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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且听前事


众人怔愣间,一道身影自远处飞掠而来,来者的外貌比起暨宁上次遇见他时更年轻了一些。

        他来得很匆忙,衣冠微乱,像是急急忙忙从哪里飞奔过来的。

        一看山门外站得挺直的数人,他一怔,迟疑着开口道:“方才传音之人……就是你们?”

        他视线在身穿茶白色衣袍的几人间徘徊,看到封旭延的那一瞬间,似乎有些困惑,随后一看到苏若晨之时,明显眸光一动,面色流露出激动的情绪。

        小弟子估计没看过自家大人如此激动的模样,有些不知所措。

        许锦言激动的目光里还夹杂了难以掩饰的不可置信,颤着脚步走向他们。

        暨宁合理怀疑,可能一眨眼的功夫,这人能激动得哭出来。

        但她同时也发觉,那人走过来的那一刹那,封旭延似乎不着痕迹地动了动,将她……挡在了身后?

        暨宁:?

        她不明所以,只能静观其变。

        许锦言走到苏若晨面前站定,手足无措地抬了抬手,看上去像是想拍一拍他的肩,但又怕这个动作略显僭越了。半晌他勉强摁下激动的手,沉沉笑道:“那么多年未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苏若晨:?

        闻言,迷茫地瞟了眼封旭延。

        封旭延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这么多年,你还是老样子。”语气里似乎带了些冷意。

        许锦言循声望过来,上下打量着封旭延,蹙着眉:“现在的年轻人都这般无礼的么?”

        封旭延脸色冷然,正要开口,苏若晨忙打圆场道:“想必这位就是许锦言幽君前辈了吧?”

        许锦言一听到他的声音,便如沐春风地笑着应道:“我同你父亲是挚友,贤侄唤我一声许叔就好……你与他当真是长得极像。”

        暨宁见他说话间流露出一丝的缅怀,心想这人该不会要站在这里回忆过去吧?

        言念及此,她给苏若晨打了个眼色,苏若晨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随即,他道:“许叔,站在这里也不好说话,可否请许叔带路,许我们入……”他眼眸一转,盯着圣医谷三个字半晌,像想起什么,续道:“圣医谷内详谈?”

        许锦言也是乍一见故人之子,故难免有点失态,听他这般提醒,便正了正色:“是许叔失态了,贤侄说得对,你们且随我来吧!”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淡然,所有激动的情绪似乎都全然被彻底隐藏起来,不露苗头。

        假如在场的几人都没看到他激动的那一幕的话,也许就信了吧。

        山门直上,直通圣医谷内。这里的圣医谷和暨宁所记得的圣医谷截然不同。

        许锦言走在前头,身旁跟着苏若晨。只听见许锦言忽尔压低了声音,对着苏若晨道:“一会儿到了厅堂之后,你且随我走吧。”

        苏若晨默了默,问道:“许叔这是?”

        许锦言回头看他,道:“有些事情,我得单独跟你说。”

        苏若晨被他这自来熟的反应弄得措手不及,迟疑半晌,才道:“许叔,其实今日我们前来叨扰,为的是阿宁的事。”

        许锦言迷茫了一下:“阿宁?”

        暨宁正打量着谷内事物,听见有人提起她,茫然地看过来:“?”

        苏若晨朝他笑了笑,指了指暨宁。

        许锦言这才将目光放在暨宁身上,他上下打量着暨宁,忍不住发出一些感叹:“当今世道当真人才辈出,姑娘年纪轻轻,身上气势却非一般人能所及。”

        气势非一般人能所及却连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的暨宁:?

        封旭延:……

        这人像在胡说八道。

        暨宁悄悄探头过来,小声道:“这幽君看起来不太正常。”

        封旭延同样低头跟她低声道:“能用血泪咒这玩意儿的人,脑子能正常到哪里去?”

