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因两件事完全没有关联，郭莹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实在想不到钮钴禄贵妃身子与往常不同与翊坤宫有什么关系牵连，但又想钮齐双头一次拜见，总不至于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来显示自己的能耐……

        藕荷色锦缎背面上精心绣着瓜瓞绵绵图案，枝丫缠绕，层层铺盖之下瓜果累累，十分诱人，其中寓意不言而喻。

        郭莹华抚摸着锦被上的纹路，且兀自陷入沉思。历史上钮祜禄贵妃谥号“温僖”，她英年早逝，然而郭莹华这个历史半吊子却不知道具体年月，难道，是从现在开始，钮祜禄贵妃的身体便出现问题了吗？

        郭莹华骤然攒住了缎面。

        却也不像啊！郭莹华自己就否认了这个猜测。钮祜禄贵妃虽然熬了几夜，不过也只是眼角下有些乌青，脸色还是正常的红润，更不必说那点子乌青色，除非亲自怼至贵妃面前才能勉强发现。

        君不见，钮祜禄贵妃谈及八卦精神奕奕、神采飞扬之态，怎么看着也不像即将病重之人。

        郭莹华便松了攒紧的手指，她展着手指慢慢过渡着因骤然用力造成的手指酸软无力，面上强浮着一层薄薄的笑意，故作轻松之态：“嬷嬷好眼力，贵妃方才还与本宫说，待这两天宫里收拾齐整了，她要好好歇一歇的。九阿哥方搬至永寿宫，她日日看顾着提着心，如何能好歇呢。说到底也是本宫连累了她”

        钮齐双听见郭莹华这个回答也不意外，她对贵妃也没什么旁的看法，亦附和道：“贵妃娘娘宽和谨慎，有她照料九阿哥，娘娘尽可放心。只奴婢不尽然是这个意思”

        只见钮齐双快走几步俯在郭莹华耳边，将她的发现悄声告诉：“奴婢瞧着，贵妃娘娘怕是有了孕喜。”

        平地一声惊雷！郭莹华不可置信的看向钮齐双，因着震惊，语调都比之前高了一个度：“当真？！”

        见钮齐双点头，郭莹华且消化了一些时候，她想到自己在与钮祜禄贵妃谈天时，根本就没有这一茬儿，而且钮祜禄贵妃还道这几日夜里不得安眠，若永寿宫知道主子有孕，如何能这样教贵妃这样不顾忌身子，可见贵妃本人也不像知道的样子。

        郭莹华也没避及山茶她们三人，更没瞒的必要，于是她直接出声问道：“倒没听贵妃娘娘提及，嬷嬷竟还能来看出这些，那可能看出贵妃娘娘怀孕有几个月了？”

        果然见那三个丫头都很纳罕的样子，郭莹华见状莫名其妙的感觉被安慰到了。

        总算不是她一人在云里雾里遨游，好像就她一个傻的。瞧，这不是还有人陪着嘛。

        然后主仆四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钮齐双一人身上。

        如出一辙的求知若渴一般的神情，连钮齐双这么严肃的人看到这样的场景，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钮齐双咳了一声，认真为她四人解惑道：“依奴婢瞧着，起码都有两个月了。只不知为何太医请平安脉时竟没察觉到。”

        怎么就不会是钮祜禄贵妃自己想瞒着呢，等到胎坐稳了，再寻个合适的时机爆出有孕的消息，惊艳众人。

        这样的想法自郭莹华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但当她看见钮齐双那严肃的面容，又默默的将乖觉的没将心里话说出来。

        说来也是清宫剧的误导，让郭莹华以为后妃瞒有孕的消息是一种稀松平常的操作，而且必要是节庆时、六宫皆在的场面上，当众爆出来，既是博得皇上和太后的好感，让他们更重视这个孩子，也是对怀有鬼胎的妃嫔一种威慑。

