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举重无双（四）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季婉枝连嘴里的粥都一口没咽好，险些直接表演一个当即去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个应该不在自己和顾燕之商量好的计划之内吧。
难道是顾燕之的信里有蹊跷？
或者是，姚若春铤而走险说出真实想法？
怎么看都是不理智的行为。
季婉枝紧紧盯着赵祁之的脸，生怕他一会情绪失控，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毕竟自古以来，哪有妃嫔自己请辞的道理。
何况这可是陪伴了四王爷那么久的正房嫡福晋，这背后的利益纠缠又岂是一纸休书可以说清楚的事情。
“王爷，姐姐兴许是早上起得早，人还不太清醒，你可万万不能将她的话当真了。”
几乎是一种本能的反应，想要帮面前的人摆脱困境。
话一出口，其实连季婉枝自己也诧异了一番。
姚若春是什么角色，差点把自己害得直接丢了性命的狠角色，自己在这个府中生存的最大阻碍，原本该是躲闪还来不及呢，竟然还帮她说话。
其实自己这样说，非但可能改变不了局面，还有甚至会叫自己也陷入困境。
可是无奈，这次就是想祝她一臂之力。
然而这次的关键角色赵祁之却意外淡定坦然：“福晋这是想清楚了吗？”
姚若春一反常态：“想清楚了。”
“想清楚的话，那本王自然是毫无怨言。”
“一会用完早膳，我便去拟定一份休书，随后会叫官家行令下去，”赵祁之夹起一块酥糕，目光细细打量，“等这回上元佳节过去，本王会差人送你回你的本家。”
“谢王爷。”
随后二人继续坐着用早膳，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留下一旁的季婉枝在风中凌乱。
这是什么发展，可没告诉过自己这剧情的发展还会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发生巨变的啊。
如今这么大的一个反派忽然离开了自己的生活，日后的生活指不定会怎样混乱呢。
更何况万一这赵祁之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人，到时候不愿放自己走怎么办，难道还真要一辈子留在这，做四王爷的福晋不成？
“系统，系统！”
“怎么了宿主，上元旅行可还满意啊？”
“满意你个头，”季婉枝见着系统还嬉皮笑脸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这以后的剧情，可怎么办是好！”
“宿主，先前不是和你说过吗，”系统不紧不慢，和目前焦灼的季婉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故事的走向可能会因为您的一举一动而发生一些改变是非常正常不过的事情。”
“您别忘了，昨夜是谁偷偷跟着姚若春和她的意难平。最后不仅撞破了二人秘密，还给他们出了个主意，并且说要这一次行动一定会鼎力相助的。”
“……好像确实，是我来着。”
“其实如果您不管，故事的走向完全不会如此，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系统开始贴心介绍，“您瞧啊，这是您前几次任务的完成情况，由于表现优异，现在各项属性都处于加速的状态下，并且还给您增加了好运属性，即发生一些对您有益处的好事。”
“您敢说，这次的休书事件，对您没有一点好处？”
“话是那么说，但是……”
“哎，这不就行了，”系统淡定自若得不行，“宿主啊，眼看着你的进度条快要满了，还是该以平常心去对待每一个任务才是，希望这次的行动您也能圆满成功，那我就先告退了哈。”
“喂喂喂！”
还不等季婉枝说完，系统就先行一步告退，看起来是有些想要早点划水下班的意思在里面。
得了，这烂摊子肯定还是得要自己亲自来收拾。
万事开头难，但是却有一个十分显而易见的突破口。
嗯……绝对不是欺软怕硬，绝对不是趋炎附势，也绝对不是白吃白喝！
既然赵祁之有能力帮自己，那应该叫物尽其用，不用白不用。
于是趁着赵祁之端坐在窗外，看着外面的风景时，季婉枝选择了大胆开麦。
“王爷，今天天气真不错啊，万里无云的。”
“今日多云，天色阴沉，云朵随处可见。”
“……”
季婉枝战略性无语，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较真的男人。
“王爷，咱先不管他天气怎么样，”季婉枝凑上前去十分狗腿，“您说，如果这上元佳节单单是赏景，那得多没意思啊。”
“婉枝的意思是？”
看着赵祁之被自己勾起了好奇心，季婉枝开始洋洋洒洒地说起自己早就在心中打了一万遍草稿的话来。
“不知王爷是否还记得昨日我们偶然遇到的那些掮客？”
“记得。”赵祁之眉头一蹙，却没有过多言语。
“臣妾昨天去打听了一番，我们去那锦丝坊反正坐着也是看戏，倒不如给看戏的时候添点乐子，您意下如何？”
“什么乐子？”
季婉枝见鱼儿已经上钩，于是连说带比划地把一会的预设场景给描述了一遍。
“好，甚好！”赵祁之一拍桌子，似是豪爽成交。
“那便按照你说的办，这件事就由你全权负责，”赵祁之还不忘补充，“至于你说的那些人，我一定会帮你带到。”
“感谢王爷！”
赵祁之抿了抿嘴，内心却有另外一份考量。
抵达目的地已是下午光景，能坐到此船舫的客人大多都是身份不菲的主儿，许多人都不约而同地订了锦丝坊的房间。
