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选择与离开

刘岁安划着竹筏来到了柳如慧，萤虫并不在，这个时辰她应该是在菜园子里，她看了看屋子里，看见柳如慧在里面，她并没有进屋打扰而是走到角落里拿起放在那里的背篓和锄头准备去菜园子。

        就当她准备推门离开时，柳如慧忽然从屋子里出来了，叫住了她。“姳穗，你过来一下。”说完转身进了屋子里。

        刘岁安放下背篓和锄头后，也跟着进去了。

        她在柳如慧的书案前坐下，“师父，您叫徒儿进来是有什么事情吗？”刘岁安以为柳如慧会问昨晚在宴会上发生的事情。

        但是，柳如慧并没有问刘岁安，那些事情对于她来讲根本不敢兴趣。她要对刘岁安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姳穗，我记得你的阿翁是药谷的徒弟是吗？”

        刘岁安点点头，回道，“是的，师父。我的阿翁是药谷曾又明先生的小徒弟，当年曾又明先生游历到咸阳城，恰巧遇见了我的阿翁，二人因为一些事情相识之后，阿翁对医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曾又明先生见我阿翁对医术有兴趣为人善良便收了我阿翁为徒弟，之后我阿翁跟楚川王爷相识成为了常胜军的医官。”

        “原来是这样，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的阿翁想要你继承衣钵，别人启蒙时的读物是《三字经》，你的确是《草木杂记》对吗？”

        刘岁安点点头，“没错，师父。其实藏书楼里的那些医术我家中都有，自从我阿翁走了以后，我就将那些书全部都丢到了角落里，这么多年来不曾看过一眼，阿翁的离开对于我来讲是心里的一道无法治愈的伤痕，那些书是打开这道伤痕的刀，我把他们丢到角落里是不想再痛了，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我阿翁从来给我灌输的意识已经在我的心里生更发芽，这么些年来我尝试着做些其它事情转移注意力，总觉得自己能够找到比学医这件事更感兴趣的，可我失败了，我输了，我发现我只对学医感兴趣。”

        “既然如此，那么你在拜我为师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刘岁安一怔，赶忙说道，“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就算学医您还是我的师父。”

        “你不要着急，放轻松，我并非是要与你断绝了这师徒关系。你在太后寿宴上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你说得一点也没错，我让你种菜，整理菜园子就是锻炼你的心性，种菜种的就是心安，心静，若是你与霍二公子有缘将来就是楚川王府的二夫人，面对荣华富贵与权势，你要保持冷静与自持，在权利中心的地方越是容易让人浮躁，也越是容易让人沦陷。初见你时我以为你是个自以为是的孩子，就像那些世家女郎一样觉得自己有个很不错的婆家就以为是很是了不起，看不起人，可你并非如此，我在看你的身上看到了难得的冷静与理智，这也是我当初为什么要收你为徒的原因。”

        “师父，我很清楚的，王府富贵总不过是过眼云烟，而且我和阿淙的婚约本身就是一个笑话，我从来没有想过未来有一天会嫁给他，毕竟那个时候我都多大了，可他还是个翩翩少年郎。师父看过王妃那封信定然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答应这门婚事，实属无奈之举，那个时候的我只想着如何让我和阿母两个活下去，只想要活下去罢了。”

        “人为了生存不得已而为之，这都是无奈之举。为师懂得，更何况你自己也说过除非霍承澄提出解除婚约或者他找到了想要相伴一生的人，你才会解除这段婚约。你宁愿浪费掉自己的青春也不愿意为了自己的私心而冒然的解除婚约让整个楚川王府成为咸阳城的笑话，这便是大义。如今你已拜我为师，那么作为师父我不得不为你的将来考虑，我有一好友正是药谷现任谷主山秋山，他也是前任药谷谷主曾又明的徒弟，与你师父同出一门，是你师父的师兄，我将你的事情写信给他，他前日回信给我，信上说他在游历天下，马上就要到咸阳，并且愿意收你为徒，算算日子差不多这两三日就要到了。”

        柳如慧继续说道，“跟着他，有他亲自为你教导定然能让你的医术有所提高，但是就是他现在正在游历天下，如果你要拜他为师就必须要离开咸阳。”

        “如果，我离开咸阳那么师父你呢！”

        “我这里你不需要担心，有你萤虫姑姑陪着我呢！之前没你在的时候也是我们两个人相依为伴，没事的。主要是你母亲和王府那边，还有两三日的时间，你可以回去跟他们说一说这件事。姳穗，你记住你若是想要成为像鱼子玑那样的女子，就必须要走出去，书院和咸阳你不该带着，你应该要像一只展翅高飞的鸟儿飞出去。”