        两人说得极其小声,旁人听不太到,除了离他们最近的冥寞和罗白。但罗白不知缘何,看上去精神恍惚,有没有听见他们两个说话都是个疑问。所以真正听见这两人悄悄话的,只有冥寞。

        而听了全程的冥寞:……没想过你们是这样的人。

        几乎是他这么想的同时,暨宁已经被良心谴责,懊悔道:“罪过罪过。”

        冥寞:……

        那边的许锦言转头问道:“贤侄,你说的是什么事?”

        苏若晨默了默:“这件事说来话长,不知道许叔可还记得十年前,幽苏大战,我爹娘尸首下落不明……”他迟疑着不知该不该说下去。

        许锦言忽尔道:“你爹娘还尚在人世。”

        闻言,苏若晨、暨宁以及封旭延猛地回头,死死地盯着许锦言,深怕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没有反应的那三人各有原因,冥寞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罗白是心不在焉,萧寂只认识苏明霁,对苏明全然不相识,对苏氏的人也一贯冷淡。

        他们的反应大抵在许锦言的意料之内,只见他淡淡地抬了抬眸,道:“诸位且先进去吧。”

        众人听言,抬头一看,竟是不知何时就走到了厅堂。

        冥寞倏忽望向另一个方向,随即眯了眯眼,然后下意识看了眼封旭延,眼眸流转之间,蓦然对上萧寂的眼神,不知道他盯着他多久,冥寞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

        几人进了厅堂,许锦言坐在上位,神情恍惚,像陷入回忆里。半晌,厅堂内再次响起他的嗓音:“本来是不该让贤侄你以外的人知道的。不过……罢了罢了,现如今哪还有人在意当年的真相呢。”

        众人无言,许锦言并不在意,续道:“十年前的那日,本来跟寻常日子并无什么不同。”他慢慢地将十年前那一日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午饭后我和苏兄约好了在苏宅书房见面,商讨逃难的百姓应当如何处置。苏兄给过我通府令,所以那日我跟往常一样,径自去了他的书房,却发现……”

        “苏兄和嫂子身中剧毒,浑身是血躺在书房内。”

        “苏兄和嫂子当时已经奄奄一息了,我便开了瞬移阵,将二人转移到了许宅。”

        闻及此,苏若晨出声问道:“为何……要转移?”

        “苏兄他们所中的毒极其罕见,幽族虽然在毒和医方面颇有建树,但我功夫不到家,对此毒却是束手无策。但我思及我家夫人乃是圣医谷出身,我满怀希望,盼我家夫人能救苏兄夫妇一命。”

        暨宁思忖半晌,随即道:“抱歉,请问方便告知一下所提剧毒是什么毒?”

        许锦言愣了愣,苦笑道:“没什么不能说的。经过夫人诊断之后,乃是魔族毒药,七殷毒。”

        暨宁一怔,道:“此毒,由幽冥界内七七四十九种毒物炼制而成,十分难得。”

        许锦言惊诧道:“原来姑娘也曾听过此毒吗?我还以为当今世上不会再有人知道七殷毒,毕竟此毒还是因为苏兄他们中了此毒,我家夫人诊断后告知,我方才知晓。”

        暨宁心想:我不止知道,还会炼制。

        “后来呢?”

        “幽族有个禁术,据说可驱使万物,其名曰……”

        “驱。”暨宁抬了抬眸,笃定道。

        许锦言越发惊讶:“姑娘博学多识,当真让我自愧不如。”

        封旭延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嘴角微微带了些意味深长。暨宁谦虚道:“略懂一二,不值一提。”那低眸的模样,不免让人想起封旭延在冥林时故作谦虚的模样,只不过眼下众人只是静静听着。

        许锦言继续道:“本来使出驱之后确实将苏兄夫妇体内的毒驱清了。”

        “可惜七殷毒的后遗症狠辣,苏兄还有嫂子至今未醒。”

        “因着两人还在昏睡之际,苏氏开始大乱,不多时,各地门派齐聚素城,我虽不知他们二人中毒的来龙去脉,却也能从细枝末节中猜出真相。”

