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110章
听了萧澄的猜测,林奚拧眉不语,他总觉得,这干尸有些违和。
他从腰间的暗袋中抽出一副薄如蝉翼的半透明手套戴在手上,在干尸四肢各关节处轻以捏了捏,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萧澄见他如此,不由道:“你懂医术,可能看出他的死因?”
林奚虽然师从如意山庄,所学皆为萧氏秘技,但他早逝的母亲古心兰却是圣蛊门的亲传弟子,一身毒蛊术出神入化,极为出色。
尤其是在她生命的最后几年,失宠后的古心兰似着了魔一般,潜心研究各种毒蛊,有害人的,亦有救人的,竟大多都是在活人及死尸身上反复试炼。
而小小年纪的林奚,无力劝阻之下,只能日夜跟在其左右,尽力让她少造杀孽。
自古医毒不分家,她蛊毒玩得溜,医术自也不凡,林奚在她身边长到十岁,虽然厌恶毒蛊之术不肯学,但耳濡目染之下,却也学到了不少医术。
以往在如意山庄时,萧澄偶而有个头疼脑热,跌打损伤,但庄上的大夫都不用寻,只找林奚便够了。
故而此时,萧澄才会有此提问。
“死因我暂时还看不出来,不过,”林奚收回手,脸色凝重,“阿澄,这尸体有古怪。”
萧澄不解,“你这不是废话吗,这连死因都看不出来,当然怪。”
“没有血肉!”萧启一直未曾上前,只站在三步之外淡淡道:“尸体不是风干的。”
他在魂殿这么久,什么稀奇古怪的死法没见过,什么古怪的尸体没见过,干尸也碰到过不少,可都不是眼前这具尸体的样子。
林奚神情变幻,“你说的没错。”
这也正是他一直奇怪的地方,寻常干尸,大多是因为尸体长期处于封闭干躁的环境中,骨肉收缩而形成的。
故而它对环境要求极高,所需时间亦是极为漫长,想枯败成眼前这个样子,怎么也要数十年之久,可眼前这具干尸虽然看上去枯槁如柴,但关节处犹有韧性,死亡的时间不会超过二十年。
而且这间秘室虽然看似封闭,可是仍有气流相通,绝不可能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里,形成一具如此完美的干尸。
最重要的是,之干尸上只覆盖了一层干巴巴的尸皮,皮下即骨,竟似是周身无一丝血肉一般,实在有些诡异。
便是风干了,也该有一层皮肉吧?
“还有,年纪也不对。”
这干尸的骷髅头上顶着一蓬干枯的乱发,灰白相间,乱糟糟的散落下来,而四肢和躯干上的尸皮亦是干瘪褶皱,苍老异常。
怎么看,死的时候都应该已经是个日暮西山的老人了。
可是他捏了捏干尸各处的骨节后却发现,这副骨架骨质坚硬,关节处亦紧实的很。
这说明,死者应是正值壮年,只是不知为何,外表却已衰老如朽木。
萧澄闻言又再次用手中的剑戳了戳,“还真是,老人的骨头要酥许多,这人骨节粗大,筋骨比常人都要硬上许多。”
“会不会只是长得老了些,或者,是练岔了功夫?”
这干尸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八成是走火入魔未老先衰,然后受了内伤,这才死在了这间秘室里。
“都有可能,只是光凭外表还是看不出来。”
妙妙在这,林奚也不能把尸体剖开来验一验,只能暂时放下心中疑惑,将干尸用散落的破布勉强遮了起来,“回兰苑再验也不迟。”
“目前最重要的是,我们应该先弄清楚,这人到底是谁?”
他们来此的目的,是想查出关于魂主的一些线索,可不是来验尸的。
这间密室藏得如此隐秘,绝对不是外人能轻轻松松进来的,而这里又恰恰修建在魂殿地宫的正下方,所以无论这具尸体的身份为何,想必都与魂殿脱不了干系。
奈何这干尸周身除了些烂布条外,并无一丝可以说明它身份之物。
萧启神色未动,淡漠的视线在那干瘪的尸体上一扫而过,并不关心这人是怎么死的,又到底是谁,只专心盯着密室另一角的妙妙。
石室的另一边,虽只有妙妙和柳烟罗,亦是热闹的很。
两个小姑娘已经在层层叠叠的木架间翻找了许久,这架子上的大多都是书册,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木盒,打开来,都是一些像是画卷一类的长轴,有皮制的亦有纸制的,都堆放盒子中。
打开来,却是各式的山貌地图,柳烟罗对此极感兴趣,嚷嚷着要再找出些藏宝图来。
妙妙却对那些书册极感兴趣。
这些东西已经不知在此放了多久,种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尘,可能是因为这密室中太过干燥的原因,导致大部分书册上的纸张变得极其脆弱,前几个架子上的书册一翻开,便碎成了一堆残渣,完全看不出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一连几个木架皆是如此,柳烟罗的耐心已近告罄,直到渐渐转至中间后,她们才找到些勉强能分辨出字迹的书册。
脸上还挂着几抹尘色的妙妙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轻轻挑起泛黄的书页,仔细分辨着上面有些模糊的字迹。
“庆……云三年,正月初七,沧南莫……莫伯元,五千两,契主莫仲元……”
“庆云三年,三月十六……兖阳关重海,十万两……契主肖义……”
庆云……是国号吗,她怎么不记得大昭有过这个国号?兖阳又是哪里?
