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第125章
楼下，刘全忙得脚不沾地，刚给一桌客人放下盘香气四溢的醉香鸡，便又被几个刚进门的客人吆喝着安排座位，他回头一瞧，顿时便乐了。
“哎哟关爷，您可有日子没见了！”雪白的布巾利落地甩上肩头，刘全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边引着几人上楼边热络道：“瞧您这一身风尘仆仆的，可是出远门了？”
来者是几位一身劲装的彪壮汉子，为首被称作关爷那人身材十分高大，外形粗犷，连嗓门都要比寻常人高上许多，“前些日子带着兄弟们出了趟镖，刚从北寒回来。”
威北镖局的镖头关从山咧开大嘴笑得恣意，“这不，想你们家的好酒了，刚交了镖旗便来了。”
饭时人多，二楼也只妙妙与柳烟罗所在的隔间旁还有两间空位，刘全将这几人带至二楼后，特特避过了中间，将他们安置在了稍远的雅座中，“您几位先坐着，还是老规矩？就是今日客人多，菜要慢些……”
这几人显是熟客了，听了这话倒也没生气，关从山扫了一眼这楼上楼上的客人，瞄到珠帘后影影绰绰的妙妙两人时，眼神略微滞了滞，随即移开视线调侃道：“我瞧你们太白楼的生意更红火了啊，旁的慢些也就罢了，这千日香先来上两坛，再切些牛肉来，让兄弟们解解乏。”
“得嘞！”
伸手接住关从山随手扔来的一块碎银子，刘全笑得更开心了，不到一会，便将一大盘子喷香的卤牛肉和两坛子酒便陆续送了来。
“痛快！”关从山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他抹了把嘴边的酒渍，“还得是这太白楼的酒，才够味！”
又满了一碗，他惬意地呷了一口，目光无意间扫过窗外，不由一怔，方才进门时没注意，对面往日门庭若市的天香居如今居然冷冷清清，连一桌客人都没有……
这可真是怪了！
正巧刘全上来送菜，关从山扬手招他过来，问道：“对面是什么情况，我这才几个月不在京里，变天了？”
“哎哟，关爷，您还不知道呢？”刘全摆下几盘冷碟，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故作玄虚道：“可不是变天了，这平安京里出了大事了！”
他探头瞧了瞧自家表叔，见胖掌柜正在楼下与客人寒暄，应该一时顾不到楼上，便凑近关从山几人，连客人也不招呼了，反而说起了京中八卦。
“前些日子，京里出了个心狠手辣的杀神……”
“这杀神专与权贵作对，皇子府全遭了难啦，死了好些个侍卫，连尸首都被挂在了院子里，血流成河啊！最可怕的是，几位皇子的枕头边上，被人放了几颗血嘶呼拉的眼珠子，太吓人了……”
刘全说得唾沫星子横飞，仿佛亲临了凶案现场：“最惨的是大长公主身边那位徐公公，被人分了尸，血糊糊地挂在了大长公主府的门前……那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啊！”
不只是皇子府，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好几处高官显贵的府上也同样生了祸事，诡异的是……皇城军却安静如鸡，即不缉拿凶犯，也不张贴海捕文书，仿佛这些惨事未曾发生一般，任这流言传得是满城风雨。
关从山与几位镖师听得面面相觑，眼中惊疑不定，甚是不信，“你这莫不是从哪听来的胡话吧，这怎么可能？！”
旁的人也就算了，关从山可是知道，大长公主身边那位徐公公是当年大内的顶尖高手，便是放到江湖上也够看的了，如何会轻易叫人削了脑袋？
更何况这京中哪座皇子府和高门府邸不都是戒备森严，寻常人站在门口瞧一眼都会惹来一番盘问，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探进去杀人……这得是什么样的高手！
关从山虚点了点刘全：“你小子该不会是在唬我们吧，况且那些贵人们的事，如何会让你知晓的这般清楚？出了事也不逮人？我可不信！”
“小的如何敢说瞎话哎！”
刘全急了，指天赌地发誓自己若有半句虚言便烂了舌头，“您出去打听打听，这事平安京都已经传遍了，您再瞧瞧对面的天香居，再瞅瞅这街面上，哪里还有那些贵人的影子？”