连带着那些要去锦丝坊送货的掮客，这条队伍可以说是浩浩荡荡，在街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各位，里边请，里边请。”
“四王爷，您来了，”店小二谄媚的笑容极度夸张，脸上的褶子似乎能夹死一只苍蝇，“最好的房间可早就为您备好了，请随我到二楼。”
季婉枝一路上谨慎小心，还不时观察着周围人的一举一动。
掮客们正在往里屋不断搬运着货物，队伍十分整齐划一。
而自己想要看到的人，总算是最后都姗姗到齐。
各级审判的高官，手握着最高的断案权利，恐怕请他们齐聚一堂这件事情，除了当今圣上，或许也只有赵祁之办得到了。
这会子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全部坐在一楼的观赏区，等待着锦丝坊里出了名的戏剧表演。
一边享用晚膳，一边欣赏戏剧，可谓是人间至尊享受。
“各位各位，想必大家都看厌了以往的表演，这回的上元佳节，我们就来个不一样的形式。”
不知何时，季婉枝早已飞身在表演的舞台上，向各位来宾介绍着这次的新形式。
“这回啊，咱不仅可以看表演，还能看比赛，一举两得！”
店小二慌了手脚，没听过有这茬啊，于是连连向一旁掌柜的请示：“不知哪里来的女子，恐怕是来捣乱的，要不我去把她给赶下来？”
掌柜的摆了摆手：“四王爷的侧福晋。”
这一句话显然十分受用，店小二立刻噤声。
“给大家介绍这个运动，举重，也就是人举起相应重量的物体，并且以标准姿势托举重物达到一定时间，极为挑战成功。”
“举重的规矩，讲求一个礼仪，选手与观众间彼此的尊重。”
“只要选手还没有将手中的重物放下，观众就必须全部保持安静状态，只能看着面前的皮影戏，任何人不得谈话。”
“按着选手支撑的时间长短，给予相应的奖项和赏赐，这就是咱们上元晚会的保留项目。”
“而挑战者，正是这些掮客们，他们一会谁能支撑过一次曲目的表演，便获得胜利。”
众人都被这个别开生面的有趣规则给吸引了。
季婉枝举起自己刚刚制作的临时杠铃：“我先给各位打个样！”
说那时那时快，季婉枝看起来瘦弱无比的身子，竟然真的将这杠铃不费吹灰之力地举起。
她调整站姿，还坚持了一会。
众人纷纷拍手叫好。
于是比赛和表演开始同步进行，可是前几个掮客看起来人高马大，但是真正举重时却软弱无力，好像没吃饭似的，叫人看了实在是一言难尽。
这个时候，顾燕之顶着众人的期待现身，四下的人皆是一惊。
这样一张脸平日里在寻常百姓间游走自然是毫无问题，可是在这几位官家的眼中，可就是个白日闹鬼的故事了。
原本应该丧身在火海里的顾家少爷，竟然离奇地活了过来？！
在场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不少人已经开始摩肩擦踵，开始心慌得不行了。
这时候，作为裁判的季婉枝一声令下，之见这顾燕之竟然托举起了全场最重的杠铃，并且深吸一口气，看起来是要坚持下去的仗势。
这时候，舞台上的《霸王别姬》忽然开始改变曲目，几位演员迅速变装，演绎了一场活灵活现的火灾。
“戚大人，这回也是合作愉快啊！”
“这票做好，我们五五分成。”
只见两个官吏模样的人正在密谋着什么，众人开始目不转睛地跟随。
紧接着那唱词响起，这一切真相才水落石出。
原来多年前顾家的那场火灾，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有预谋的骗局。
顾家老爷因为无意目睹了戚家的阴谋，这才满门灭口。
台下早已有人急眼，欲上前阻止，但却被困于举重的规矩，不得前去。
行到最后，大家都明白了真相。
这时，支撑了许久的顾燕之汗流浃背，放下杠铃后，从身后取出了一纸契约。
正是指认戚家有罪的有力证据。
谁知见着顾燕之放下杠铃，立刻有人抢去他手上的东西，并且直接撕毁。
“我早就料到你们必然会翻脸不认人，甚至还会破坏证物，让被害人反倒是无力反抗，”赵祁之忽然从人群里站起，带着正义的威严，“其实，真正的契约是我手里这份，而本王现在，就会将它呈给大理寺少卿王大人指正。”
也不知是不是座位的巧合，还是人定的刻意为之，王大人就坐在赵祁之身旁，非常轻易地就接过了这张纸，并且开始仔细地端详起来。
“戚氏勾结乱党，牟取私利，加害无辜百姓，毁顾家清白，判戚氏罚金千两，株连九族。”
结束了这场尘封多年的闹剧之后，季婉枝总算是能够和赵祁之在规定时间内去看上元灯会了。
来的时间刚刚好，没有让方才的案件耽误一点时辰。
夜幕降临，周遭却一反往常的沉寂，变得分外明艳起来。
夜的魅力，在此刻，才刚刚开始显露雏形。
千万盏灯火阑珊，在这个寂寥的夜却变成星星点点的自然奇观，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开始交相呼应起来。
赵祁之忽然开始吟诗作对，伴着飘向天际的孔明灯，这声音像是庄严的伴奏，给这个难忘的夜晚增添了别样的意义，让人仿佛梦回诗句里的繁华盛景。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只见熹微光亮里，季婉枝背对着赵祁之而站，似是对漫天美不胜收的美景情难自抑，这才看得入了神。
殊不知，赵祁之将这幅图景用脑海深深镌刻了下来。
爱人，灯火，心意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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