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怀疑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在官驿歇下了。
徐臻只是个副迎亲使,主要负责保护公主这一路上的安全,本来对于行程和其他方面的问题都没有什么过问的权力,但是他的身份摆在那,就算有些事他明着打听不了,背地里还是有各种方法知道的,比如——
“什么?她说她吃不惯这里的东西?”
徐臻没好气地把手里的剑哐当一声摆在了桌面上,吓得来通报的侍卫抖了一抖。
“启禀殿下,是……是的……”
“她以为这里是哪?是她景国的皇宫吗?容得下她挑三拣四?”
果然这景国的公主就是麻烦,究竟她能不能摆清自己的定位?能不能有点和亲的样子?
侍卫被他的迁怒吓得满头大汗,“那……那殿下,这吃食我们……我们还要送吗?”
“当然不送了!”徐臻瞪他一眼,“她爱吃什么吃什么,饿不死就好!”
侍卫战战兢兢领了命后退下了。
站在一旁的长风见人走了主动坐下来给火气很大的他倒水,“殿下何须如此动怒,不过是个矫揉造作的公主罢了,没人搭理她过几日自然就消停了。”
“我动怒了吗?”徐臻没好气地喝了口水,“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明明是丧家之犬,还非要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长风:“那公主毕竟是个女孩子家,哪懂这些家国大事?”
徐臻不信:“她不懂?你看她今天那样指不定心里有多少弯弯绕绕呢,还是得多盯着她点。”
自古以来红颜祸水的前车之鉴难道还少吗,万一要是有点什么苗头得赶紧趁早给她掐灭。
“殿下……”长风听他说得这么义正言辞,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记得你好像刚刚才说不要管她了……”
这又要特地安排人盯着了?
长风比徐臻年长两岁,更通人情世故些,他稍稍一想,他家殿下好像自从今天见了那个公主以后,他就没把注意力放到别处过……
就连每天必骂的赵尚书今天都没被损了………
徐臻冷冷地一挑眉,语气不善,“你什么意思?”
长风毕竟跟他的时间久了,才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被他瞪一眼就吓到发抖,胆子还是很大的,“属下的意思是说,其实这位公主的言行也还算是正常,没什么好在意的……”
不就是挑了一下吃的问题吗,那以前在宫里也有大把世家闺秀非晨起的露水不喝,非银造的筷子不动,那时候殿下可是根本不屑于给半点眼色的,怎么现在就非得抓着人家这点毛病不放呢?
长风不怕死地又补了一句,“但是如果是殿下喜欢她的话……”
“你放屁!”徐臻还没等他说完,抄起杯子就往他的方向丢,被他敏捷地侧身躲过了。
“好好好,我放屁我放屁……”长风迅速起身就往门外躲,“属下这就去让人盯着她……”
他们在亭古城歇了一天后就继续上路了,西南这一带山路崎岖,像模像样的城池并不多,他们在路上辗转了三四天才靠近宛城,不过孟玥安一直都是待在马车里的,也算是坐享其成没有受到太多赶路的苦。
她向来勤奋又能吃苦,虽然没出过远门,但是风餐露宿山路颠簸于她而言都不算什么,赶路的时候她就在车里拿着本《魏朝地方志》打发时间,停下来的时候就动手画画周围的山水免得生疏了画技,倒也是过得比之前如履薄冰的生活要惬意多了。
原先送亲的人狗眼看人低知道她并不受宠一路上对她的态度都很糟糕,现在有魏国的人在,他们反倒是得装得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她自己一路上尽可能减少存在感,安静得就像不存在一样,但是却不代表别人就真的看不到她。
相反,她越是安静,好奇的目光就越多。
比如一直在盯着她的徐臻……
徐臻这次带出来的龙巡营虽说都是精锐,但是人数并不多,他挑来挑去也就只有还算机灵的吴焕能够顶上监视公主这个位置。
吴焕一开始觉得是个不错的差事,不仅能够为六殿下效力,而且一点都不费劲,毕竟他们一路随行确实也没什么事,无非就是多盯着马车的动静,没事去跟公主身边的人搭搭讪,何况那位和亲来的公主也确实是国色天香,虽说他自知身份低微当然没有什么妄想,但这个世界上谁会讨厌漂亮姑娘呢?
但真正实施起来,才发现这位漂亮的公主根本没有什么动静……
她太安分了……
基本上所有的事都是她身边的侍女亲力亲为,不让旁人插手,他每天骑马跟在马车边有意窥探,可人家主仆二人待在马车里连说话都很少,他还真是半点壁脚都听不到……
吴焕站在徐臻面前,无奈地跟他禀报了这几天的毫无收获。
徐臻还没开口,长风倒是抢先一步问道:“那她每天都在干什么?”
