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作者有话要说:</br>
大年初七,大部分上班族年后复工第一天,许恩深收到一个加好友申请,点开来,一个笑容灿烂的柴犬头像,申请备注自带语音:懵缓欧尼,窝是崔哲珉。
许恩深情不自禁地笑出来,通过后,崔哲珉秒发一串红心,然后发了一张自己在片场门外的自拍,背景是李既望在庭院里看剧本的侧影。
画面可爱又美好,许恩深下意识把原图保存到手机。
崔哲珉发来一条语音:【欧尼,窝方便跟你讲话么?】
许恩深给他拨出一条语音通话请求,对方很快接起来。
“欧尼!”
“你好呀哲珉~”
电波里欧尼的声音软得像舒芙蕾,崔哲珉的中文依旧让人着急,“欧尼,哥在忙,窝腰灰……韩古……”
“嗯?你不跟你哥一起工作了?”
“……不是的……”崔哲珉嗯了半天,一着急,英文都蹦了出来,“hewillogobacktopackhisitehemhere”
许恩深以为自己幻听,“wait…wait,”她深吸了一口气,跟崔哲珉确认,“door”
“yes!”崔哲珉兴奋得声音仿佛已经飞出了大气层。
许恩深做梦也没想到,李既望说的想要住得离她近一些,是近到她隔壁。
当晚见到李既望的时候,许恩深又向他本人求证了一回。
“是。”李既望坦诚道,“我征求过你的意见。”
他是问过,但又好像没问一样,许恩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李既望放下剧本,打量着她的神色,“不高兴?”
跟一个外国人,语言不通,文化不同,性别有异,思维模式有分歧、交流沟通有障碍,不是太正常了么,有什么可不高兴的?再者说了,外国人最喜欢讲人权,搬哪都是他的自由,她出于什么立场不高兴?
许恩深翻开剧本,垂下眼睑,“没有,我们开始读本吧。”
一只大掌伸过来压在剧本上,这个动作逼迫许恩深抬头看向他,李既望的眼眸里和脸上写满了严肃和认真,“你有任何情绪和想法,都要直接对我说,这对我很重要。”
每个单词,连同一整句话,无论是字面意思还是字里行间隐含的深意,许恩深都听得很清楚,她忍不住问,“因为我们是朋友么?”
李既望深看了她一眼,“……很特别的。”
许恩深觉得他的视线灼眼,抿了抿唇。
鉴于李既望个人戏份的拍摄已基本完成,接下来的时间,他需要做的是跟尹神奇演好对手戏。他把现实情况跟许恩深讲了下,并请她在读台词的过程中,尽可能尝试代入女主角的身份,他会据此调整自己的节奏去调动女主角的情绪。
既然是对手戏,台本里便有大量的情感张力十足的台词,许恩深粗略地扫了一眼,叫不擅长表达感情的她对着李既望“有感情朗读”,简直无异于公开处刑。
许恩深婉转地表达了下自己的抗拒,她问李既望,“为什么当初不直接找个中国女演员?这种跨国合作在推广造势的时候还能多一个噱头。”
李既望很有耐心地跟她解释,“文艺片再小众也无法摆脱商业属性,是商业就有利益博弈,女主角,是投资方推荐的。”
不知哪里触动了许恩深,她喃喃,“确实……不可抗。”
李既望笑笑,一语双关道,“尽管不可抗,但也不等于我们会坐以待毙,对么?”
许恩深怔怔地看着他。
“你不用有负担,就假想你说这些话的对象,是你很想跟他在一起的那个人。”
许恩深心底的湖面,像被猫的尾巴尖儿轻轻扫了一下,她的视线重新落回到剧本上。
池长然在日记里写道(旁白):她今天无意中说起,喜欢夏天胜过冬天,因为冬夜太长,像迟暮老人。我却是出生在最极致的冬夜,漫漫冬夜给予我的是与生俱来的安全感,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向她开口,在我的世界里,她的出现,才让黑夜与白昼的界限变得有意义。
(姜公馆内突然断电,地下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刚清点完药品的池长然因过度的疲惫和饥饿出现心悸的反应,他摸着墙缓缓坐到地上,垂头闭上眼。
没多久,似是出现幻觉一般,一缕若有若无的馨香将他团团包裹起来,像初夏午后,后山鹅黄的花田蒸腾出的勃勃生气。)
“池医生?”
(池长然的肩头被一双柔软的手握住,轻轻摇了摇。他睁开眼,静静地看着姜公馆年轻的女主人,哑声开口。)
“姜小姐。”
“还好么?”
(池长然不语。)
(姜图南摸索着把刚才倒扣在地上的手电放倒,映出一点光亮,然后手上剥出一粒太妃糖,不由分说地塞进池长然嘴里。)
“姜小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
(姜图南顿了顿,抱着膝头,挨着他坐下来。)
“我知道你在做什么。”
(池长然看向她的目光动了动。)
“你还没回答我,你还好么?”
