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少将蹴鞠（六）

“说到这蹴鞠啊，那就有两个不得不说的地方，”季婉枝叫众人排好队伍，便开始站在一旁煞有介事地训练起来，还真颇有几丝豪杰的风范，“一靠个人水平，二靠团队配合，两者缺一不可。”

        “这也是咱现在这个蹴鞠队伍组建起来的初衷，”季婉枝开始向众人介绍起来，“我看着在座的都是有本领在身的，即便是现在年纪尚小，以后也定是不同凡响之人。所以我才将你们组成一支队伍，立志于打造一个‘京都蹴鞠天团’。”

        “不知你们可否听闻过这京都有名的那一支蹴鞠队伍”

        孩子们大眼瞪小眼，无一不是不解而困惑的神色，他们不过是天天听着沈钧的吩咐，跟在他身后的得力小助手们，哪见过这样的世面。这会都提溜着眼珠子，好奇地等着季婉枝说出下文。

        沈钧却倒像是被刺激了记忆似的，忽然回忆起来了什么事:“莫不是那支，以蹴鞠法式用于军中练兵的队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领头人似乎是如今朝中最得势的戚员外。”

        “正是。”季婉枝颔首。

        沈钧却接着不以为意地说着:“不过据我所知，京中的那些传言似乎是有些邪门在里面了。其实他们不过名号好听，水平却极其一般。而且，他们还借着训练军备保卫皇都的名义，肆无忌惮用着国库的银两，根本是害群之马!”

        “里面有些人还仗着自己是皇家蹴鞠队的人，便在百姓间肆意妄为，欺压民众，强抢民女，还随意收取保护费。”

        “不过他们势力过大，背后又有贵人撑腰，这才嚣张多年，至今都没有得到任何处罚。”

        沈钧越说越激愤，不仅仅因为这支队伍实在骇人，而且这队伍里还有着戚员外的儿子，戚世青。

        戚世青是自己曾经府中尚且得势时最好的玩伴，只可惜后来自己家道中落，二人身世愈发相差巨大。直到后来再次相见，戚世青早已成为了和那些纨绔子弟无二的不讲理之人，一举一动皆是自己陌生的模样。

        那日杏花酒楼，戚世青看上了酒楼老板的女儿许梦蝶。许梦蝶颇有几分姿色，但对戚世青的霸凌手段誓死不从。

        于是戚世青得了空便来这杏花酒楼砸场子，要不就是点着菜忽然对店小二大打出手，要不就是尝了几口菜就说咸淡有问题，摔盘子扔碟子，还误伤了不少无辜客人。

        杏花酒楼原本做的就是小本生意，哪经得住这样一闹，不仅亏损了许多银两，就连从前许多熟客也不敢再次前来。

        那次，沈钧正带着孩子们打算去某个贪官县令家洗劫，正遇上小巷子里戚世青正打算对许梦蝶上下其手，女子手无缚鸡之力，看上去无助至极。

        那是沈钧第一次不在意身份的暴露，直接以当下的模样现身，义无反顾地救下了羊入虎口的许梦蝶。

        被救的许梦蝶芳心暗许，从此在心中种下了对少年的爱意。

        然而另外一边的兄弟相见，气氛却意外尴尬。

        那是的戚世青早已不把面前衣衫褴褛的沈钧放在眼里，只是睥睨般地打量了几眼，目光和看待渣滓无异。

        “真是好一个英雄救美，”戚世青轻蔑一笑，“不过这英雄，未免也太寒碜了吧。”

        沈钧低头，用力咬着嘴唇，纵有万般不甘，也只得忍气吞声，防止事端变大，查出自己无名大盗的身份。

        许梦蝶还没上前询问少年的姓名，沈钧便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凄美，凄惨，凄凉。

        自从穿书后，许久没有听过八卦的季婉枝总算是在这会过了瘾。

        在听完沈钧不得不说的二三黑白往事后，顿时开始对面前这个中二假大空的少年多了几丝同情，不禁像个情感大师般拍了拍他的肩膀:“原来，你还有这么遗憾的过往。”

        沈钧却丝毫不领情，还来了个巨大白眼:“你找对重点了吗？难道不是应该关注戚世青那支蹴鞠队伍的可恶吗，你怎么还可怜起我来了”

        说罢，拍开季婉枝的手，兀自去一旁赌气似的开始训练起来。

        一脚重击飞踢，几乎要用球将庭院的墙壁也给砸出坑来。

        “嘴硬。”季婉枝忿忿不平。

        “前几日你们的训练我都看在眼里，不管是谁，都在非常认真地练习，进步飞快，每个人的水平都可以独当一面了。”

        孩子们听到夸奖，这会已经开始乐不思蜀，话语声纷纷扬扬。

        “但是，”季婉枝接着说下去，“先不要高兴得太早，这只是训练的第一步，从几天起，我们便开始训练团队合作。”

