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江停云挑起眉毛——还以为他不在意自己的生辰。
醉冬送了她一套衣裙和两个厨房加菜,就连当归和茯苓都给她行礼祝寿。但谢寻除了白天时跟着众人向她道贺,却没有任何表示。
江停云并不在意谢寻对她生辰的态度,但作为一个曾经的ceo,她还是挺在意下属对她是否尊敬,虽然谢寻显然没有把江停云当做上位者看待。
她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前朝公主,他们说她是,她就是。若他们一朝翻脸,她就什么都不是。
谢寻见她不动,从窗沿上跳下来,走到她身边道:“怎么不打开看看?”
江停云偏过头去看他,谢寻笑着朝桌上的盒子示意。她伸手拿起桌子上的匣子,打开一看,大红色漳绒衬垫上,正静静地躺着一副袖箭。
“全部都是玄铁打造的,单发,一共十二支箭,箭头都淬了毒。”谢寻伸出手把袖箭拿了出来,“只要你能射中对方,三十步内,见血封喉。”
江停云有些着迷地看着这个精致的小东西。上一次谢寻给她的匕首她也没有还回去,她喜欢这些武器,在冷兵器时代,拥有它们意味着拥有一些自保的能力,让她感到安心。
虽然她很清楚,在真正的力量面前,无论是匕首还是袖箭都不堪一击。
谢寻抽出袖箭中填好的箭,给她演示如何操纵机括。江停云看了一遍,不过是填上箭,再拨动袖箭上的蝴蝶片,便会有利矢射向她的敌人。
江停云有些跃跃欲试,伸出胳膊,示意谢寻给她戴上试试。谢寻摸出一把摘了箭头的箭杆,帮她装进袖箭里。她不能在房间里随便打出痕迹,否则会引人怀疑。
江停云心满意足地戴好了袖箭,然后……
胳膊有点抬不起来了。
江停云若无其事地放下胳膊。玄铁本身就重,放在手中拿起和缚在小臂上举起又大有不同,况且自己现在才十六岁,从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闺阁小姐,举不起这袖箭不也是正常的事么。
谢寻轻咳一声,忍着笑意道:“是我考虑不周了。公主的力量现在还是太弱了,对身体也不好。从今往后,我会每日带着公主习练,强身健体。”
江停云用右手拉住左手,把手背在身后,故意忽略了谢寻后面说她太弱的话,点头称是。想起谢寻似乎轻功高强,简直像是会飞,不由问道:“我也能练成像你这样吗?”
谢寻听了,摇头道:“公主筋骨已近乎长成,却是练不得内功了。”
江停云早有心理准备,听了也不是特别失望,反而好奇道:“你能飞多高?若是带着人呢,还能飞起来吗?”
谢寻听着她难得像个孩子一般的话语,失笑道:“我不会飞,我只是跳得比一般人高。带着人我也能跳,能跳得……很高很高。”
江停云听了很羡慕。她从小就梦想着自己可以飞,有时候做梦,会梦到自己可以飞。说是飞也不准确,就好像谢寻所说,是跳得很高很高。她还记得梦里的感觉,她高高地跳起来,超过楼房,看着地面上的人和事物渐渐变成不起眼的小点,她飞在半空中,又自由又轻松。
谢寻看着她的表情,那个样子仿佛是发生了什么让她感到很幸福的的事情,微笑着眯起眼睛。
他受了蛊惑一般,开口问道:“你想飞吗?”
江停云闻言,眼睛都亮了,不敢置信地问道:“可以吗?”
