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21一生一人

至于狄万二人的爱情经历了轰轰烈烈后渐趋平稳，但一直相亲相爱相扶持，当初的海誓山盟，经久不变，一如最初。夫妻白头偕老，狄原庆果真兑现了自己的诺言，此生只爱万小然一人。一双璧人，遗世独立。

        新皇上任后万家倒台，狄原庆照顾万小然的娘家人，不曾怨言。他位及权臣，家中没有半个姬妾，直到晚年重病在床，眼里始终只容得下万小然。

        万小然曾劝夫君纳妾，好为狄家开枝散叶，被他严辞拒绝。狄原庆对外说：“上苍造阴阳乃因其互补，如今我得一人足矣。我愿护她一世，不让她为我孤单、难过、委屈或妒忌。”

        爱是全心全意不可同享，爱是我愿做你的保护伞，为你格挡所有可能的伤害。

        二人育有两儿一女。五十载后狄原庆不幸病故，隔日，万小然也驾鹤西去，两人面容是相似的安详，仿佛不是离世，而是去另一个世界相见。或许，他们还有生生世世的无尽缠绵。

        其实真正动人的爱情并不在于多情浪漫，也不在于海誓山盟，更不在于殉情双栖。爱情贵在坚持，爱上一个人容易，一生只爱一个人却很难；爱情像是酸奶，初尝甜蜜，浅尝幸福，饱尝嫌腻。爱情的动人之处在于原本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愿意放弃自私，反而倾尽所有只为对方好。彼此并不是对方生命的延续，而是生命的陪伴，即使自己离世也希望对方好好活下去。

        在容颜的光华完全褪去之时，还有一个将你视如珍宝的人伴随左右，这个人是你的记忆，是你的依靠，甚至是你继续继续活下去的动力和希望。哪怕再多看一眼，哪怕再多处一秒。

        或许正因为狄万之间的爱情平凡而又不平凡，证实了不是只有悲剧爱情才能流芳百世。无数次被改编和添枝加叶，又有多少人在他们的故事里找到自己爱过的影子。

        最适合他们的是那首歌——“只愿一生爱一人，只因你独有；只愿一生爱一人，一世亦未够”。

        只愿一生爱一人，无关风月，至死方休。

        万小然在贵族圈中小有名气，秦戮是认识的，其实京城贵族、名媛基本互相认识，再不济也听说过。只是政部与秦琅较为亲近，秦戮没想过要伸手到政部，因而未对万小然加以留意。可狄原庆此人知之不详，更甭说关注他的情感问题。

        秦戮和孟槐嬿各怀心事地安静地共进完午餐，秦戮匆匆而去。而孟槐嬿则收到了一副画卷和一根华贵的红宝石镶金边朱雀簪。

        ！！！

        她问他送过凤凰簪给别人吗，他就送她一根朱雀簪？她是问他要首饰的意思嘛？就算是，问凤凰给朱雀是几个意思？是因为朱雀比凤凰厉害吗？

        而当孟槐嬿看到“曲终赠爱妻”五个大字时，心中千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千万只大棕熊在山野里咆哮：什么鬼？！虽说秦戮的书画是一绝，在这个朝代已算是顶尖水平，但是加上这段歌词是什么回事？“曲终赠爱妻”为什么感觉像悼词！隍颖帝品味堪忧……

        将这两件莫名其妙的东西扔在一旁，孟槐嬿想到街上逛逛，向语立即差人备舆，采珠备钱，翡念遣人去管家处报备，向翠给孟槐嬿换上一副出门的行头。

        秦邠流着泪答道：“国仇家恨不敢忘。”这句话从他有意识起就不断有人对他灌输，甚至每日都要他背一百遍。他的内心万分挣扎，他想为母报仇，但是仇人却是他的父皇、皇兄们，这是自家祖宗从母亲的祖辈手里夺来的江山。

        “你要时刻谨记身上流着乾朝鲜卑族的血液。我们这些乾朝遗臣忠心追随你、保卫你，就是盼着有朝一日乾朝复国！因此，你务必要夺得皇位，重振乾旗！待你登基之后，要将国号改隍为乾，以慰你母亲在天之灵！”

        “可是，师父，我从来没有见过母亲……”

        “闭嘴！是她给了你生命！若是没有她，我们这些乾朝人怎可能护你周全？狗皇帝秦秩根本不在意你的死活！你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难道没有杀意？身为皇族，就要做好随时杀人和被杀的准备！人心，本就最不可测。”

        秦邠摇摇头，笃定地说：“不，我和贞儿妹妹很好的，卫贤媛也对我很好，她们一定不会害我的。”

        “呵呵。”那人冷笑了一声，“幼稚！你忘了我常对你说的话，皇家是永远没有真情的地方。你以为卫贤媛会看在你和十九公主之间小孩子过家家的情意而待你好？你可知她支持的是你大皇兄定王？”

