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罪恶到访.22
猫野有川出了那条街，一边捋着书店老板透露给自己的信息，一边准备向市中心医院出发，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
‘在吗在吗在吗在吗在吗……’
这个声音熟悉又陌生，猫野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现在用的身体的声音，正常情况下意识和身体的声音是一样的。
那么这个问话的人是谁就显而易见了。
‘有事？’猫野本来不想理空的，但是不理他，他就一直在猫野脑海问个不停，猫野实在不堪其扰。
‘没事……随便问问。’在猫野跟着书店老板进了那栋公寓后，他就彻底与外界隔绝了，因此空发现自己感觉不到自己原来身体的存在后就有些急了，连原本绝不和猫野直接联系的打算都抛之脑后。
理智上他是知道不会出什么事，但就是忍不住焦虑，要不是他被横滨的武装侦探社抓住了，可能已经控制不住往回赶，把计划都破坏了。
‘你现在在干什么？’猫野想了一下，还是问了空一句现状，这么多天过去了，中原中也应该忘了醉酒后他干的事了吧，不知道有没有找他。
‘我在武装侦探社做客。’空眼也不眨地回答道，除了不能离开以外，干什么都行，四舍五入也差不多了吧。
‘武装侦探社，那太宰在你身边吗？’猫野没想到空会在武装侦探社。
‘不在。’空回得果断，即使他们不是在打电话，他也会担心猫野提出“那你让太宰过来说话”的要求。
‘好吧。’
和猫野聊了几句后，空恋恋不舍的，正想停止意识交流。
与他一起坐在沙发上的太宰治突然灿烂一笑，问：“和他聊完了？”
空动作一顿，“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太宰治，异能力[人间失格]，通过接触能够让异能力失效。
空很讨厌这个人，要不是这个家伙算计了他，还克制住了他的异能，他也不会被关在这里。
好不容易暂时拥有了健康，空虽然不舍得乱用猫野的身体，也想去外面多跑几圈。
除去这点不说，空虽然没有得到猫野的记忆，多亏了这些年的窥视，他也知道太宰对猫野来说算得上是比较重要的朋友，一想到这个事情，空就觉得太宰治面目可憎。
“哎呀，是吗，或许是我看错了也说不定。”太宰治没过多纠缠，轻松放过了空，抱着头往后一躺，哼起了歌。
空看着太宰治闭上了眼，观望了一会认为太宰治不会突然睁开眼后才决定继续刚才的动作，切断意识交流——太宰治这种闻一知十的麻烦家伙，空得保证这个家伙知道的事情越少越好。
就在切断的瞬间，空感觉自己好像被拍了一下。
不是好像。
他绝对被太宰治拍了一下！
空浑身僵硬地坐着一动不敢动。
他能够和猫野意识交流是通过身体的媒介，因此在交流的时候，他和猫野其实处于一种部分意识回到原来身体里、大部分意识留在现在身体里的微妙平衡状态。
而在切断意识交流的时候，空就要把自己的部分意识收回来、猫野的部分意识还回去，这其实是很快的过程，前后用不了一秒钟——
偏偏这么一定短暂的间隙就是恰好被太宰治拍到了。
空失去了对意识的掌控，他和猫野的意识归属立马混乱了，潜意识里他们的意识都迫切地想要回到原来的身体，但理智上他们都想要暂时留在现在的身体。
不知道多久过去了，空终于放松了下来，往后一躺，长长舒了一口气。
太宰治一脸无辜地问：“怎么了？”
空咬牙，正想反问你还有脸问，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转过去，一脸惊讶——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半脸惊讶，“原来太宰你在呀？”
因为刚刚的失误，现在猫野有川和空的两具身体里，都分别有了两人的二分之一意识。
简而言之，就是从两个人，变成了两个精分。
空动了动嘴，还是将主动权都交给了猫野。
猫野转过身来，太宰治就笑出了声，“我一直在，有川。不过看样子你的美瞳好像掉了一只。”
他说着，变魔术般拿出了一面小巧精致的镜子递给猫野。
猫野不明所以地照了照，好多天没见，他确实有点想念自己堪比天神之姿。
空一边赞同猫野，一边跟着看了看镜子，才为猫野补充说明：‘你发现了吧，我们互换身体后，眼睛的颜色会跟随意识走，我就说戴了美瞳。’
猫野眨了眨眼，镜子中一金一粉的异色瞳也跟着眨了眨，他摸了摸镜子中的眼睛，“哇，之前看征十郎有了异色瞳就一直想要试试，确实蛮好看的。”
太宰治也凑过来靠得猫野很近，照了照镜子，“是诶是诶，那么有川的美瞳是在哪买的呢？我也好想要哦。”
