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95章
这所谓的金库其实并不算大，几丈见方的一个小室，几乎可以一眼望尽。
妙妙初时还以为这里连墙壁都是由金砖所砌，走了一圈才发现，原来只是因为这里堆积的金砖太多，完全遮挡住了四周的石壁。
她伸出手在方方正正的石壁上摸了摸，青石上下左右严丝合缝，连一处通气孔都没有，将这间围成了一座封闭的密室，可奇怪的是人在其中却并无憋闷之感。
石室各角还堆放了许多金器，林林总总形状各异，在灯火中闪烁着蒙眬又诱人的光晕，不过从那上面的积尘也能看出，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动过了。
妙妙兴致勃勃地绕过一堆一堆的金砖，又回到了石室中心转了几圈，不免有些失望，“这魂殿的品味还真是简单粗暴！”
她本以为既然是金库，总该有些稀奇的宝物，可这里四望之下俱是金砖金块金元宝，再加上那一堆堆胡乱扔在墙角的金器，连仅有的数箱珠玉都是大的夸张的宝石珍珠，毫无欣赏价值。
一句话，这石室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土财主的气息。
有钱，但是没有品味。
如意山庄中也有金库，她也曾进去溜达过几次，金银之物虽然也不少，但却是最无存在感的，萧家的金库里最宝贝的都是些奇珍异宝，古玩字画，无一不精，让人流连忘返。
哪里像会像此处一般，就差把老子有钱四个大字刻在每一块金砖上了。
妙妙被金光闪得两眼发酸，随手掂起一块金砖，沉甸甸的险些闪了手腕，啧啧道：“魂殿好有钱！”
萧启轻扯嘴角，“魂殿出手，向来只收黄金。”
杀人生意，做得都是无本的买卖，自是轻轻松松便将这金砖堆成了山。
妙妙嫌弃地将那金砖抛回原位，苦着脸甩了甩发酸的小手，“果然小哥讲得都是骗人的，魂殿这么神秘的地方，自家金库里居然连个像样的宝贝都没有。”
一般江湖轶事中，女侠误入藏宝之地，不是应该会发现些绝迹已久的奇珍异宝，或是失传多年的武林绝学吗，怎么轮到她了，就只有眼前这一堆堆俗气的金子？
乱没成就感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萧启听了她的话却眼前一亮，想到了被他遗忘的一样东西。
“妙妙，你跟我来！”
萧启熟门熟路地走到石室的东南角，伸出手在石壁上手势飞快地点了几下，妙妙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动作，那石壁竟悄无声息地现出了一道窄窄的缝隙，仅容一人通过。
妙妙凑近看了看，发现缝隙外是一条幽深的通道，尽头一片黑暗，不知通向了何处，幽幽的透着几分神秘。
萧启从墙上取下一盏油灯，闪身进了石道中，回首向妙妙伸出一只手，“来！”
石道幽深无声，眼前只有那盏小小的油灯照亮的方寸之地，妙妙只能依稀看清两侧同样平整的石壁，逼仄漫长的石道中，只有两人细微的足音和衣物沙沙的磨擦声，被这里的死寂放大了无数倍。
妙妙有些不安，左手紧紧环住萧启的胳膊，右手习惯性地摸上腰间，却摸了一个空。
小黑并不在身边，想来阿启气急之下掳了她便走，根本没顾得上将小黑一并带来。
没了令她安心的小黑，她只能又向萧启贴近了几分，警惕地环视着四周的黑暗，生怕有什么怪东西会从暗中冲出来。
“别怕，”萧启低头，看着女孩在昏黄的光晕中瞪得圆溜溜的眼睛，低声安抚道：“有我在，不会有危险的。”
他的声音一如往常清冽低沉，却在黑暗中又多了几分温柔，“我会保护你的。”
妙妙展颜一笑，俏脸莹莹如玉，抱紧萧启的手臂，郑重道：“阿启，我也能保护你的！”
萧女侠自从在墓园前一剑扬威，本来被萧启深不可测的身手打击得七零八落的自信再度爆棚，走起路来都飒飒生风，自是不能被这区区一条石道吓住。
萧启轻笑，眸色深了几分，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嗓音又低沉了几分，“多谢萧女侠！”
妙妙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却能听出他话中的笑意，不由狐疑道：“阿启，你是不是在偷笑？”
萧启掩饰地轻咳了一声，很是无辜，“当然没有，我只是很高兴被你保护。”
“是吗……”
妙妙经过这一番插科打诨，成功忘了身处黑暗中的忐忑，却想起了之前在石室中两人的对话，秋水似的眸子眯了眯，突然翻起了旧账，
“你真的不是在嘲笑我吗，毕竟我只有‘一丁点可怜的内力’！”
萧启：“……”
