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初次交锋
师父脸上的表情瞬时敛了敛，淡笑着对暨宁道：“去吧！”说着，又摆了摆手。
暨宁欲言又止，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但见师父不欲多说，便抿了抿嘴，拱手道：“是，师父。徒儿先行告退。”
师父背过身去，暨宁便低着头缓步后退。
退出房门，夏清就站在书房外的台阶之上，脸上没有半点笑意，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暨宁被盯得毛骨悚然：“？？？”
夏清看了看书房大门，朝着暨宁招了招手：“随我来。”
夏清走得有点快，眼看着快要看不见书房大门了，他才停下脚步来。
他的脸色有些复杂：“你回来得正是时候。”
不等暨宁回复，夏清便接着道：“我这几日无意间算到你的气运有异，正准备给你送信，正巧他们就说你入谷了。”
暨宁微怔，心里不由得一暖，深知他口中的无意间并非无意间，而是有心为之。
暨宁莞尔拱手道：“多谢夏师兄。”
夏清摆了摆手，道：“先别谢，我也没算出你这气运是怎么回事。你最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吗？”
暨宁思索了片晌，道：“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想来应该是怨枷的影响。”
夏清蹙眉：“怨枷？”
暨宁笑了笑，拱手应道：“说来话长，我本来因为一些事情在自己身上落下了个怨枷，多亏师父出手相助，如今好多了。”
夏清颇有迟疑，还是道：“怨枷伤身，你这几日还是好好休养一下。手上的事，先不着急，待身体恢复些也不迟。”
夏清说得隐晦，但暨宁却感觉夏清话中那句手上的事意有所指。
于是，苦笑道：“岁月可不等人。”
夏清欲言又止，心有疑虑，却不知从何说起，于是最后浅叹道：“欲速则不达。”
暨宁没有回话，而是郑而重之地朝着夏清行了一礼。
她自然看见夏清的忧心忡忡，可当下她手上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她处理，关于生死阵之事，关于安置剩余冥傀人之事……
太多太多事情都是刻不容缓的，于是她想停却停不下来，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
暨宁本来不打算留在圣医谷，不过架不住暨安小姑娘的撒娇，最后还是留了一晚。
这一晚，她是在陵冬院歇下的，跟很多年前她在圣医谷内学医的夜晚很像，只不过她的床榻上多了两个小师姐——暨安和姜昕。
暨宁在圣医谷内最亲近的就是这两个小师姐，难得暨宁回来了，两个小姑娘说什么也要爬上她的床。
好在床榻不小，睡三个姑娘也还行。
三个姑娘打打闹闹的。
暨宁难得舒心，暨安和姜昕玩得也算兴奋。
于是差不多天光乍亮之时，两个小姑娘才睡过去。
但暨宁没有睡，只是替她们掖好了被子，便出了门。
她只是到处去逛了逛圣医谷，有好几年没回来了，甚是想念。
圣医谷当真没有多大的变化。
但暨宁忍不住在昭清阁前驻足许久，凝望着昭清阁。
很奇怪，她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只是隐约有些直觉。
就好像……
昭清阁内，本来应该有一个对她来说很特别的存在。
可她忘了。
……
昭清阁的事情没怎么影响到暨宁。
应该说圣医谷的事情没怎么影响到暨宁，她在圣医谷内也并未逗留许久，连早饭也没吃，就去给师父请安，顺便拜别。
师父并无意外，只是道：“不必纠结，做你觉得对的事情就足矣。”
暨宁一怔。
“这世间万物啊，本来就没有什么对错之分，说来说去，也不过是立场问题罢了。为师相信你会做出对你最好的选择，只要你心里过得去，足矣。”
暨宁应下。
她看不得别人送她，于是只是留下书信，便急急出了谷。
从圣医谷出来，暨宁没有过多犹豫，就地开了阵，去了一趟苍云城附近。
在研究生死阵前，暨宁就已经把苍云城给建起来了。
本来就一直心心念念着要回去圣医谷一趟，远远地看看师父，看看师兄师姐也好。
正好生死阵研究出来，心中一块大石稍稍落下，便回了一趟圣医谷。
现如今她也算回家一趟了，也算了却心愿了，便又想起那日她从苍云城离开时，遇到的那个人。
正是封旭延。
她本来想着封旭延身上的怨枷也没异动，加之当时苏明霁给她传了密令，所以她也没追上去。
现在有空了，就想去找一下封旭延，看看他最近怎么样。
她临走前，跟师父请教了一下他解开怨枷的方法。
如果封旭延当真改邪归正了，便可以考虑帮他把怨枷给解了。
她自己也承受过怨枷，也知道那滋味不好受，能帮则帮吧。
特别封旭延还挺合她眼缘。
但也许是他们之间确实没什么缘分，暨宁在苍云城附近并没有找到他。
仿佛当时她看见他的身影也只是错觉而已。
但是很巧。
苏明霁又突然传来了密令。
于是她便放弃了寻找封旭延的想法，只能顺其自然。
该遇上的时候，自然就会遇上了吧？
她想。
……
暨宁心里一直有个犹豫，不知当讲不当讲。
因着师父临别时的那句话，这次接了苏明霁密令之后，她决定还是说出口。
苏明霁这次传密令，其实说重要好像也没多重要，但说不重要似乎还算挺重要。
其实就是想敲定一下生死阵的阵法细节。
暨宁犹豫之事其实跟生死阵也有点关系，所以还算正好。