        孩子们又瞬间哀声载道，没办法，谁让这季教练看上去温柔可亲，实则这训练强度，要比魔鬼还可怕三分呢。

        “沈钧，传个球给我。”

        “好。”

        沈钧不明所以，但很快照做，一个力道十足，同时也准头满分的球向着季婉枝的脚边飞来。

        季婉枝赶紧用脚接下，嘴上是意料之内的笑容:“看到了吧，他这种问题，就是你们现在的通病。”

        “阿哥踢得这么好，还有问题啊”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了半天也还是觉得沈钧的技法天衣无缝。

        “沈钧踢得虽然极好，但忽略了一点，”季婉枝开始实地分析，“忽略了接球队友的状况。”

        “来，”季婉枝对着孩子招手，“二虎，你接你阿哥一个球。”

        刹那间只见沈钧一个飞踢，原本就瘦小单薄的二虎哪里扛得住这样的冲击，不仅没接住，还狠狠摔在地上。

        季婉枝扶起二虎，这才跟众人慢慢解释:“我们这是一个特殊的蹴鞠队伍，队员年纪普遍偏小，而且因为每个人生长快慢不一，有人个子蹿得高，有人则生得矮小，有人力道十足，有人却劲儿不够。”

        “所以，对什么样的人传什么样的球，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表现，更是一个团队的展示。”

        “蹴鞠胜负是根据结束时按过球的多少而定，双方事前会商定规矩。比赛结束后，双方球员互相作揖，以示礼仪。得胜一方，可获得银碗、锦缎。而输掉一方的球头，则要接受惩罚：用□□抹面，并接受鞭打。”

        “比赛开始时，会以鸣笛击鼓为号，这时的左军队员会先开球，球头开球后传给跷球。”

        “沈钧，你综合实力最强，做球头。小山准头好，做跷球。”

        季婉枝接着吩咐。

        然后按规则依次分配了任务，“正挟”“头挟”“左竿网”“右竿网”“散立”角色很快都有人在位。

        “在传球过程中，用手去触球是不允许的，而且球不得落地。最后又传回球头，由球头射门，即将球射过风流眼，过者为胜。”

        经过不断的训练和实操，这支队伍很快有声有色起来。

        这会的训练得了空，欣慰的季婉枝便开始研究系统任务进度。

        【少将蹴鞠】这个任务格外地漫长，自从自己偶然撞见沈钧到组建蹴鞠队伍，这么久的时间，才堪堪将竞技训练和实践运用两个部分填满。

        如今只剩下弘扬发展这个部分，据季婉枝的观察研究，这部分难度最大，不是像前两部分那样，只要将技艺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就可以轻易达到满格进度，而是需要将这项体育竞技运动推广到一定影响，有足够多的人对它产生了解和深入的兴趣，才算是最终完成。

        这也是她撺掇赵祁之对戚员外的蹴鞠队伍下战书的原因。

        不仅弘扬了蹴鞠技艺，而且还惩处了这批吃空饷的恶人，一举两得，也算是为民除害。

        自然，这名义上却说得极其好听。

        “本王素来听闻戚员外有一支实力超群的队伍，由才干出众的蹴鞠人士组成，”赵祁之说谎面不改色，“正巧，本王最近也对这蹴鞠好奇得很，也训练了一支蹴鞠队伍。”

        “不知，员外可否赏脸，让这两支队伍比试比试，也好让我们大伙开开眼。”

        戚员外顿时汗流三尺，开始找理由推脱，他的队伍挂着蹴鞠和军法的名义，实则每天都无所事事欺压百姓的事他可比谁都清楚。

        如今这四王爷这么开口，不是摆明了要给自己个下马威，要把自己这么多年的家产给搞垮吗!

        偏偏还有这不知真相的皇上赵匡逸在旁看热闹不嫌事大，非常满意这一场实力的较量，还为此大做文章，几乎是昭告天下的气势，要叫民众都来观看这场视觉的盛宴。

        戚员外一个头两个大，只得满口答应下来。

        心里却是另外一番算盘。

        既然明的不行，那就只能玩暗的了。

        训练的两支队伍因为这场赛事的重大，都住了皇宫里专门的地方，离训练场极近，虽说住得不比主子，却也颇为华奢。

        一日三餐这就显得尤为重要，经由戚世青点名，这次的赛事全程餐饭，全部由许梦蝶家的杏花酒楼承包。

        许梦蝶纵然不安困惑，也只好默默照做。

        赛前前一天，晚饭照例由许梦蝶监督着完成。

        为了给这些血气方刚的男儿们好好滋补元气，大厨们还特地炖了乌鸡，从野外抓来，甚是新鲜营养。

        许梦蝶是个做事严谨的人，从取材到烹饪，甚至上桌，每一步她都要亲自把关，以防差池。

        可是千算万算，算不到家贼难防。

        许梦蝶仅是出门摘菜的功夫，角落里原本安静炖汤的大厨赶紧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朝锅中撒下了一大把白色粉末。

        随即却又装作无事发生，还如释重负地哼起了小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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