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都不会原谅的错

乔夕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里一片漆黑，但就算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她还是一睁眼就感受到了顾泽辰的气息。

        乔夕轻轻地翻了个身，发现顾泽辰没有一点儿反应，看来是睡着了。

        为了不吵醒他，乔夕只敢把走廊微弱的廊灯给打开。

        在微弱灯光的映照下，乔夕悄声走回了病床旁边，不自觉地就把目光集中到了顾泽辰的身上。

        只见他一脸的疲态，两条眉毛也拢了起来，就连睡觉，都没法完全放松，是因为担心她吗？

        乔夕赶紧打住自己当前的念头，起身去沙发上把毛毯抱了过来，轻轻地摊开之后，又给顾泽辰盖上。

        现在回想一下，她当时为什么会打电话给顾泽辰呢？其实在她心里，顾泽辰一直都是她的依靠，只是她自己一直逼着自己不去承认罢了，真到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她连思考都不需要思考，第一个人也是唯一一个会找的人，只有顾泽辰。

        乔夕收回思绪，去洗手间简单地洗了个脸后，精神了不少，出门前又把廊灯给关了，想让顾泽辰再休息一会儿。

        出了病房后，乔夕直接去了观察室，见乔伟业还躺在里面，和之前刚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乔夕想起医生跟她下的病危通知书，心里一下一下地疼了起来。

        她慢慢走到玻璃前，就那么趴在玻璃窗上，静静地看着病床上的乔伟业。

        她进不去，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守着乔伟业。

        没一会儿，过来查看情况的医生看到乔夕这副样子，便跟她说道：“之前我们检查过几次，你爸爸的各项指标都在慢慢趋于正常数值了，估计再过不久就会醒过来了，你也不要太着急，去旁边的椅子上坐着吧。”

        乔夕扯了扯嘴角，想要笑一下表示感谢医生的提醒，但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只得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但人却还是趴在窗户上一动不动地望着里面。

        医生见她不肯离开，也没有再做劝说，戴上口罩推开门进去查看情况去了。

        大概五分钟的时间，乔夕就见乔伟业的手好像动了动，紧接着医生就出来了。

        “病人已经醒了，我现在叫护士过来帮他转移到普通病房里去。不过因为刚做过手术，他现在脑子可能还不够清醒。”

        乔夕认真地听着医生所说的话，眼眶跟着就红了起来。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在几名护士的协同帮助下，乔伟业从重症观察室转移到了普通病房。虽然人已经醒了，也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氧气面罩还是必不可少的，所以乔伟业现在还不能说话，乔夕就坐在一旁静静地陪着他。

        这还是头一次，两人这么安静地在同一空间下相处。

        乔夕有些尴尬，眼睛不知道该往哪放。虽然父女俩谁也没有说话，但乔伟业却很享受现在这样的时刻。

        乔伟业脑子渐渐清醒过来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乔夕泛红的眼眶，他不禁皱起了眉头，想必他的情况，她是知道了吧。

        乔伟业冲着乔夕抬了抬手，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氧气面罩。乔夕立马就懂了，他是想摘掉面罩。

        “现在还不能摘面罩，你要是不舒服我就去叫医生过来。”

        说着乔夕就准备要往外走，但刚一转身，她的手就被一直粗粝的大手给拉住了。

        那只大手没有太大的力气，掌心也有许多茧子，但乔夕的眼泪却一下子就留了下来。还好此刻是背对着乔伟业的，趁着他还没发现，乔夕飞快地用另一只手抹掉了泪痕，转过了头。

        “怎么了？”

        乔伟业知道乔夕是误会了他的意思，所以便戴着氧气面罩用力地说着：“替我……摘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乔夕有些为难，这氧气面罩能不能摘可不是她或者乔伟业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她看了看乔伟业的神情，想了想，说道：“你现在先别说话，我去问问医生，能不能先暂时取下来几分钟。”

        乔伟业点头算是同意了乔夕的意见，然后便让她去问医生了。

        得到医生的同意后，乔夕小心翼翼地帮乔伟业摘掉了氧气面罩。没了氧气面罩，虽然也没有致命的影响，但明显乔伟业的呼吸变得比之前困难了一些。

        乔夕有些担心地说道：“长话短说，你不能脱离氧气面罩太久。”

        乔伟业没有搭理乔夕的话，直接问道：“医生是不是把我的病情都给你说了？”

        乔夕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她也没必要装作不知道。

        乔伟业叹了口气，低低地说道：“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乔夕默了一瞬，察觉到眼里又有些湿意泛了上来，忙把话题给引开，“你要是没什么要说的，就把氧气面罩带上休息吧。”

        乔伟业摇了摇头，再一次拉住了乔夕的手，沙哑着声音慢慢说道：“乔夕，你回来吧，回到乔家，回到我的身边来。”

        他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样，不会比别人更清楚了，更何况现在连医生都说已经到了癌症晚期，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这辈子做错了太多事，所以后来上天惩罚他，就算有女儿，她也不肯认他不肯原谅他。那么现在他快要下地狱去接受惩罚了，是不是可以让他的女儿陪着他度过人生中的这最后一段时光呢？

        “我……”

        乔夕没想到乔伟业会突然提起让她回家的事情，毕竟在几天前，他还因为顾泽辰插手了乔氏的事情而骂过她。

        但现在看着乔伟业这副样子，乔夕想说的话，也已经说不出口了。

        回去是不可能会回去的，那个家已经不是她原来的家了。这道心里的砍，她这辈子怕是永远都跨不过去了。

        乔夕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把乔伟业拉着她的手给拿开了，一边起身给他重新戴回氧气面罩，一边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有些错，是一辈子都不可能被原谅的，你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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