        “彼时我因禁术力倦身疲,被各大门派围剿,只能眼睁睁看着我族族人为了祖上诺言,死伤过半。加之,当时我虽想辩驳,却因千夫所指,有苦难言。为了阻止事情恶化,我便携着剩下的族人还有苏兄二人藏到圣医谷内。”说到这里,许锦言已然是心灰意懒至极。

        暨宁踌躇片刻,随后宽慰道:“驱作为禁术,其最大原因就是因为它耗损极大,幽君为了一个朋友竟也能做到如斯地步,倒是让人心生佩服。”

        封旭延讥讽道:“为了个朋友,不惜损耗自己的功力,不惜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推出去,当真是让人“佩服”。”他一字一顿,尾音极重。

        许锦言一怔,细细分辨,好像此时才认出他来:“是你!”

        暨宁却是在封旭延道出那句亲生女儿之际,猛地睁大眼。

        苏若晨:“亲生女儿?”他想起那日在南柒的客栈,封旭延曾说过幽君之女生死未卜。

        封旭延笑得极冷:“许锦言你少说了些什么吧?”

        他站起身来,气势磅礴,一步一步走向许锦言,右手轻轻张开,却冥飞速而来。他反手将剑自上而下直砸下来,剑意凛然,直楔进石地里,石地崩裂出一个圈,隐约有碎石蹦出,一声悠长的铮鸣猛地而响。

        “你不想说,那我便问,你可答可不答。倘若你不答,我也可以替你答,若有任何说错的地方,欢迎“幽君大人”随时指出。”他微低着头,冷冷地抬眸,笑意冷然。那一句幽君大人,怎么听怎么讽刺。

        “请问“幽君大人”,明明是历代幽君之剑的却冥是如何到了苏若晨手里?”这人明明气势张狂,却还要故意加了个“请问”为前缀词,越发显得咄咄逼人。

        许锦言微怔,怫然不悦,正要开口,就听见封旭延已然自答:“是你封印了却冥,在剑上落下符咒指令,目的就是为了让剑灵保护你所谓的朋友之子。”

        根本不等许锦言反应,封旭延漫不经心地一手扶着却冥,轻轻一哂:“敢问“幽君大人”,我说的,可有半字虚言?”

        许锦言一噎,难以反驳。

        封旭延原地站定,见他不回答,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又道:“请问“幽君大人”的亲生女儿为何不得不待在苏若晨身边,不得离他十里之外?”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完全知晓许锦言的亲生女儿究竟是谁,不约而同地望向暨宁。

        但暨宁早已平复好心情,面色淡漠,看不出别的什么情绪。

        许锦言脸色一白,瞥见众人的反应,不由得深吸一口气,颤着声音道:“姌姌?”

        然而暨宁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封旭延脸色冷意更甚:“是你亲手给她落下血泪咒,哪怕损耗再多的功力,你也在所不惜,哪怕她痛苦煎熬,你都可以视若无睹,只为了确保她离不开苏若晨,确保她会护着苏若晨!”说到最后,他声音上扬,眼尾泛红,猛地将却冥自地上抽了出来,剑锋瞬间凝出剑意,在所有人都反应不及之际,霍然朝着许锦言挥出这一道剑意。

        但这道剑意并没能挥到许锦言身上,因为有人站到他身旁,忽然罩住了他的手背。

        浅浅一叹间,剑意轻轻一偏,劈到了离许锦言甚远的方向。

        那处被剑意轰然而砸,崩裂出裂痕,附近的桌椅被剑意带到,惨成池鱼。

        “阿延。”

        “我想回去了。”

        封旭延听到她这么说,怔怔地看着她。

        暨宁却只是抬了抬手,摸了摸他的眼尾,笑着道:“我现在很好,你不要难过。”

        说完,她主动抱住了他。

        就好像那些他没说的,他说过的,他无法述诸于口的,她都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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