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六公主之死
刑部大门前有一面一人多高的大鼓,大鼓下面用四根粗粗的大红樟木撑着,许久未曾被人敲响过的大鼓今日清晨公鸡打鸣之时突然被一个衣裳破烂,满身恶臭的男子敲响,咚咚的鼓声惊得隔了两个街口的张府内的时锦立刻从床上翻身而起。
看来就是今天了!时锦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然后径直推开房门往张运生的屋子走去。
张运生也被鼓声惊起了,他看到赶过来的时锦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也听到了?”
时锦点了点头:“有人敲了刑部的鸣冤鼓。”
张运生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之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匆忙的往刑部走去。
待到时锦和张运生赶到刑部时敲鼓之人已经被刑部侍卫押到了刑部大堂,刑部尚书柳钟的神色晦暗不明,他喘着粗气沉声指着跪在大堂中的那人说到:“你既然敲了这鸣冤鼓,为何又不说你到底有何冤情?”
堂中那人一双三角眼嘲讽瞟了一眼柳钟然后吊着嗓子说:“小的求见刑部左侍郎,我只相信他!”
柳钟冷哼一声,然后看了一下正往这里走过来的张运生,说到:“我到要看你有什么事情和刑部尚书说不得非要和左侍郎说。”说到这里他对着张运生喊到:“左侍郎还不快过来?”
张运生闻声便往柳钟身边走去,跪在厅中之人抬眼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张运生,嘴角突然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意,然后张开布满干纹的嘴,一字一句的说道:“奴才叫胡财,今日是来认罪的,我于冬至日前夜听从刑部尚书之命将六公主楚姝的尸体处理掉,他府里有诸多幼女,每夜都会被他玩死几个,我当时只以为公主也是府里的幼女便随意的将她扔在了护国寺的后河里,到了第二天才知道那人竟然是当朝公主,奴才惶恐便四次躲藏,近日来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奴才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所以今日但求一死!”
“你放肆!刑部重地岂容你满嘴胡言!”柳钟听他说完,脸上震怒,脸上的横肉都不由自主的颤动起来!
“大人,这是柳钟给我的报酬!”胡财并不理会柳钟的愤怒,从怀里拿出一块玉衡递到张运生面前。
厅中几人见到玉衡面色各有不同,张运生是震惊,柳钟是恍然大悟,时锦是意料之中的了然。
柳钟指着胡财,呵斥到:“我这玉衡竟然是被你掉包拿走的!”说完他朝张运生说到:“这玉衡是我的不错,但是并不是我给他的,我也是前几日才发现我的玉衡被掉包了!”
张运生接过玉衡仔细打量片刻,上面的御字雕刻的笔锋利落,是皇上赏赐给柳钟的,平日里他都是贴身携带,张运生瞟了一眼柳钟的腰间佩戴的玉佩,确实是少了玉衡。
张运生握紧玉衡,声音有些疑惑的朝胡财说:“你如何能证明你所言不假?”
胡财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正一脸铁青看着自己的柳钟,语气带了些得意的说:“不如你问问尚书冬至前夜身在何处?”
张运生转头看向柳钟。
柳钟张了张嘴,放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握拳,他沉思了片刻然后语气冷淡的说:“醉花楼。不信你可叫醉花楼的老鸨翠娘过来一问。”
张运生有些讶然他竟然会去那种场合,但是现在也没有时间多想,便对着站在一旁的时锦吩咐到:“你去叫翠娘过来。”
时锦带着翠娘过来时刚好和赶来的苏瑾钧碰上了,他一身的红色官服背着朝阳,显得有些朦胧,一双眼睛藏着些担心但是看到时锦时却露出了些不隐藏的温柔,他瞟了一眼时锦身侧的老鸨然后朝着时锦说:“张大人让我过来说是六公主的案子有了进展,你可知具体发生了什么?”
时锦朝翠娘使了个颜色,让她自己先进刑部,然后转身朝苏瑾钧漏出一抹笑意,她声音轻柔的说:“苏大人,你可以答应我等会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不可告诉公子我与你曾去找过老鸨吗?”她说完眼里多了一丝祈求,双手也突然握住了苏瑾钧那双大手。
苏瑾钧感受到手心的温热,眼里有些疑惑,但是还是点了点头:“我可以答应时锦姑娘。”
时锦听到他的回答,往他靠近了一步然后将苏瑾钧的身子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凑近他的耳边轻轻说道:“苏大人真是一个好人。”
她轻呵出气的温热让苏瑾钧的耳尖发烫,忍不住反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
时锦发觉他的动作,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勾了勾嘴角然后轻轻推开了他,说:“苏大人,我们先进去吧。”
苏瑾钧点了点头,便随着她的步伐进了刑部大堂。
翠娘正跪在胡财身旁,一张不再年轻的脸上挂满泪痕,她凄凄惨惨的对着柳钟说:“柳尚书,翠娘虽然开的是一家风月场地,但是为人却也老实,冬至前夜你明明未曾来过我醉花楼,为何要让翠娘来蒙骗侍郎大人呢?”
柳钟一双眼睛挣得老大,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向翠娘和胡财,不可置信的说道:“你们竟然合伙来置我于死地!”
胡财闻言猛地将头磕到在地,大声的喊道:“侍郎大人!奴才句句属实,但求大人能主持公道!”
翠娘也应和道:“翠娘也恳请侍郎大人明察!”
张运生再次看了一眼手中的玉衡和跪在地上的两人,朝进来的苏瑾钧示意,开口问道:“苏大人说此事应该如何处理?”