谢寻颔首:“今天是你的生辰,你的愿望都会实现。”
要想在夜里出行,需要穿上夜行衣,便十分不引人注意。江停云若要跟着谢寻出门,也须得换上。谢寻是个行动派,略一想,给她拿来一套自己的衣服。
江停云在女子中已算是身量颇高,跟谢寻一比却显得十分普通,因而衣服大了不少,江停云从内室走出来,一边卷袖子一边道:“回头也让醉冬给我做一套。”
她如今既已知道自己的身份,便明白自己同普通的闺阁生活将越来越远,像夜行衣这种旁的闺秀一辈子都用不上的衣服,对她来说却是颇为必要的。
谢寻正坐在桌边喝茶,见她出来,放下茶杯道:“走吧。”
下一秒,江停云便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冬霜味道的怀抱。谢寻带着她跃出窗子,跳上了屋顶。江停云从他身上跳下来,落在屋顶上,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已经到了午夜,大部分的灯都熄了——其实这个时代的油灯并不能分走星月的光辉——今夜没有月亮,星星却很多。天幕低垂,星星大得惊人,悬在她的头顶,仿佛她一伸手就可以摘到。
“好漂亮。”江停云感叹道。
谢寻笑了笑,重新抱起她道:“出发了,公主。”
江停云跟着谢寻在屋顶和树梢之间飞驰。冬夜里凛冽的风迎面吹来,割得她面颊生疼,她却不舍得别过脸去,揽住谢寻的脖子不停向外张望。
谢寻带着她,不能走得太远,只是在豫王府附近逛逛。铺着青石砖的御街宽阔严整,远处屋顶连绵,飞檐翘角,时有参天古木拔地而起。在他们这个高度,整个京都一览无余。
万籁俱寂的都城,只有他们两个来去自如,睥睨街巷,让江停云油然生出一种自己是此间主宰的错觉。
如果她像谢寻一样,恐怕早已膨胀得不记得自己姓名。
她抬头去看谢寻,他用一块黑布蒙住了脸,只露出形状好看的眼睛。这个人总是让江停云捉摸不透,她不知道他带着什么样的目的跟着自己,不知道他到底希望自己生还是死,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没有将她所谓的公主身份放在眼里,却愿意因为自己随口的一句愿望,冒着风险大半夜在京都的上空游荡。
但是不管怎样,享受此刻吧。江停云望着夜风中安静的京都,眯起眼睛,笑起来。
大约过了一刻钟,谢寻带着她回到房中。
江停云颇觉意犹未尽,但出发时已是忘记穿斗篷,再在外面逗留,恐怕要感染风寒。听说在古代风寒也是很危险的病症,她还不想因为风寒英年早逝。
她给自己和谢寻都倒了一杯热茶,把茶杯递给谢寻,郑重道:“多谢你。”
今天是她前后两辈子加起来度过的最开心的生日,不但有人早早惦记着给自己送礼物,还实现了一直以来的梦想。
谢寻接了茶杯,笑道:“这是臣下的本分。”
江停云听他又在信口胡诌,耸了耸肩问道:“你总说是我的臣下,我却不知道你在滇州是做什么的。你也是带兵打仗的将军么?”
谢寻跟她讲过许多,永兴帝一家子的事情,滇州耿将军的事情,首领侍卫江父的事情,却从来没有提过他自己。除了他叫谢寻,轻功和易容很厉害,江停云其实对他知之甚少。
谢寻沉默了一瞬,才答道:“对啊,我也带兵。”
“你是怎么加入滇州的?”江停云好奇道。听谢寻的口音,并不是滇州本地人。且她看谢寻也很年轻,当年那些事情发生时,他恐怕也就几岁,也不知是什么机缘巧合,让他走上了造反之路。
这一次谢寻沉默的时间更久了,江停云正想说若是他不愿意说就算了,谢寻轻声开口道:“我是耿将军的养子。”
江停云惊讶了。之前谢寻提到耿将军的时候,语气都很平常,仿佛只是说到关系并不熟稔的上官,却没想到耿将军竟然是他的养父。
如今耿将军乃是滇州叛党的领袖,那谢寻岂不是相当于皇子。怪不得他从来不把自己所谓公主身份当一回事。如今江氏早已失势,她这个便宜公主唯一能仰仗的就是人家养父,她面对谢寻,还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谢寻仿佛能看出她在想些什么,微讽道:“耿将军对江氏皇族最为忠诚。”
江停云自问只是一个普通市民,承担不起家国天下的重担。如今知晓谢寻身份,看他有手腕,有谋略,不由闪过一丝念头——他若是想走给她划好的阳关道,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去走独木桥了?
一念及此,她忙道:“若是此间事了,你不想让我去滇州的话,只要给我一些钱,把我远远送走,我保证绝不出现在滇州。”
谢寻看了她一眼,失笑道:“公主在想什么,臣下怎么可能不想让您去滇州呢?臣下不是说过,整个滇州都在盼着公主,只有您在,我们这么多年的坚守才有道理。”
就算他是这么想的,此时也决计不会应承什么。江停云也不多做纠缠,将话题转回:“你既带兵,肯定也要带他们练武了,有人的轻功像你一样厉害吗?”
谢寻今日对她异常耐心,有问必答,闻言说道:”我不怎么练兵,也没有人的轻功能像我一样厉害。”
“那你时常飞来飞去吗?”江停云还是很在意这件事情。
谢寻摇头:“旁人都在地上,飞起来会太过显眼。”
江停云不赞同,说道:“旁人都在地上,自然想不到有人在飞,不会抬头去看的。那里的风景,只有你能看到。”
谢寻没说话,半晌才道:“现在你也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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