“这重要么?”
“你是姜公馆的客人。”
“什么客人会做将主人推入险境的事?”
“那池医生又为什么要来中国做援助医生?”
“……什么都瞒不过姜小姐。”
(晦暗不明的光线里,池长然仰头靠在墙上,缓缓绽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不过为了换口饭吃,姜小姐不必将丧家之犬想得过于崇高。”
尽管家里大灯都开着,茶几上一大盆洗好的草莓慷慨地散发着成熟的果香,但李既望幽邃的声线以及表台词功力,轻而易举地便将人带入到一个幽暗潮冷的、夹杂着霉味和隐隐飘浮着血腥气的空间。
面如平湖,声临其境,戏中有雷霆之钧。
李既望表现出的种种职业素养,让许恩深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重新审视对“演员”这一职业的认知。
不虚浮,不造人设,不带流量,仅凭演技便能将“演员”二字扎扎实实地立住。
他的存在跟娱乐至死的大环境格格不入,但也正是因为这种对职业本义孤注一掷的尊重和坚持,让人肃然起敬。
许恩深内心深处浮起一个不太成形的念头:他和她,在对某种坚持的耿直上,是一路人。
两个多小时,全神贯注的俩人对完了既定计划里的台词部分。
李既望很满意今天的成效,看了眼时间,果断起身,“今天辛苦你了,不早了,早点休息。”
许恩深确实有些惫意,可转念想想李既望明天还有连续的拍摄,她一时没忍住问了出来,“接你的车到了么?明天是不是还需要早起?”
李既望驻足,冷不丁伸出手来,在她头顶轻轻地拍了拍,说了句看似不相关的,“我争取这周就搬过来。”
等送李既望离开,许恩深在他拍过的地方,摸了摸,有点软。
春节后,顾老爷子亲自致电颜谨宁,邀请他周末“来家坐坐”。就连顾亚坤都不知道,这“来家坐坐”的实质是一场很正式的家宴,三十儿那天人都没聚这么齐。
隆重归隆重,但氛围却很轻松,顾老爷子看着顾久安和阮缘,话里有话地笑言,“今儿就是叫小颜来认认门儿,顺道见见长辈。”
谢瑛跟着凑趣儿,“爸,见长辈那可得准备见面礼。”
顾老爷子眉毛一竖,点点谢瑛,“瑛砸,你甭搁那儿起哄架秧子,谁说我没准备。”说着,给颜谨宁和顾亚坤招招手,“你俩来。”
俩人跟着老爷子去了书房,顾老爷子在书案后头坐下,神秘兮兮地掏出一个盒子,里面尽是花花绿绿的彩线,他戴上老花镜,从线球中拈出一条炊帚样的挂件,眼里闪烁着顽童样的光,“坤呐,你奶奶去年端午就念叨说没给孩子扎扫帚扫晦气,今年爷爷提早扎起来,你看啊,这儿再加个珠子,就能杀青……”
顾亚坤“噗嗤”笑出声,“我的爷,杀青是这么用的么?”
顾老爷子浑不在意,又掏出个绒布盒,掀开盖全是五彩斑斓的各种珠子。
顾亚坤很捧场地“啧啧”,“珠光宝气啊。”说着,就要伸手去挑珠子,顾老爷子却径直把盒子推给了颜谨宁,“小颜先挑。”
“成!‘小颜’先挑就先挑。”顾亚坤只能在嘴上占占便宜。
颜谨宁好笑地斜了她一眼,很仔细地从珠匣里挑出两颗材质、颜色相仿的木珠,郑重地交给顾老爷子,“爷爷,我替她选了,就要这两颗了。”
顾老爷子捂上盒盖,“真喜欢?”
颜谨宁展颜,很郑重,“真喜欢。”
顾老爷子点点头,煞有其事地捋捋彩穗儿,“你们奶奶说,心烦的时候就顺顺苕帚。”
顾亚坤嘴上不屑,手上却想要拿,“顺它会怎样?”
顾老爷子从老花镜上沿掀眼瞅着她,“会包浆。”说着,转手将其重新收进盒子,“端午的时候再来拿。”
这顿家宴吃到下午才散,俩人开车回去路上,颜谨宁冷不丁提了句,“顾亚坤,家长那关我应该算是过了吧,我想同居。”
顾亚坤嘬了下嘴,“可我还没做好家里多个人一起生活的准备,咱们是不是循序渐进有个过渡?”
