刚才他放出神识的第一时间内并没有感觉到血鹫的存在，说明这只血鹫可以隐藏自身的异能力。
“唔……”汽车里的谢韫揉着额头清醒过来。
洛基双翼微动，地上血鹫燃烧后留下的灰烬一扫而空，干干净净。
“啊啊啊！”谢韫围着引擎盖冒烟，车头凹陷的汽车转了三圈，生气大叫：“kiki呀！”
“你怎么这么调皮？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我们会死的！天啊，这是救助站唯一的车，不知道要花多少修车费。我还要写报告，梵克尼管理局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大爷，说他们严谨也好啰嗦也罢，总之我这三天都别想好好睡觉了。”
洛基不以为然——要不是我救了你，你可以彻彻底底躺平想睡多久就睡多久了。
他困倦地打个哈欠，留下谢韫在一旁抓狂并懊悔。
与此同时，远在中心区一处军事管控的秘密研究所内的监控室里，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正在闲聊。
“平平安安又一天，一会儿下班去喝点？”
“听说芙蓉路新开了一家餐吧，有很多新菜，服务员也漂亮得很。”
“行，今晚就去看看。”
“滴滴滴——”
监测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突兀地打断了大家的闲聊。
“怎么回事？”
“r13消失了！”
随着小小尖尖的可人新绿越来越多地出现在梵克尼荒原，寒冷萧瑟的冬季被柔暖无限的春日代替。不过梵克尼的好春光不多，一起风多半带着沙，到了夏天热的时候，偏又一丝风都没有，救助站门口的几棵老榆树都晒得蔫头耷脑。
谢韫发现小龙兽宝宝长大了不少，有时跑出去一个晚上不回家，贪玩得很。
他偷偷瞒下小龙兽的事，没有把小龙兽的资料上报异兽管理局。谢韫能想象得到如果管理局知道稀有的小龙兽的存在，十有八九会将其送到研究所。对直播间的观众他也用蛋蛋一直没有动静敷衍过去，反正在异兽届，有些种群的蛋蛋孵化过程非常长，几年十几年的都有。
这天晚上洗漱完，谢韫打开直播准备赚点礼物再睡，小龙兽太能吃又挑嘴！
谢韫玩的游戏是老少皆宜上至大爷大妈小到小学生都爱玩的斗地主。
直播画面右下角的小方框里，只有搭在虚拟键盘上一只白瓷般的手。手指纤长骨节小，指甲修剪得干净整洁，莹润光滑的甲面上透着健康的粉红色。
——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我来了老婆
——我感觉今晚又会失眠
——同感，昨晚看完直播我过了一个小时都没睡着，笑裂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一样，我是血压飚升得睡不着
时间已经很晚了，直播间的人数并不少。谢韫熟练地打开游戏，选新手场，看到自己手里大小王四个2，他松了口气，叫到地主后超级加倍，“我很大，这把稳了。”
——手气不错
——不可能输了吧
——自信点，把吧去掉
——老婆加油，一分钟结束这把
半分钟后，谢韫语气没那么自信了，他犹豫着把小王点出来，“要不把王炸拆了？”
——牌友，这可不兴拆啊
——刚才炸弹6怎么不把对4带走？
——血压轰地飚上来了
——完了完了完了
——感觉这局没了
——老婆别输了，快回被窝来
五秒后，屏幕上是惨兮兮的失败二字。谢韫像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眼睁睁看着豆子消失，努力回忆自己刚才是怎么峰回路转拿着一手好牌作死的。
——飞流直下三千尺了属于是
——自己喂自己毒奶了属于是
——我看的是斗地主还是豆递主？
——菜比韫韫子礼貌：你吗
——就离谱
——笨蛋老婆
——血压飙升
——我恨不得把老婆抱腿上握着他的手教他打
——笑yue了
——讲个笑话：我很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半夜笑得我家隔壁砸墙
谢韫想事情的时候会啃大拇指，但是他忘了自己开直播前把拍摄目标自定义为手。于是夜深人静里，几百万人享受到了从天而降的深夜福利。