        秦邠紧握双拳，一声不吭。

        许是见不得他这副模样，秦邠的师父，也就是这位叫做顾千山的翰林院士清了清嗓子复而道：“十八皇子，你的母亲，尊贵的乾国公主，绝不能白白牺牲！我希望你早日领悟，做出抉择。”

        “师父，如果其他皇兄做了皇帝，弟子是不是就要和贞儿妹妹分开？”秦邠睁着天真而又茫然的双眸看向从小到现在教导照顾自己的恩师，如果没有他和众位乾朝遗臣，他早已是一缕亡魂，无人问津，再正常不过。

        顾千山点头：“这是必然。如果七皇子想保护十九公主，则必须执掌政权。”

        想了许久，秦邠终于做了决定，抬头对顾千山道：“既然如此，为了贞儿妹妹，我愿意努力一把！”他曾听卫贤媛提起，秦贞将来恐怕躲不过和亲的命运。他不想让亲爱的妹妹远嫁他乡，不想那个整天跟在自己后头的可爱妹妹离开自己。

        孟槐嬿坐在素雅的水楠木质的步舆里，此时还未称为轿，四方柱支撑，有顶和靠背，但是三面则覆素纱以遮挡，从里面可以依稀看见街景又不至于露面。

        这是一般王侯贵族平常短途出行的雅调配置；若是上朝则要乘无纱幔无顶的枫木礼舆，长途出行则乘坐牛车或者马车。而皇上则要配金丝楠雕龙四人御辇，以黄绫为顶，蝉翼纱披幰，珠玉作饰，有封号的妃子可以在万凌宫（隍朝皇宫）内乘坐香楠步舆；当然还有通幰牛车、十乘马车，走水路的话有王舟、王船。一般官绅的交通工具主要有肩舆、油幢车，民间多用无蓬的柴车和滑竿（滑竿一般为山路用）。

        其中木材用料和雕花配饰也非常有讲究，皇室相关成员可用楠木、檀木、梨木、酸枝木等高端木材，文武百官及富商豪绅可用梨木、酸枝木、樟木、柳木等上好木材，一般平民百姓使用的是柳木、榆木、松木、橡木等价廉物美的木材。

        当然，在隍朝马术之风盛行，有钱人喜欢骑马替代坐步舆或车，也有单乘、双乘、四乘、八乘马车，按地位等级乘坐。隍朝各城镇皆有对骑马行路的“交通安全规定”。而女子除贵族外一般不许骑马。

        虽然隍朝风气稍微开放，对女性的管制约束较少，娱乐项目相对多些，但依然是男人的附属品。

        其实按照这个时代的规则，无论霍冰嬿如何处置秦戮的姬妾都不算过分（隍朝制度正妻是当家主母，家中内院掌权人，可以贩卖、私刑其丈夫的妾侍和奴婢，凡是妾婢皆属物品，有价码，无人权），只不过秦戮不喜霍冰嬿，主母的印章没有交付给她，因而府上仍是管家朱启平在打理。

        而这些霍冰嬿不知晓，更甭说孟槐嬿。皆因皇族体制繁杂，霍府相对简单，也没有人主动对她提起。

        孟槐嬿隔着素纱轻托下巴向外张望，一路颠簸，幸好霍冰嬿的身躯底子强，没有任何晕眩感。

        一行人停在一家兵器行门口，采珠牵出孟槐嬿前给她戴上一顶白色帷帽（上流社会的不管是未出阁的姑娘还是妇女，上街除却有仆人丫鬟伺候，还需头戴帷帽遮去容颜，其实只有薄薄一层吴纱，透明度高达百分之八十，与其说是避免抛头露面，不如说仅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铸乌行？”孟槐嬿看着门口的招牌皱了皱眉。

        采珠回道：“夫人不是说随便逛逛吗？夫人平素最爱来此处。”采珠在外唤霍冰嬿“夫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但凡认识霍冰嬿的人都了解她最大的爱好——就是买武器，说到舞刀弄剑的武艺她并不高超，也许只有三流水准，但是说到武器装备她可是一等一的行家（这就是实打实的rmb玩家，烧钱是其特技）。

        隍朝不尚武，武林世家和武林活动时常受到朝廷抵制，而且各门各派里也鲜有女弟子。然而生为武丞之女怎可能没有高手指点？只是毕竟大小姐脾性，没有刻苦练习。

        每次心情低落郁闷之时，霍冰嬿就要到兵器行大扫荡，采珠揣度主子应该是想来这里的。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霍冰嬿已经不是霍冰嬿了。

        对冷兵器一窍不通的孟槐嬿不想暴露破绽，又不想让她们起疑，正在进退维谷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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