直男惯于打直球,想要的就争取,不明白的就问,“春节这几天,你对我的生活习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他一不吸烟,二不打鼾,清爽爱干净,作息又极其规律,但顾亚坤一个人生活惯了,多少会觉得有些受束缚。
俩人既然决定了要共同面对以后的生活,沟通彼此的想法还是很重要的,顾亚坤坦言,“老板,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我独居久了,散漫惯了,你在我家的时候,我脑子里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要照顾你的感受和情绪……”
颜谨宁笑了,“那要不这样,你先试着来我家住几天再说,先别拒绝,我比照着你的床上用品风格买了新的,你先睡睡试试。”
他恳切地像个笨鸟先飞的小学生,让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尽管人与人之间的悲喜无法相通,但世界那么大,每一秒钟,都有可能有不同的人在讨论同样的话题。
许恩深看着客厅里被崔哲珉寄放的硕大的搬家箱,做梦一样。
【欧尼,我父亲病了,哥给我放了假,他的东西我打包寄过去了,可以麻烦你先帮忙签收一下嘛?please~】
许恩深捏着手机,没忍住给顾亚坤拨出一条语音通话。
很快,顾亚坤懒洋洋的调子就传了过来,“这半个月来你主动给我打电话的次数有点叫人感动。”
许恩深这头默了一默,“可能是因为这个问题只有你会。”
顾亚坤压住心底的小得意,强自镇定地问,“说来听听?”
“一个男人,说想来跟你做邻居并很快付诸行动,是我想多了还是他有别的什么意思?”
顾亚坤还没换手机,漏音的听筒跟扬声器一样,将许恩深说的每一个字都放得清清楚楚。
车子正好遇红灯停下来,顾亚坤下意识扭头看了眼颜谨宁,他脸上的笑也太明显了些,若不是了解许恩深的为人,顾亚坤简直怀疑她在颜谨宁提同居的节骨眼下打来这个电话,是不是被他招安了。
“我都不知道内男人是谁我怎么帮你分析他什么意思?许恩深你瞒着我够意思啊。”顾亚坤气得哼哼。
“我跟你说过,但你不信。”
车内一片寂静,十字路口黄灯闪烁,顾亚坤的脑子里终于也亮起了绿灯,她难以置信地开口,“你别跟我说是内个李既望。”
许恩深默认。
“深呐,你真不是……”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我知道你又要说我臆想,等有机会我趁他在场的时候跟你视频以证清白。他在这边拍戏,因为语言问题,工作上需要协助,所以……”
“所以什么工作需要住到一起?!他就是馋你的身子!”
颜谨宁没忍住,低声笑出来。
许恩深突然在电话那头匆匆说了句“晚点再跟你说”就挂断了。
顾亚坤余气未消,扭头瞪他,“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许恩深她没谈过恋爱,对方又是娱乐圈的人,换做是你,你会任由你亲妹子往圈套里跳么?”
颜谨宁慢悠悠地解释,“狗会围着它信任的人转圈,植物会向着有光的地方伸展,人亦是如此,尤其是踽踽独行已久的雄性动物,圈占地盘、争斗所有权是亘古不变的本能驱动。至于许恩深提到的那个男人,我没接触过,不能妄下论断,但许恩深是个成年人,她没有恋爱经验不代表她思想不成熟,不代表她没有判断力,她打来电话这件事本身,就说明她对那个人是有感觉的。她不抓住机会尝试,那她永远都不可能会有经验。如果是我,我会告诉我妹妹,保护好自己,大胆爱。”
顾亚坤听得语结,好半天才发现颜谨宁走的不是回她家的路,“我们要去哪?”
颜谨宁理所当然地说,“带你去我的栖息地看看。”
许恩深打开手机门禁系统看了下,站在门外的是李既望,他正给谁发着信息。她打开门,李既望缓了缓面上的冷肃,垂眼看她,“抱歉,今天有点晚,我来搬哲珉存在这儿的箱子。”
许恩深侧身给他让进门,“是不是有点累?你可以等休息的时候再搬啊。”
李既望微微牵起嘴角,略无奈地拍拍箱子,“哲珉说,怕我休息不好,把那边床上所有能装的都装来了,我是不是不能辜负他?”
许恩深也跟着笑出来,“需要我帮忙么?”
李既望略吃力地搬起一个箱子,“帮我开下门,门锁密码是……”
许恩深记下他说的一串数字,然后出去帮他开门。
李既望站在自家客厅中央,“家徒四壁的感觉。”房间的确太空荡,出口的话音都自带混响音效。
许恩深环视一周,却跟有了重大发现一样转向李既望求证,“是不是比我家大?”
李既望挑眉,脸上的表情似是有些无奈,“是。”
住进来这么久才知道同一楼层的两户竟是不同房型,许恩深脸上的失望都没挂得住,她瘪了下嘴,“那我先回了,你早点休息。”
李既望了然地笑笑,并没有挽留她,举步给她开门,“嗯,晚安。”
目送许恩深回到她自己家,李既望才关上门,抵着房门低喃一句,“我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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