暖黄灯光下，深蓝色丝绸睡衣滑落露出来的腕骨有一种脆弱的白，手背上的淡青色经络一路延伸至分明的腕骨处。精致的下巴尖尖，唇瓣微翘且颇有肉感，牙齿整齐干净闪着光泽，耳边垂下的几缕是深亚麻色带着自然弯曲弧度的长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没了我没了我没了
——手指、腕骨、下巴、嘴唇和这个卷发甚至牙齿都长在我的审美上
——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睡衣看着好舒服，想要链接
——打扰了，购物网站这套睡衣要四位数起
——买得起也很难穿出这种效果
——老婆斯哈……老婆斯哈……老婆斯哈……老婆斯哈
——黑子在吗？睁大眼看看，就这手这脖子这下巴这皮肤这声音，还说我家大宝贝是营销出来的流量？
——没露整张脸就是长得丑
——艹！你是狗吗一叫就出来
谢韫瞥到弹幕里又在吵架，他赶紧道：“没事没事，我下面如果再遇到类似的情况，肯定能赢的。”
接下去，谢韫因为叫完地主后不小心按错亮了明牌、拿着四个a四个k却两次点了“不出”、过于忘我拦了队友的牌连输三把。
——大家跟我说：保护心脑血管健康不气不气
——老婆不要灰心你是最菜的哈哈哈哈哈哈
——真菜啊
——人菜瘾大
——老婆委屈屈，老婆自闭闭，到老公怀里来抱抱亲亲
——叠词恶心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半夜给我笑精神了
——笨蛋美人哈哈哈哈哈哈
——笨蛋美人实锤了
谢韫原本认为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心态好，但这群水友用笨蛋美人刷了好一会儿屏，他忍不住道：“有本事弹幕扣一波羟丙基四氧吡喃三醇。”
结果，他话音刚落，“羟丙基四氧吡喃三醇”密密麻麻地铺满屏幕，厚得快要看不见游戏画面。
谢韫招呼都没打直接关了游戏。
他扯了扯睡衣领子，觉得好燥。
奇怪。
有什么在身体内无声燃烧沸腾，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升高，烧得他口干舌燥躁动不安。
除了热还浑身软得没力气。
想扯开领口透透气，香甜香甜的奶香味飘散开来。突然想到什么，谢韫动作一顿。
不会吧。
夜半，皎洁的月光倾泄下来，泛起圈圈薄雾，在凉凉的夜风中飘散。一片黑色剪影飞速掠过，所到之处，荒原大地似乎更加寂寥，一丝虫鸣都没有，仿佛所有的生物似乎都陷入沉睡。
黑影停在卧室窗外，从窗边留的缝隙钻进来，熟门熟路飞到床上，在谢韫身边收拢翅膀，闭着眼将脑袋挨着人类的掌心蹭了蹭。
下一秒，洛基敏锐地察觉到异样。
谢韫侧着身子，眉心微蹙呼吸沉重。他左手手指紧紧捏着枕头边攥出深深的褶皱，被子遮住口鼻，单薄的身体像虾米一样蜷缩着微微颤抖。
似乎……很不舒服。
洛基闻到一股浓烈的甜甜奶香味。人类洗澡时喜欢用的沐浴露、洗发液都是牛奶海盐味，两者并不一样。
而且，最近人类身上偶尔会散溢出来这种甜香。
谢韫的呼吸声明显更粗重喘促。他似乎很热，连眼尾眉梢都染上一层不正常的晕红，像是菡萏掐出的汁儿印在脆弱的白纸上。
洛基紫色的眸子骤然收窄成一道缝隙，他看向床头的水杯，思索着要不要给谢韫泼点水，也许能降温。
三秒钟后，洛基什么也没做，径直飞出卧室来到楼下客厅，越过趴在地板上打着小呼噜的伊万思，落到沙发上睡得四脚朝天的“幼儿”旁边。
他抬起前爪使劲推推沃恩，沃恩吧唧一下嘴，含糊道：“猪万思，你再不睡我明天把你做成烤乳猪。”
洛基耐心告罄。
他目光一转，茶几上的水杯凭空飞起，在沃恩头顶上停住毫不犹豫地倾倒而下。
“哗啦”，沃恩鲤鱼打挺坐起来，肥短的小手一边抹去脸上的水一边破口大骂：“艹！猪万思你想变烤乳猪是不是，你……”
待看清蹲坐在沙发扶手上居高临下的洛基时，沃恩像是一只被捏住脖子的尖叫鸡，萎了。
洛基没有什么分量的目光在沃恩脸上停了一瞬，扇动双翼飞上楼。
沃恩顿了两秒，连忙恢复成本体快速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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