        然而在真实的清朝后宫里，妃嫔们实施这种操作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首先，皇家重视子嗣的繁衍是毋庸置疑的，更不必说皇上先头的几个阿哥公主都没养住，六阿哥种痘过后眼见着要立住了，一场小小的风寒便要了命，可见古代孩子养大不易。皇嗣在皇上和太皇太后心里，就是一条高压线，这时候，谁胆敢在皇|嗣和孕妇身上动歪念头，那真是老寿星上吊——纯纯嫌命长。所以，钮祜禄贵妃才觉得德妃再不能翻身了。

        其次，皇上两次大封后宫，除了家世和资历以外，首要的就是子嗣数量，四妃哪个没有一串孩子？在孩子基础上，才能谈得上比较受宠与否。更不必说，孩子也是后妃们后半生的依靠。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每月初十这一日里，太医们照旧例分往六宫妃嫔处请平安脉，如果有了好消息，便会层层上报给宫妃主位、皇后、皇上太后等，根本不会隐瞒。纵是宫妃自己有这个需求，太医为了自己头顶的乌纱帽和项上人头也不敢同意，最迟第二日，脉案便会送到后宫掌权人的案前，再由她比照彤史，确认无误后，才会下发赏赐，内务府再进行备案物色奶嬷嬷等等。

        而这些，郭莹华也是后来真正经历了才知道的

        话题扯远，而这时的郭莹华，好奇心并没有被满足，也不好更直白的问下去，于是只剩下干巴巴的一句：“嬷嬷好眼力。”

        只见钮齐双又微微福了一礼，口中依然谦虚道：“些许微末功夫，当不得娘娘的夸赞。”但神情又是骄傲，这是对自己专业能力的信赖。

        郭莹华失望的神情都写在脸上了，钮齐双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无非是要吊足郭莹华胃口，让新主子见识她的能耐。梁九功可是说了，皇上如何重视这位宜主子，务必要让她保证母子平安。她也亲自翻阅了宜妃的脉案，说句托大的，按她的能力，这个保证就是当着皇上的面许下她也不虚心，但前提得要这位宜主子听劝。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宜妃仗着身份我行我素，就是她有再大的能力也使不出来。她原本打算着从宜妃身边的大宫女改起，然而运道着实好，竟能先发觉贵妃有孕，以此为实例，讲予宜妃正正好好。

        是的，钮齐双根本没想过贵妃买通太医造假脉案的可能。

        只听她含笑解释道：“怀妊的妇人的走路姿态会发生变化，身体的重心也会慢慢往后移，再加之娘娘们出门都要穿花盆底，就更明显了些。对于伺候孕妇有了经历的嬷嬷来说，这样的变化一扫眼便能知道。”

        又见郭莹华面色不自然，钮齐双十分好心的描补了一句：“娘娘事情繁杂，不曾注意到这些微变化也是有的。”

        孕期等等事项都是原主的经历，郭莹华现在不过是捡了个漏，如何能知道还有这些讲究，多少有些心虚的说道：“原是自怀胎起便会生变，本宫还以为，是要等到四五月份显怀，身体各处才会发生变化。只是，嬷嬷为何不说与贵妃，而是选择对本宫说呢。”

        钮齐双心道：来了！

        她前头铺垫那么多，自然不是无的放矢，正是等着郭莹华这一句话。

        钮齐双提裙跪地道：“皇上派遣奴婢来照顾娘娘，奴婢既然也来了翊坤宫，自然事事要以娘娘为上。奴婢自知性格不讨喜，但请娘娘念在奴婢是为了您与小阿哥，且容奴婢一张嘴多说几句。”

        这样事事说在前头，郭莹华反而放心，也认真道：“嬷嬷言重了。嬷嬷进门时本宫也说了，只要嬷嬷说的有道理，翊坤宫上下随嬷嬷差遣。本宫也是直犟性子，只盼望嬷嬷日后言行一如今日。”

        钮齐双再拜一礼：“奴婢谢娘娘信任。”

        郭莹华也不再说什么，她教山丹去扶钮齐双起身，又问道：“若依嬷嬷意思，本宫是否该将此事告诉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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