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冷战
自此以后,褚白便不再理会南也卿,一连三日,南也卿那边过来的下人都被告知“褚掌柜不见客”。
扮做下人的南也卿站在褚青面前,捏着兜帽,踌躇了一会儿,小声道:“老师还在忙吗?”
褚青也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整天盘桓在这两人中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好两边都如实相告,“师父在工作室,只说让南姑娘那边的人不必等候,她今日不见客。”
南也卿垂下视线,“老师不愿意见我。”
褚青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南姑娘,恕我多嘴一句,师父待人亲疏有别,面对亲近的人,老师都没什么脾气,南姑娘不如去认个错,哄哄师父?”
南也卿苦涩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哪里不知道褚白的脾性,看似严肃冷漠,但对自己人都没什么脾气,反而一旦你开始生气,她就会反省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就是这样顺对毛就极好相处的人,活活被自己气得连话都不想说、人都不想见。
南也卿等了好一会儿,从清晨太阳初升等到日头西斜。期间褚青过来了一趟,送了一盘牛排奶酪,和一杯鲜榨橙汁。
午后下起雨,又放了一个暖手炉和小毛毯。
期间南也卿一直愣愣地看着楼梯口,不说话,表情都很少。
“师父,下雨了,地面湿滑,南姑娘来的时候穿的是高跟鞋。”褚青站在三楼的转角,对着倚窗而立的褚白道。
褚白的视线透过玻璃,遥遥落在一楼大厅角落的那个身影上。
“她不喜欢高跟鞋,”褚白的声音有点哑,就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莫名有些苍凉落寞,“是学的我。”
“她就是喜欢学我,小学人精。”
褚青知道这时候她不用接话,褚白自然而然就能说下去。
褚白默了一下,道:“不必再来告知我,让她离开吧。”
褚青站直身子,心说这活儿别让她来干啊,一脸为难道:“南姑娘不听我的,也不让我管她,特别固执。”
褚白顿了一下,转身离去,“那就把我的凉鞋和油纸伞给她,她会走的。”
褚青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掌,当即跑到衣帽间把褚白的鞋和伞抱出来,撂到南也卿面前,“喏,这些给你。”
南也卿的视线飘忽着,发了一整天的呆,这时落下来,才真正有了点焦距。
“这是……老师的伞和鞋吗?”南也卿有点不太确定,扭头瞅着褚青,“你怎么把这些偷过来了?”
褚青的嘴角抽了抽,她怎么敢偷师父的东西,无奈道:“师父给的。”
南也卿的表情瞬间鲜活起来,但又很快低落下去,她知道褚白这是在赶自己走了,“我明白了,我会走的。”
“帮我向老师问好,老师工作注意休息,我下次再来看她。”
南也卿慢吞吞地换上凉鞋,撑开伞面绘有兰花、伞骨精致的油纸伞,望着楼梯口踟蹰了一会儿,最后迈进了密集的雨幕中。
褚青回到楼梯转角,果不其然又看见了褚白。
褚白没有说话,径直略过她,去一楼茶几旁端走没有吃完的牛排和奶酪。
褚青想插手收拾,被褚白躲过去了,便笑嘻嘻地凑过去道:“师父,我也想吃牛排。”
褚白面无表情地走过,“自己做。”
褚青夸张地“哇”了一声,存心想要活跃一下气氛,“南姑娘就能拥有师父亲自下厨的殊荣吗!”
褚青瞅了一眼剩了一半的橙汁,“南姑娘如果知道这些都是老师亲手做的,肯定会都吃光。”
褚白留给褚青一个沉默的背影,没有搭茬,完全当做没有听见。
褚青望望褚白的背影,又望向店外早就走远的人,忍不住托着腮发起愁来。
她夹在中间都快愁死了,这两人到底什么时候能和好?
南也卿也不知道褚白什么时候才愿意见自己。
抱着希望出门,垂头丧气回来。
院里的下人瞅见南也卿这副样子,连做活儿的动作都小了许多。
东枝还算稳的,知道南也卿没有迁怒下人的坏习惯,四平八稳伺候人梳洗用饭,只在南也卿沐浴的时候问了一句,“二姨太看着心情不太好。”
南也卿把自己泡在热水里,熏蒸的雾气遮住了她的眼眉,朦朦胧胧,衬得她的语气更加飘渺哀怨。
“东枝,有没有人惹过你,让你非常生气。”南也卿道。
东枝摇头,“做下人的,哪里有那么大气性。”
南也卿道:“和下不下人没关系。就是,有没有过谁,本来和你的关系很近,但是突然有一天你发现那人有事欺瞒你,你会不会非常生气然后再也不理人?”
东枝不知想到了谁,眼神冷了一下,平静道:“会吧,但人很复杂,谁知道谁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南也卿不说话了,东枝也会生气,可能任哪个正常人也会生气,可问题是她该怎么哄褚白呢……
南也卿发了半天愁,刚泡完澡就把文竹叫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开始催进度。
“两边的人怎么还没碰面?”南也卿催促道。
文竹默了一下,“是二姨太说要谨慎,要不留痕迹,不要刻意。”
南也卿穿上鞋袜,急匆匆道:“我改主意了,你直接把消息透给梁金,说他养的乖儿子梁才背着他和王泉勾搭上了。”
文竹想要上前帮忙,南也卿却迅速穿好了一身行装,秘密道:“然后你再帮我去办一件事。”
两人商量完,文竹出门的时候罕见地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南也卿说,“有话直说。”
文竹摸了一下鼻子,“进些天路过西风房前,总觉得有些味道……”
南也卿这才把人想起来,撇嘴道:“哦。”
文竹不知道西风怎么惹恼了南也卿,身为下人也不方便多说,见南也卿心里有数就没再多说。
等文竹走后,南也卿把北珠叫进来,“告诉西风,不用再打扫茅厕了。”
北珠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小跑着出了门。
于是南也卿不太开心了。
她憋着一口气,怒喝了三盏凉茶,连夜宵都没吃就出了门。
连夜摸点,回来的时候已经深夜,身心俱疲让南也卿一夜无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南也卿刚想下床打扮,继续去店里蹲褚白,就听见院里有人吵嚷。
“我们院不要她来伺候人!”
中气十足,干脆利落,是北珠,听着像是在叉腰怒吼。
“咱们都是做下人的,谁也别为难谁,我们二姨太正睡着呢,不如咱们去少爷面前分说分说?”
绵里带刀,不卑不亢,是东枝,似乎站得远了些,像把人堵在了院门口。
南也卿打着哈欠出门,慢悠悠地瞥了一眼,然后顿住了。
院门口大开,外面站着一个容色艳丽至极的窈窕女人。
如果用一种事物形容,那就是艳丽若三春末的桃花,开至极盛,开到糜烂,开到下一刻就会凋谢残败的极艳之美。
南也卿缓缓停下脚步,心头升起一点疑惑和警惕,一种威胁感扑面而来。
记忆里并没有这个女人的存在,她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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