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时锦几人经过刚刚的插曲喝酒的兴致也少了一半，苏瑾钧看了看面前沉默吃菜的几人，突然开口道：“这次冬猎张大人会参加吗？”
张运生闻言夹菜的手一顿，他这才反应过来三日之后便是五年一次的冬猎了。
“我们这些当官的去了也是被划分在猎场的外围，打不到几只猎物，我便不去凑这热闹了。”
张运生说的是实话，一般冬猎皇子会被安排在中心区域，那里的猎物多一些，但是也偏僻一些，一些想要凑热闹的氏族公子和当朝大臣们便会被划分在猎场外围，方便他们打退堂鼓。
“太子今年到了年纪应当会参加冬猎，那苏大人不是也要参加？”张运生问道。
“我会参加，到时候和太子也有些照应。”
时锦听到他的话忍不住轻笑出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想照应太子，当真是无知天高地厚。
苏瑾钧听到了她的轻笑也没有出言训斥，只是有些埋怨的说到：“时锦姑娘别笑话我了，我既然是太子太傅，虽然空读了几本圣贤书但是也没有让太子一人入那修罗场的道理。”
“修罗场？”一旁的柳婉儿突然问道，她对朝堂之事所知不多，有些不理解为何皇室组织的冬猎竟然被苏瑾钧说成了修罗场。
张运生闻言看了一眼柳婉儿然后温声回到：“冬猎的地方都是些荒山野岭，凶猛野兽多不说，到时候里面的人也错综复杂，平日里在皇宫中被宫女太监们好生伺候着的皇子们自然受不了。”
时锦看他并没有如实和柳婉儿说其中的弯弯绕绕便也没有多嘴，只是端起手边的好酒喝了一口。
“公子，听说皇子们可以带十个侍卫进山，我想跟着太子进山，你看可以吗？”时锦不想欠苏瑾钧人情，他帮自己隐瞒自己找过醉花楼老板的事，自己自然会帮他好好护着太子。
张运生看向时锦的眼神突然凌厉了起来，声音也变得有些冷漠的说：“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时锦点了点头：“知道。”时锦知道张运生在考虑什么，如果她保护太子一事被别人知道，那无异于在像世人宣告张运生是太子党的人。
“我会隐瞒身份，不会让别人认出我的。”时锦赶紧补充道。
张运生眉间蹙起的沟壑变深，刚想开口说什么便被苏瑾钧打断，他朝着张运生颔首致歉到：“张大人莫要责怪她，是我那日向她说了一嘴，她估摸着是以为冬猎好玩所以想要去凑凑热闹。”
张运生看她眉间朱砂痣在日光的照耀下有些刺目，声音平淡的开口：“你当真想去里面玩玩？”
“当然，再说了保护好太子不好吗？如今朝中皇子之间暗潮涌动，要是太子真的出了好歹，保不准还要生出什么事端呢。”时锦知道张运生这人对皇室那是忠心耿耿，故意将由头往朝中局势上引。
张运生一双犀利的眼睛盯着时锦半晌，然后才缓缓开口：“那你便求苏大人带你进去吧。”
时锦看他态度终于软化，心中畅快便举起酒杯又喝了一口酒，然后笑着对张运生说到：“多谢公子成全。”
放下酒杯后时锦凑近苏瑾钧，一双狐狸眼睛里面带着些得意的说：“苏大人可愿意带我进冬猎场？”
苏瑾钧闻着她身上带着的淡淡酒气，看她去意已定便点了点头：“就是希望时锦姑娘到时候须得照顾好自己。”
“那是自然。”时锦觉得他们都有些谨慎过头了，再危险又怎么样？每个皇子只能带十个随从，她虽然不能以一敌百但是以一敌十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冬猎那一日是难得的好天气，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硕大的太阳好不羞涩的与众人打了个照面。时锦身穿纯黑色短款窄袖上衣，下着同色阔腿长裤，袖腕处绑着黑色护腕，小腿也系着牛皮护具，腰间还带着黑色宽款腰带，一身精炼装扮看上去神采奕奕。为了避人耳目，时锦将头发全部束在头顶，并未梳发髻，隔得远一些看上去就像一个少年郎一般。
今年冬猎的山是一处偏山，名叫盘岭山。
此山不高，但是地势极其险峻，层峦叠嶂之间满是遮天蔽日的苍天大树，就算是在冬季，目光所至之处皆是蔓延苍翠。
参加冬猎的人都有序的站在山一片空旷的枯草地上，枯草地东边有一处搭建的看台，上面插满楚国的国旗和图腾，人群四周都围着带着重甲和兵器的锦衣卫。因为考虑到如果她以苏瑾钧随从的身份进山那样楚钰便可以照常带十个侍卫，所以她现在便跟在苏瑾钧身边，与太子楚钰隔着人群瑶瑶相望。时锦看着对面那个一身铠甲的淡漠少年忍不住勾起嘴角，太子的气势倒是挺足，但愿他未来是个称职的掌权者。
突然一阵风吹过来，带着身苏瑾钧身上的墨香，时锦忍不住揉了揉鼻子。苏瑾钧今日也是一身的武士铠甲，胸前的铜制护心在阳光下熠熠发光，虽然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面容，但是时锦却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凌厉。应该是身铠甲的原因，时锦心中暗道。
过了片刻苏瑾钧突然转身对着时锦道：“我去见过皇上，你在此地等我，切莫乱跑。”
时锦看他眼中的关切点了点头，语气婉转的说：“时锦等着苏大人，哪里也不去。”一双眼睛带着些媚态的紧紧的盯着苏瑾钧的那双山茶色的嘴唇。
苏瑾钧早就已经习惯了她的调戏，有些无奈的轻笑到：“别闹，我先走了。”
时锦看着他步伐平稳的慢慢靠近看台，自己也开始打量起四周的人来。