他现在跪地认错还来得及吗？
妙妙抬头，勉强能看清他绷紧的下颌角，忿忿道：“你还嘲笑我挣不开那个什么什么索！”
“我没有！”萧启极具求生欲地矢口否认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我没说过这样的话！”
“我明明听到了……”女孩不依不饶地娇嗔在漆黑的石道中响起，透着几分调皮。
妙妙一向是温柔乖巧的，此时难得娇蛮起来，若是换作旁的缘由，萧启或许还有心情欣赏下小姑娘别样的风情，可此刻他却是冷汗涔涔，丝毫不敢大意。
他深知妙妙向来对自己是个武学奇才深信不疑，一心立志成为江湖第一女侠，偏偏先前他一时昏头说错了话，此时妙妙追究起来，他的回答稍有不慎可是会万劫不复的。
“我的意思是、是说你的内力虽然非常好，只是……”萧启的心思转得飞快，努力辩解道：“只是在蚀心索面前会有那么一点……呃，不足……”
他没什么哄人的天赋，妙妙又从未给过他机会后天修习此道，此时也只能干巴巴地东拉西扯，努力求生，“蚀心索材质极为特殊，取自天外殒铁，不仅坚硬无双，还能吸咐所禁之人内力，内力越强，越会受制于它……”
“也就是说，那个……若是内力不好的人，反倒容易脱困……”
“所以我的意思是，你的内力这么深，遇上它才有些可怜……”
终于圆回来了！
萧启清隽的侧脸已现汗意，天知道方才这番话费了他多大的力气，也不知道能不能蒙混过关。
他偷偷侧目扫了扫身侧的小姑娘，却被她突然凑近的小脸吓得一僵，唰一下扭回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幽森甬道，强调道：“我说得是真的！”
“哼！”妙妙端详了半天，从萧启镇定的脸上暂时看不出什么破绽，这才落下努力惦起的脚，只是却仍有些别扭，“最好是！”
萧启提起的心刚刚落下一半，便听到小姑娘再次忿忿不平地宣布，“蚀心索是吧，我要带回去，找人试试看！”
“若是发现你骗我……”妙妙轻哼一声，傲娇地扬起略有些圆润的小下巴，“后果自负！”
“当然可以！”萧启眸光一闪，干脆利落地大声应道，心中却起了坏主意。
到时候，趁妙妙不注意，偷偷弄塌几堆金砖，想也知道她不会有耐心一块块再堆起来，蚀心索便可以顺理成章地消失在金砖下了。
“好了，你小心脚下，前面的路不好走。”萧启若无其事地开口提醒着面上犹有怀疑的妙妙，努力转移她的注意力，“我们快到魂殿了。”
妙妙果然瞬间忘了蚀心索的事，专心打量起这长得似乎没有尽头的甬道，没多久便发现脚下的路似乎开始向下倾斜起来，原本平整的路面也开始出现了些碎石。
她记起阿启先前曾经提及，魂殿旧址就在平安京南郊的山坳中，只不过……
“阿启，我小哥说过，魂殿已经被我二师伯炸塌了呀，我们怎么过去？”妙妙小心地避过地面上的碎石，有些纳闷道：“我们这是到底在哪啊？”
萧启见前方碎石越来越多，便停下脚步，将手中提着的灯盏递给妙妙，转身蹲下，“上来。”
妙妙被他带出来时，穿得只是内室的软鞋，鞋底太过轻薄，再走下去只怕她的脚要吃不消了。
“这是魂殿在云山下的秘道，可以一直通到无间城的最深处。”
萧启背着妙妙稳稳地在漆黑一片的甬道中继续前行，同时向她细细讲起了魂殿的秘辛，“你应该听你小哥提过，魂殿的所在名为无间城。”
“嗯，小哥说，无间城是我祖上所建，是为了替前南唐开国皇帝梁泊铲除异己的暗部，共分为战、信、宝、魂四个分部，魂殿只是其中之一。”
乖乖伏在萧启背上的妙妙努力伸长胳膊，替他照亮脚下的路，“再后来，因为梁泊背信弃义，先祖心灰意冷之下，便散了无间城，远遁苍元山。”
自古以来，共患难易，同富贵难！
萧家先祖为了至友成就大业，这才一手创立了无间城，却不料功成之后，无间城却成了新君眼中最急于抹去的污点。
无间城覆灭数年后，梁泊突然暴毙而亡，原本一统中原的南唐只勉强维持了十几年，便分崩离析，中原再次陷于战乱之中，及至大昭建朝，才渐渐有了这些年的天下安定。
妙妙想到此事，深深吸了一口气，情绪有些低落，“先祖所为，不容于世！魂殿种种，是我萧家的错。”
萧启不欲她多想这些，淡淡道：“数百年前的是非功过，与你我何干。”
“况且，现如今的魂殿，早与你萧家无关。”
他平静地凝视着前方的幽暗，继续先前的话题，“魂殿的所在，便是沿袭了数百年前的旧名，仍唤作无间城，那处从地面上看，不过是处小小的山庄，障眼法而已。”
“真正的魂殿，其实是建在千年古墓之中的一座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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