        柳如慧的话让刘岁安想到了马皇后送给她的那只画眉鸟，那只画眉鸟现在被她带在腰间，她的手不自觉的摸上去，冰冷的玉就如同马皇后被困在冰冷的宫中一般。没错，马皇后当初送给她这只鸟儿的寓意也是正如柳如慧所说的像一只展翅高飞的鸟儿飞牢笼。

        刘岁安回到宁荣候府后，将这件事告诉了魏氏。

        魏氏没说什么，她只说，对刘岁安所作的一切决定她都支持，还特意告诉她，让她放宽心，她独自一人在宁荣候府会很好的。她们现在的宅院有楚川王府的人看守着，林氏她们没办法找她的麻烦，所以她会照顾好自己等到她学成归来。

        至于楚川王府那边，霍问天和楚川王妃听了之后都表示支持她，甚至还说魏氏那边他们对替她照顾好的，让她放心跟着山秋山谷主去学习。

        唯有一人，心情不愉快了，那便是霍承澄。

        他听到刘岁安要离开咸阳城整个人都不好了，变得落寞就跟那次五日见不到刘岁安的反应一模一样。

        楚川王妃告诉她。“我觉得你走之前不如好好的多跟阿淙待一会儿，这孩子从小粘着我们还要粘你，他不是不乐意你离开咸阳，只是心里有些舍不得罢了，这两三日就好好的跟他相处，毕竟你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或许你回来的时候，这小子已经长大了。”

        刘岁安去了霍承澄的汀兰院，只见他独自一人失落的坐在院子中看着风吹的落叶，没事还叹两口气。

        刘岁安并没有进去，而是默默地转身离开去了厨房给霍承澄做了他最喜欢的榛子糕。她把做好的榛子糕端到汀兰院，霍承澄还在坐在那里落寞的看着落叶。

        闻到榛子糕的香味，霍承澄知道刘岁安来了。“怎么做了榛子糕来，是为了讨好我，想让我同意你离开咸阳。”

        稚嫩的声音说这样的话着实有些违和，刘岁安忍不出笑出声。

        “你笑什么？”

        “没什么。”刘岁安忍了忍，努力很努力的不让自己笑，总算是忍下来了她才说道，“我这并不是讨好你，而是在离别前为你做的最后一次，免得我不在的时候你想吃。”

        “你当真要离开。”

        “当真要离开，我有我的追求，阿淙，以前我觉得看着你长大，看着你娶妻生子，照顾你一生便是我毕生对王爷和王妃最好的报答，后来我才知道王爷和王妃对我的期盼并不是这些，他们希望我能幸福，找到追求。我想要学习医术，想要走完我阿翁没有走完的路，这就是我的追求。阿淙，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应该知道的，我是不会被困于这座王府，这座城的。”

        是的，他知道，他从来知道她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可你要是离开了，我们得有多少年不能见面，你难道就不想陪着我长大，看着我变成翩翩少年郎的模样站在你的面前吗？难道你就不怕我被人抢走，爱上别人，娶了别人为妻不要你了吗？”

        刘岁安一笑，没想到这小子还会说出‘爱上别人’，‘娶了别人，不要她’这样的话。“你现在还小，以后会见到更多年轻貌美的女郎，再说了你这么小怎么懂得情爱呢！那个时候你长大了说不定就懂了，然后遇到自己喜欢的女郎，并且娶她为妻，到个时候如果我在咸阳我一定来参加婚礼，如果我不在咸阳，那我也一定赶回来参加婚礼。”

        霍承澄听到刘岁安说出这番话眉头一皱，心里不痛快极了，“你怎么能说出这番话来呢！我们两个可是订了亲的。早晚有一天我会娶你，你只需要等我长大，真的，娐娐，你等到我长大，等我长大带着十里红妆来娶你，我一定会娶你，也一定要娶你。”

        刘岁安被眼前这个只有八岁孩童的誓言给震惊了，此时的她并没有把霍承澄这番真心实意的话当真，她全当只是她舍不得她，才会说出这番话来。

        可等她再次回到咸阳城后，她才发现霍承澄八岁时许下的誓言是真的。

        “娐娐，你无论走到哪里，走到每一做城，每一个镇，每一个村都要写信告诉我，我不想失去你的消息。”

        “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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