苏瑾钧看到大厅中的情景才知道时锦为何刚刚让自己不能告诉张运生他们曾经找过翠娘,他看了一眼满脸祈求的望着自己的时锦,开口说道:“柳尚书身份特殊,不如先禀告皇上再做定夺,今日就先委屈柳大人先在刑部大牢中等待皇上的旨意吧。”
张运生点了点头,说道:“那便先如此吧。”
柳钟虽然是刑部尚书但是对比起楚姝的身份来说还是差了一点,皇上当天便下了旨抄查了柳家,时锦不知道该说柳钟是得意忘形还是兽性难收,府里的幼女竟然还没有弄出府,皇上派来的禁卫军直接全部找了出来,满满当当的十几个小姑娘全部赤身裸体的被关在一处偏院里,虽然他依旧狡辩自己无辜,但是却没有任何人相信他的话了,皇上直接下了旨意赐了白绫,也算是给他留了个全尸。
柳府在京中的地位一夜之间一落千丈,柳夫人自在自己以后在京中难再抬头做人便带着柳婉儿一同回了老家。
傍晚时分的寒风一吹,地上的落叶便胡乱的四处飞扬,时锦和苏瑾钧相对而坐,看他一脸的责怪的看着自己,时锦抿了抿唇,然后语气埋怨的开口:“苏大人,你既然已经帮了我为何又要来责怪于我呢?”
苏瑾钧看她轻蹙起的双眉,轻轻的叹了口气:“时锦姑娘,我当时不知道你是要将柳钟推成杀害六公主的凶手。”
“他本就是凶手!”时锦的语气有些急促,她起身靠近苏瑾钧:“我亲眼所见他杀害的公主,但是我没有证据,我如果直接告诉公子柳钟是凶手他不会相信我的,柳钟对他有提携之恩。”
苏瑾钧摇了摇头:“冬至前夜柳钟不是在醉花楼?”
“公主是在冬至前日遇害的,他交代胡财处理尸体然后便去了醉花楼,他早就打好了算盘,如果没人发现他也就算了,就算是追究到他的头上了他也有借口说自己那夜没有行凶的时机。”时锦说完垂下头,轻轻的扯了扯苏瑾钧的衣裳,继续说到:“柳钟在府中豢养幼女是事实,我并没有冤枉他。”
苏瑾钧看着时锦抓着自己衣袖的素净手指,温声说道:“你当真亲眼看见他杀了公主?”
时锦听出他语气里面的怀疑,猛地抬起头,双眼里含着的眼泪像是断了弦的珍珠一样一颗颗的滴在他的衣袖上,她吸了吸鼻子,语气委屈的说:“苏大人这是不相信时锦吗?时锦与柳钟无冤无仇何必陷害他?”
苏瑾钧看她有些发红的鼻子,她那双狐狸眼里没了往日那双戏谑,满满的都是委屈,看来自己确实是误会她了,他伸出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滴,出言安慰道:“是我误会时锦姑娘了。”
时锦看他态度放软,趁机嘟着嘴撒娇到:“时锦原以为大人会相信我的,谁知道竟是时锦会错了意。”
“你没有会错意。”苏瑾钧连忙说道。
时锦看他一脸真诚,转涕为笑的说:“苏大人真是个好人。”
苏瑾钧看她那双狐狸眼里自己的倒影清晰可见,忍不住也露出了满足的笑意。
时锦在确定苏瑾钧是真的相信自己之后才放心的回了张府,张运生最近忙着处理柳钟的事情,每日都是很晚才回府,所以她看到大摇大摆的坐在院中的云逸时也没有太差异。
“苏瑾钧这次帮了你大忙。”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但是时锦心里确实警铃大作,她虽然利用了苏瑾钧但是却并不想将他拉入这场漩涡。云逸看她变得紧张了起来,冷哼了一声继续说到:“不过是个书生,能用就用,你还怕我去杀了他不成?”
“你不敢,他的身份特殊,你动不得。”
苏瑾钧不仅是大理寺卿还是太子太傅,如果云逸敢动苏瑾钧,无非是在作茧自缚,楚云泽也不会放过他。
云逸脸色突然多了一丝狠厉,他突然伸手为掌扑向时锦,他出手太快,时锦只能堪堪躲过,谁知道他立刻便换了招式翻身一脚踢向时锦。
时锦捉摸不透他的心思,往后跃出一大步,厉声呵斥:“你要是真的想和我打你就说个地方,你在我这院子里打,张运生回来看到一片狼藉我要怎么交代?”
云逸收了招式,声音不满的说:“不敢打便是不敢打,哪来的那么多理由。”
“放屁。”时锦看他终于不再发病便往他身边靠近了些。
“王爷说你这次任务完成的不错,这是这次的药。”云逸从怀里扔出一个药瓶,时锦伸手接住,这次的药用得是一个雕花白釉瓷瓶装的,立刻显得高贵了不少,其实救命的东西,就算是用泥裹住她也要当宝贝一样的吞进肚里,大可不必浪费这么好的瓷瓶。
时锦眼睛都不眨的将瓶中的药直接吞下,然后对着云逸说:“王爷可还交代了什么?”
“交代了,他说下一个目标是丞相上官明。”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时锦哑然,有些无语的看着云逸:“我要如何?”
云逸耸了耸肩:“不知,你要是自信的话可以直接杀到丞相府将上官明一刀解决,那样的话王爷估计会彻底解了你体内的毒。”
时锦不理会云逸的胡言乱语,伸手轻轻抚摸自己的心脏处,刚刚吃了药的后劲上来了,心脏处的阵阵隐痛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这药不吃疼,吃了也疼,真是磨人。想当初自己还是自愿吃下这毒药的,时锦忍不住嘲讽的轻笑出声,燕王楚云泽真的是蛊惑人心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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