坐在看台中央的是一身黄袍的皇上楚恒，他如今已年过半百，一双眼睛像是鹰枭一般看着站在人群中的诸多皇子们，脸上的表情也是难以揣测，直到苏瑾钧走近他对他说了些什么他的面上才露出了些笑容，看着皇子的眼神也有所软化。皇上身边是宠冠六宫的皇后时如欢，她是江南女子，一张妆容精致的脸上挂着大方得体的微笑，一双如明眸善睐也含着关心的看着人群中的四皇子楚轩。时锦顺着她的眼神打量了片刻楚轩，他不像楚钰那般冷漠，脸上一直带着笑意的和四周的皇子们说着些什么，只是眼神中却有些隐晦的轻视。也对了，周围的一些皇子都是不得宠的妃子们所出，而他确是尊贵的皇后所出。
时锦心中冷哼一声，此次冬猎最想太子出事的就是楚轩，看着他那副得意的样子，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他如意，也不会让那个坐在高处的时如欢称心如意。已经身居高位还想得到更多，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张运生和楚云泽都坐在皇上的右手边，楚云泽虽然没有实权但是好歹是个王爷，所以坐的比较靠前，张运生在他后面两个位置。虽然离得比较远，但是时锦却感觉到楚云泽的眼睛正在自己身上打转，时锦放在身侧的双手握紧，虽然自己眉间的朱砂痣已经用脂粉挡住，可是却还是担心他会认出自己。
突然时锦看到一身粉色襦裙的上官娆手里拿着一件藕色披风朝楚云泽走去，只见她动作轻柔的将披风仔细的披在楚云泽有些瘦弱的肩头然后和他相视而笑。看来皇上赐婚的旨意已经送到丞相府里了，上官娆才敢在众人面前这般不避讳的与楚云泽往来。
时锦的眼神往旁边一偏，果然看到了一脸铁青的上官明正紧紧的盯着楚云泽和上官娆。
突然鼓声雷动，守在人群两侧的锦衣卫突然整齐而洪亮的大喝一声将手中的长剑重重的立于身前。
时锦注意到那些皇子们开始蠢蠢欲动，看来冬猎快开始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列侍卫有序的靠近人群，他们每人手里都牵着一匹精神抖擞的千里马，毛色各有不同但是体型却大致相同。
“这是皇室为皇子准备的良驹，避免有人在马上动手脚。”不知何时回到人群中的苏瑾钧解释道。
时锦看着锦衣卫分别牵着马朝各位皇子走去，交到太子手里的是一匹纯黑色的马，和他的气质很是相称，高贵又显眼。楚轩的是一匹纯白色的，招摇的很。
“那我们呢？”时锦转头看向苏瑾钧。
苏瑾钧伸出手朝锦衣卫身后指了指：“那里，虽然比不上皇子们的千里马但是却都也是万里挑一的好马。”
时锦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确实圈着很多马匹，毛色和体态比皇子身边的那些稍差些。
“看上去也不错。”
苏瑾钧点了点头说：“那是自然的。刚刚皇上叮嘱我进了猎场要好生照看太子。”
“怎么？他竟然起了恻隐之心？”
“大概吧，太子母族已经没落，说句不好听的，整个朝堂除了我大概是没有一个人认为他可以顺利的坐上皇位的。”
“那皇上为什么还留着他？”
“就是因为太子什么都没有，所以他会比其他皇子更懂得如何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时锦抬眼看向对面的楚钰，看他一双眼睛紧紧的注视着身旁的皇子们，心里懂了苏瑾钧的意思，皇上看重的是楚钰的那一种身居高位的冷漠，他孤身一人，不会受到任何人和任何感情的桎梏，权力是他仅有的也是唯一可以追求的东西。
“太傅做今日这打扮到有点武将的气概！”
一声爽朗的声音响起，时锦朝来人看去，是一个带着头盔，腰间配着重剑的禁军统领龚祯，也是皇后的表哥、楚轩的表舅。
他虽然已过而立之年但是却依旧丰神俊朗，一双眼睛带着将领的沉稳，眼睛有了些细纹，倒是添了些岁月的韵味。时锦看着他心中百感交集，如今自己终于能和他相对而立，但是身份却依旧天差地别。
“龚统领谬赞了，铠甲还是要你这样的武将穿才更加威风。”苏瑾钧回答的谦逊又客套。
时锦其实并不奇怪他的态度，龚祯支持的是楚轩，他支持的是楚钰，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两个人能客套的说话都已经是最大的体面了。
“那我便不打叨扰太傅了，希望太傅可以在这次冬猎里面盛兴而归。”
龚祯说完瞟了一眼站在龚祯身后的时间，视线并未做过多的停留。
苏瑾钧目光复杂的看着龚祯离开的背影，说到：“皇上任命他负责此次的冬猎，也不知是好是坏。”
“好在出了事他需要担责，坏在他能在冬猎场上为所欲为，对吗？”
苏瑾钧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时锦的双眼，真挚的说：“时锦姑娘，我知道你武艺了得，但是还请你到时候不要逞强，他此次出手既要将自己从中摘出去，又要保证能够除去太子，手段肯定了得，太子身边的侍卫会誓死保护他，你不必如此。”
时锦点了点头，伸出手拍了拍他手腕上的护腕，声音轻柔的说：“那太傅也要保护好自己，免得时锦一个人过这无趣的余生。”
苏瑾钧看得见她那双狐狸眼里的戏谑，但是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说：“我答应时锦姑娘会安全出这猎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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