猫野的右手将太宰治推远了一些，再扭头看向太宰治，冷淡地说：“听说戳瞎眼睛后会变灰，这样你就有真正的异色瞳了，想试试吗？”
他语气一转，“原来能这样吗？我还挺想试试的。”
他连忙反驳了自己，“这有什么好试的，残疾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不适合你。”
他敷衍地点了点头，“哦哦，那下次再说。”
太宰治翘着脚撑着脸笑眯眯地看着猫野自己和自己聊完，没有理会刚刚空借猫野的嘴说出的满是恶意的话，从背后掏出一盒曲奇，“吃吗？”
猫野眼睛一亮，把曲奇接了过来，还得寸进尺地向太宰伸出左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意图明显地张开，“我还要牛奶。”
因为那间密闭公寓内光线不会变，但是会按时切换白天黑夜，猫野清楚知道他在那里留了三天。
这期间虽然吃穿不愁，但是书店老板根本没有准备什么甜食，连做饭用的糖都只有一点点，第一天晚上就被他抱着盒子吃完了。
太宰治撑着头沉吟着思索了片刻，脑袋向前一伸侧着趴在猫野伸出的手上，柔软浓密的黑发让猫野的手心有些发痒。
“牛奶的话，没有哦，介意换一样吗？”他鸢色的眼带着深邃的吸引好像藏了一个世界，但其实只是印出了猫野的模样。
空看到太宰治在自己眼皮底下露出和猫野这么亲密的姿态，立马妒火中烧，炸了毛，抢先猫野一步，冷笑一声：“把你的头送给我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话是这么说，没有猫野的许可他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原本有些暧昧的话被空带的走向开始血腥了起来。
太宰治眨了眨眼，继续看着猫野。
被太宰治靠着的、猫野的左手，手指已经被太宰治如海藻般的头发缠上了，猫野饶有兴趣地抓了抓，“好吧，那橙汁苹果汁？都没有，可乐也行。”
太宰治扁嘴鼓起了脸颊“噗噗”了两声，“我只有口水。”
“你还有血。”猫野指尖勾了勾太宰看起来有些脆弱的脖颈，一怔，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这话就是猫野说的，刚刚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想着太宰的血应该也会是甜的吧，配曲奇吃正好。
太宰治也是一怔，他能分辨出说话的就是猫野。随后他很快反应过来，垂下眸敛起眼中的复杂，嘴角勾起来，伸出手指竖在猫野眼前，“那有川可以只咬手吗？”
按猫野现在的状态来看，他的潜意识已经被唤醒了，也就是说，猫野现在已经开始接近那个地方了……
太宰治心里如明镜般比猫野自己还清楚猫野的状况。
但是在这个猫野离彻底醒来已经不远了的时候，看到猫野单纯渴望的眼神，他却开始为无法确定猫野醒来后，人兽神三性哪种性会占据猫野的主导意识而感到焦虑。
他明明做了这么多准备，来保证猫野到时候百分之七十可能继续以人性作为主导。
太宰治向来是概率里的赢家，如果值得，他也不介意赌一个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心知自己也没什么好输的——除了猫野。
虽然不是和猫野相处时间最长的人，也不是猫野最亲密的人，但太宰治比任何人都了解猫野，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在刚认识猫野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小孩不对劲，便热衷于试探猫野的各种反应，记下猫野的所有变化。
猫野很快就发现了，居然十分非常配合。
太宰治认为这种态度也值得记录，于是问了猫野。
“正常人被这样对待都会感觉被冒犯到哦，有川是怎么想的呢？”
猫野犹豫了一会，十分虚心地请教，“原来我应该介意吗？”
“咳咳。”太宰治大觉失误地咳嗽了两下，“因为我们是好朋友，所以没关系的没关系~那么，你为什么愿意配合呢？”
猫野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又开始理所当然了起来，“反正我也搞不清楚自己，有你帮忙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对了，你有得出什么结论了吗？”
太宰治眸色深沉了一些，语言重新组织了好几遍，吐字有种奇异的节奏，“虽然表达的欲望并不强烈，但其实你很有自己的想法。”