苏明霁全神贯注地画着生死阵的阵法。
暨宁看了看他的笔势，道：“苏宗主，其实我有一个想法，或许冥君之事也不是非要赶尽杀绝。”
苏明霁笔下一顿，蘸饱满墨的毛笔尖，倏地滑下一滴墨，滴在画纸之上，这阵法图算是废了。
这件事情其实暨宁思索了许久。
说起来，名门子弟大多对于魔族的态度，要么杀之，要么镇之。
但冥君实力强劲，要想杀之，确实有些难度，但镇之，虽不是十拿九稳，但也有成功的可能。
而生死阵就约等于双管齐下，镇之而后杀之。
但暨宁在想一个可能性，就是有没有可能可以做到让冥君归顺人族，弥补人族。
其实这也符合暨宁的心性，因为一直以来她自己也都是先给别人改过自新的机会，倘若死性不改再赶尽杀绝。
对封旭延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但苏明霁听了这话之后，脸色就不太好看。
苏明霁强忍情绪道：“你是不记得冥族是如何戕害人族了吗？”
暨宁默了默：“我没忘。”
苏明霁啪嗒一声，重重放下毛笔，盯着暨宁道：“一个如此心狠手辣的人，你还要给他机会？”
不等暨宁回复，苏明霁愤怒道：“我们给他机会，那么谁来给我们人族机会？”
暨宁动了动唇：“我……”
苏明霁打断：“幽君大人，您莫要再这般妇人之仁了！”
那句幽君大人怎么听，怎么讽刺。
“这生死阵之事，幽君大人便不必插手了。本宗主自己来，不必劳驾您了！”
说罢，苏明霁愤然挥袖而去。
暨宁默默站在原地，思索许久。
这事，确实是她自己想得不够全面。
怨不得别人这般生气。
她重重叹了口气，随即也跟着离开了。
……
有些时候某些奇特的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暨宁不过是随便走走，便在树林内遇上了冥君。
这不是暨宁第一次遇上冥君。
在很久之前，他们曾匆匆见过一面。
此番见面可谓是仇人见面格外眼红。
毕竟这段时间里，暨宁可没少给冥族搞事情。
于是冥君二话不说，一看见暨宁就瞬间召出凌云。
白绫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暨宁，暨宁反应极快，闪身掠过。
凌云腾空翻了个圈，就像锁定暨宁一样。
暨宁不慌不忙，反手祭出却冥剑。
这是却冥最鼎盛的时期，跟暨宁之间的配合堪称天衣无缝。
就见却冥丝毫不慌，也没有打算回身替暨宁挡下凌云，而是朝着冥君而去。
冥君随手捡起一截树枝，凝气为剑，挡了一下却冥。
却冥剑意自上而下直冲冥君命门，但冥君临时凝出来的剑意勉勉强强也接下了却冥剑意。
两厢剑气相抵，冥君手上的树枝说到底也不算坚硬，在双方的威压相撞之时，被余威给震断了。
冥君嘶哑着嗓音：“凌云！”
白光一闪，凌云果断放弃暨宁，飞快地归返到冥君身边。
暨宁飞身上前，一声却冥还没出口，却冥剑已然将自己的剑柄塞进暨宁手里。
暨宁持剑冷然一压，却冥带着极盛的剑意，倏地直劈而下。
凌云一端缠着冥君的手腕处，另一端毫不畏惧地迎上却冥的剑意。
明明只是一段白绫，却能稳稳当当地接下却冥剑。
这让暨宁觉得有些惊奇。
冥君看见凌云接下了却冥，稍松了口气，却没想到，那口气还没完全松完之时，暨宁倏尔伸出左手，闪着金光的咒文在她指尖之下生成。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冥君的灵神之上一阵灼热，随即而来的是密密麻麻的疼痛，怨枷应声而落。
冥君：……
冥君：？？？
冥君道：“幽君已经堕落到如斯田地了吗？”
暨宁道：“谈何堕落？”
冥君动了动手腕：“区区一个怨枷就想对付我，幽君未免想得太美？”
暨宁挑了挑眉：“自然非也。”
她眸光一动，却冥攻势越强，所裹挟的剑意便越发凛冽，但冥君却出乎意料地开始有些手忙脚乱。
照理这点程度，冥君不可能手忙脚乱，可见怨枷对冥君来说，还是有些影响。
暨宁笑了笑，猛地收了却冥。
凌云始料未及，猛地窜了出去，直朝暨宁而去。
暨宁手指轻抬，却冥轻挡，凌云受冥君影响，倏地失了气力，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暨宁屈身捡起凌云。
冥君一时适应不了怨枷的限制，凌云在暨宁手上动了两下，就恍若一条死尸。
暨宁道：“要不要考虑一下？本君也不想跟你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毕竟受影响的一直都是百姓们。”
冥君猛地一抬眸，不知从何处突然冲出一条跟凌云一模一样的白绫，自她身后窜来，直直朝着暨宁的后背而去。
不过一闪身，冥君就身形一晃，近了她的身。
暨宁下意识伸拳，冥君一挡，另一只手目标明确，直冲凌云。
两人近身交手，有来有往，不分伯仲。
眼看着局面就要僵持，那条白绫再次窜了出来，然而这次却直冲冥君而去。
冥君迅速后退，闪身避过白绫。
暨宁：？？？
冥君咬牙切齿低骂一句：“叛徒！”
随后趁暨宁还有些懵的一瞬间，贴上去，抢了凌云，身形一动，身影不过几个上下，便消失在暨宁面前。
暨宁手心被凌云划破，鲜血直流，但她却恍若未觉，沉下心来感知四周。
可明明……
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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