一连翻了几本,上面都记满了不同的年份时间,不同的人名和金额。
妙妙不明所以,偏头问柳烟罗,“这是……账本吗?”
魂殿建了这么长一条秘道,这么大一间密室,只为了放账本?
“兖阳……关重海……”
柳烟罗喃喃自语,总觉得自己对这个名字有些熟悉,苦苦思索了半晌,突然想起来了,“兖阳郡守,关重海!”
“庆云是前大周末帝在位时的年号!”
大周距今已有二百多年,是一个极其短命的朝代,开国皇帝文韬武略,一统天下,本是盛世开端,偏生壮年暴毙,唯一的儿子不争气,即位不过短短八年,便被人夺了江山。
而导致大周灭国的导火索,便是当时的兖阳郡守关重海之死。
“妙妙,你还真猜对了!”柳烟罗灵光一闪,终于明白了这满屋泛黄的书册究间是何物了,“这架子上放的应该就是账本。”
“记载了魂殿每一笔杀人交易的秘账!”
柳烟罗记得她修习兵法之时,曾听自家老爹提起过,后世对关重海之死猜测颇多,没想到竟是魂殿所为。
那这契主,便是背后买凶之人了?!
妙妙眼前一亮,即然是记录魂殿交易的账本,那……
“阿启、小哥!”
“你们快来,看我们发现了什么!”
妙妙兴奋地举着手中的书册,将她们的发现向围拢过来的三人说了一遍,同时两眼亮晶晶地激动道:“我们只要找到十八年前的那一本秘账,便能找出害死外祖父一家的真凶了!”
“有道理!”萧澄亦是眼前一亮,“没想到,我们这次还真的来对了。”
只是这石室中的木架众多,堆放的账册更是不讲其数,一时却不知从何找起。
还是林奚很快便找到了关窍,这账册虽多,但却排列的极为有规律,架上的所有秘账都是按照时间顺序摆放的。
林奚环顾四周,将目光落在了石室西南角,那边的木架上是半空的,并未如其他架子一般,堆放的满满当当。
“这边!”
果然,这个木架上的账册虽亦是脆弱泛黄,但明显新上许多,连上面的字迹都是清清楚楚的,正是自泰隆元年开始的账册。
泰隆是先帝在位时最初的年号,及至泰隆十九年,才改为开元,而文家血案,发生在开元九年。
“泰隆三年……不对……”
“泰隆七年?也不对……”
萧澄性子急,将册子翻得哗啦作响,一心只想找到开元九年间的账册。
林奚亦拿起一本,翻开后见是泰隆十三年的账册,待看到上面的交易记录中,有几个熟悉的名字时,不由愀然色变。
那几个人距今不过三十余年,他还有印象,或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或是朝中重臣,亦有军中名将。
他们死于魂殿之手并不是什么秘密,让林奚色变的,却是手中账册上所记录的契主的名字。
真没想到,竟会是他/她们!
林奚轻吁一口气,合上手中账册,这些东西若是流到外面去,只怕会引起惊天巨浪。
“奇怪!为什么没有?”
几人将这架子及周边的几个架子都找遍了,莫说是开元九年的那本,连一本开元年前的账册都没见到。
满怀希望却一无所获,众人不由有些泄气。
妙妙脸上又多了几道灰痕,很是不甘:“怎么会没有呢?”
柳烟罗猜测到:“会不会,是被人拿走了?”
“不会!”萧启用食指轻轻抹过架子上的灰尘,“之前几处架子上的灰与这上面的深浅一致,也没有翻动过的痕迹。”
萧澄深吸一口气,“或许放在别处了,再找!小爷不信,就这么大点地方,账册能长腿飞了不成!”
几人再次从第一排木架开始,逐本翻找,连每一个边边角角都不曾放过。
萧启只跟在妙妙身边,翻找的同时,还要替她取下高处的书册,挪开碍事的架子,倒也配合无间。
可惜翻了大半天,他们仍是一无所获,仿佛魂殿所有的活动,都在泰隆十九年后戛然而止。
妙妙捶了捶有些发酸的肩膀,大眼睛仍是不死心的在这石室内扫来扫去。
“不急,你先休息下。”萧启轻轻按住妙妙的肩膀,微运内力,一股暖意如轻柔的溪水般轻轻拍打着那处的筋脉,替她缓解着那里的酸痛感。
真的是够了!
平白被秀了一脸的柳烟罗嫌弃地绕开两人,想离这两个腻成一团的家伙远一点,却差点踩到了地上的那具干尸。
慌乱之下,她侧身跃起,这才险之又险的避开了那东西,却还是难免撞上了一旁的架子。
眼见那架子摇摇欲倒,下方便是那具干尸,唬得柳烟罗连忙伸手去扶。
开玩笑,那东西已经干成一把柴了,这要是砸上去,还不得碎成渣?!
好在她抢救及时,那架子只是晃了几晃,并没有倒。
“锵啷、锵啷。”
架子没倒,但这一摇晃,却从上面掉出了一对细长的东西,触及青砖,金石之声铮然作响。
长约三尺,似剑而曲,月牙双刃,一黑一白。
这东西很少见,可在场的几人都是习武之人,自然是认得的。
那是一对钩。
妙妙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定在那对长钩黑白分明的双刃上,脑海中莫名闪过一句话。
魂一,魂殿杀手之首,善用阴阳双钩,杀人如麻……
这是……
阴阳双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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