“唔，是这样吗？”
“我们是朋友，我怎么会骗你呢？”
太宰治确定没说谎，但也没说实话——
猫野表达欲望十分淡薄的根本原因，在于他什么都无所谓，他眼中什么都看见，什么都没放下，那是一种刻入骨髓的傲慢。
同时，他发现猫野有川在有意识地参考中原中也的行为来对外界做出反应，为了确定心中的想法，他还花了大功夫找出猫野父母未逝世前猫野的事情。
不出所料的，在此之前猫野都是参考他父母的行为来对外界做出反应。
其中原因太宰治推导验证了好几次，才确定：猫野在试着成为一个人——不过他选取的参考对象真是让人不敢恭维呢。
总而言之，没错，这样一个与人类与明显界限、蔑视人类的家伙，在试着成为人。
太宰治得出这一点后，一个人在房间笑到肚子疼，好不容易停下来后，他觉得这个笑话太可悲太令人绝望了，丧气地决定去自杀一下。
他选择了投河，随着水流四处飘荡，不知道前方是河流的尽头，还是生命的尽头，这种冰凉的感觉勉强符合他的美学。
“原来洗澡是可以不脱·衣服的吗？”
隔着水层，这句恍然大悟的话传进了太宰治的耳朵。
这种熟悉的语气让太宰治埋进水里的脸没忍住笑了一下，抬头认真指正，“我可不是那种一点都不讲究的人啊，有川。”
猫野有川正无所事事地在岸边倒立行走，听到太宰治的否认，表示了怀疑，“那你在水里干什么，口渴吗？”
“我在自杀呢。”太宰治很有耐心的解释，“因为想着活着太令人失望了，又刚好没什么事情。”
“原来是这样啊。”猫野一边轻松地倒立跟着太宰治往前走，一边若有所思，“既然如此，不如你以后就替我去上课吧。”
“嗯？为什么？”太宰治脖子有点累了又把头埋回了水里，就听到猫野理所当然的声音准确无误地传进自己耳朵。
“反正你不想要了，那你的剩余价值就归我了吧——”少年用清朗干净的嗓音说出了堪比魔鬼的发言。
我的剩余价值难道只剩下替你去上课了吗？！
太宰治头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因为这种剥削阶级的明日之星而感到悲伤想要自杀是不是太浪费了。
又聊了几句后，猫野突然停了下来，扭头看向远方，“啊，那边有家蛋糕店，我要过去了，你想去吗？”
“去。”太宰治在水里打了个喷嚏，游上了岸，边游边说，“先说好，我没有钱哦。”
“哦。”这时候的猫野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还没有把金钱放在眼里。
因为太宰治浑身湿淋淋的还淌着水，装潢精致铺着毛毯的小蛋糕店一脸为难又歉意地婉拒了他的进入，于是猫野就从里面打包出了一大堆蛋糕，和太宰治坐在一旁的台阶吃了起来。
“真过分啊。”太宰治一边吃一边抱怨，“人家只是还没干嘛，看起来绝对比连鞋都没穿的有川体面多了吧。”
他的头发因为湿润看起来更卷了一些，水顺着他精致的侧脸流到下巴，再往下嘀嗒，美貌的少年此刻看起来让人疑心是惑人的水妖。
猫野埋进蛋糕里，头也不抬地反驳，“我这是穿衣风格。”
他光着脚，两只看起来就分外有力的脚中一只踩在台阶上，一只踩在地面，姿势颇为不羁，他深邃立体的五官带着异域风情，让人下意识觉得他来自山林间。
这两位像是来自不同世界的少年一起抛弃形象地坐在台阶上吃蛋糕，也融成了一副出乎意料和谐的画面。
这次自杀倒立后一起吃蛋糕事件后，猫野和太宰的关系就微妙的进了一步。
太宰治也是在那时候突然觉得，他或许可以试试。
试试，帮猫野成为一个人。
第一步，就从让猫野习惯思考开始。
这么短的时候，猫野并不知道太宰治脑海中浮现多少念头，他的注意力全被太宰治竖在他面前的那根手指吸引住了。
这手指白皙，指型优美，指腹带着薄茧没有破坏美感，反而看起来更有嚼劲——
猫野立马回过神来，动了动喉结，把还靠在自己手上的太宰治扶了起来，往旁边推了推。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对自己的变化，他没有感到不安，反而有种被释放感，但是他也不想对太宰做出不好的事。
也许他的变化与另一边的他正在靠近的中心医院有关。
另一边，正在使用空的身体的猫野已经带着老鼠们到了中心医院的围墙外。
猫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同时控制两个身体还得心应手的，他不记得自己之前有这种经验，但他也没兴趣深究。
他被那栋白色建筑牵住了心神。
里面……好像有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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