吴焕努力回忆道,“除了看书……就是在画画了……”
公主就是公主,书画不离手,衬托的这一行人里每一个人都格外鄙陋。
徐臻抬起头,“那她画什么?”
吴焕:“好像就是一路上的山水吧……”
他觉察到自己的话有些不严谨,连忙解释道,“公主她都是在马车上作画,属下实在看不清,但是她时常会看着外面作画,所以属下觉得应该就是画这一路上的风景。”
吴焕本就是军营中人,自然对于朝政上的弯弯绕绕不清楚,徐臻虽然也不爱管这些,但毕竟长在宫中还是有起码的戒心的,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事并不简单,她一路都在画画,难不成是在画魏国的地形好里应外合助日后景国开战一臂之力。
他转了转手中的茶杯沉思道,“你去把她画的画拿出来看看。”
吴焕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我去偷啊?”
这要是被发现了得多尴尬啊……
徐臻刻意避开那个字,“不拿出来看看怎么知道她会不会偷画地形图?”
原来殿下是担心这个,说的也是极有道理,吴焕顿觉自己真是目光短浅,马上拱手领命道,“属下这就去。”
宛城的官驿已经好久没有接待过这么多人了,光是房间都不太够住,马车和嫁妆箱子也全部只能卸在院子里,吴焕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就光是进马车里把放在榻边上的画稿拿走这一会的功夫,就憋出了一身汗,他抬头看看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的夜空,甚至觉得自己这种小人行径有些对不起人家小公主。
不过家国大义在前,怎么可以因为一个敌国的公主对自己笑了几下就软弱了斗志,吴焕捏着拳头坚定信念,赶紧抱着画稿就跑去找徐臻。
徐臻在蜡烛下把画稿在桌子上统统铺开,他皱着眉头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看了老半天,终于在长风和吴焕期待的眼神中开了口——
“她就画了这?”
要么是路边造型奇特的石头,要么是一簇叫不出名字的野花,要么是马车车帘上随风飞舞的流苏……
而且,就连对绘画一窍不通的徐臻都看得出来,她的画工还真的不错,确实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甚至她还画了吴焕那匹屁股被撞秃一块毛的马……
徐臻抬起头,不悦的眼神定在了吴焕身上,“我怎么不知道你为了监视她还成了人家随行的护卫?”
吴焕丈二摸不着头脑地凑过去看了一眼,也认出了那就是他的“煤球”,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可能是‘煤球’少了屁股那搓毛太引人注目了些。”
徐臻神色淡淡地又看了他一眼,随手端起一杯茶,也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一不小心就滴了两滴水渍在画稿上,刚刚好晕开了马尾巴的墨……
吴焕惊到毛都快竖起来了,“殿……殿下!”
他连忙跪坐在桌前手忙脚乱地用袖子擦干纸,徐臻阴恻恻的声音却从头顶传来——
“你这么紧张干嘛?”
吴焕有点无语了。
废话!你偷人家的东西还给人家搞坏了,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你的东西被动过吗?!
长风在一旁憋笑憋到内伤,直到和可怜巴巴抱着画稿要回去还的吴焕走出房间才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吴焕有点生气,“风哥你怎么还落井下石呢?”
“抱歉抱歉,实在没忍住……”长风把手攥成拳头抵在嘴边,忍着笑意怕被徐臻听见。
“有什么好笑的?”吴焕莫名其妙地跟他打听,“还有殿下为什么突然又生气了?”
明明看出来这仪和公主没有偷画地形图,难道不应该高兴才对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长风搭上他的肩拉着他往外走一段,这才神神秘秘地告诉他,“你看不出来吗?殿下就是嫉妒这公主画了你的马没画他的马……”
吴焕:“!!!”
假的吧,他们怼天怼地的六殿下哪里是这种人?
“你不信?”长风觉得他真是练武练傻了,“我可是看你是自己人才跟你说的,我觉得咱家殿下也是个凡人,准是也觉得人家公主挺好看的。”
吴焕:“!!!”
他把搭在他肩上的手推下来,“你咋越说越离谱了呢?殿下……”他小心看了看四周,把声音压下来,“殿下才多大?”
他们虽然是主仆但是算起来也比徐臻大了个两岁多,朝政大事比不上他一根毫毛,但男女之事肯定要比他懂得多一些,只是徐臻向来不屑于风月之事,身边半个女人都没有,自然就让人觉得他对这件事不怎么开窍。
长风不靠谱地支招,“殿下也不小了……你要是不信你就让那公主也给殿下的‘赤云’画一幅画,保准殿下高兴。”
吴焕:“这公主是我妹子啊,我让她干啥她就干啥?”
长风摊手,“那你爱信不信咯……”
吴焕这人就是不经激,三两句就被长风拿捏住了,他八卦地眯起小小的眼睛,“你说的是真的?”
“试试咯?”
吴焕:“试试就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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