“这京中但凡有些脸面的，这些日子连门都不敢出了，生怕招了眼，也被那杀神半夜割了脑袋！”
京中无人不知，天香居是三皇子门下的生意，往日里没少在那里宴客，如今……不光是客人没了，连东家都不来了，只怕离关门也不远了！
刘全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又透露了一个惊天的消息，“小的听说，还有位公主都遭了殃，只是宫里这消息捂得紧，也不知……有没有被劫了色去！”
“咳……咳咳……哈哈哈……”
柳烟罗一口茶呛到嗓子眼，伏到桌子上又笑又咳，“劫色……哈哈哈……咳咳！”
她偷听到一半，实在没忍住，被刘全的胡说八道破了功，笑咳得眼角泪花连连，“萧启听了只怕要杀人了，哈哈哈……”
妙妙没好气地踢了踢柳烟罗身下的椅子，小嘴不悦地抿了起来：“你还笑，他把阿启说得好像是个杀人狂一样，明明不是这样的！”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了瞪不远处仍在碎嘴的刘全，小声抱怨道：“阿启才没有做那些事，他胡说八道！”
哪有什么眼珠子，除了那个徐公公是被砍了右手废了功夫，阿启根本没有伤其他人，只是绑了那些侍卫挂起来吓一吓他们罢了！
什么分尸、眼珠子的，这传得也太离谱了！
妙妙有些忿忿不平，正想出声反驳，便听到那小伙计低声说了个名字，这回，轮到她呛住了……
“七杀之主？”关从山听了刘全的低语不由一怔，“你是说这些凶事都是那七杀剑如今的主人犯下的？当真？”
他还未进京便在半路上听说了七杀剑出世的消息，江湖上眼馋这柄绝世凶兵的人不在少数，他也算是半个江湖人，虽然无心于此剑，可也听了不少小道消息。
“不是说，这七杀剑的主人是个女子吗？怎会如此嗜杀？”他不解地点出刘全方才话中的漏洞：“女子也会劫色？”
“呃……”刘全一时语塞，挠了挠头，吞吞吐吐道：“那……都、都是这么说的……兴许那七杀之主男女不忌……”
越说越不像话，妙妙在柳烟罗的闷笑中气得捏紧了粉拳，又不好自曝身份，只能僵坐在椅子上暗自运气。
还好这时胖掌柜也上了楼来，虎虎生威的一巴掌猛地扇在刘全的后脑勺上，斥骂道：“你小子和关爷胡沁什么，再浑说，我撕了你的嘴！”
转头，胖掌柜端着一张弥勒似的笑脸对关从山几人道罪道：“关爷，莫听这小子的，这京里，太平着呢！”
到底事关皇家，胖掌柜哪里会如同刘全这傻小子一般不知轻重，酒楼时人多眼杂的，保不齐哪句话说错了，便会惹来无边的祸事，自然要努力找补。
关从山也知其中关窍，自不会为难他，只好笑地摇了摇头，扬手让他们退下，心下却已然有了猜测：只怕这京中，当真是出了大事！
柳烟罗缓过了气，也笑够了，只脸上浓浓的笑意却仍是丝毫未退。
那小伙计说的虽然有些夸张，却也有五六分是真的，只是兰苑中一力瞒着，妙妙也知道个大概罢了，才以为萧启只是小小出手惩戒，并未伤人性命。
实际上，徐公公被破了丹田，断了手又伤了血脉，吊在门前一夜，虽然未死但也只剩一口气了，若非萧澄也跟着，她怀疑那老太监根本没命留下！
至于那些侍卫虽无甚大伤，可那几个狗皇子枕头边上的眼珠子……却是真的！
萧启将那些暗中窥伺兰苑的眼线尽数揪了出来，那些吊在皇子府的尸体和放在枕边的眼珠子，便是他们的……
此举，意在立威！
他之所以会留下七杀的剑痕，便是要警告那些盯着兰苑的人，告诉平安京所有人。
萧妙妙，不是他们能动的！
柳烟罗早料想到那日六公主擅闯兰苑的事绝不可能轻飘飘地揭过去，但也没想到萧启和萧澄两人下手会这么黑！
除了还在兰苑养伤的二皇子府幸免于难，其他几个皇子无不惨遭恐吓，连他们背后的那些高门都没躲过去，挨个被亲切问候了一遍。
“林娇蕙的头发眉毛被你小哥剃了个干净，吓得现在都起不了床！”
柳烟罗笑得眉飞色舞，语气里满满都是幸灾乐祸：“这消息传得越凶越好，看看现如今，再没人敢上门来烦你了！”
“也多亏了他，咱们才能出来透透气，再关在兰苑不出门，我都要长毛了！”
柳烟罗惬意地品了口小伙计送上来的冰碗，沁凉的爽口感伴着浓郁的奶香，让她畅快地吐出了一口心中郁气，“瞧瞧，如今这平安京的大街上，才算是干净了。”
妙妙仍是有些没精神，根本无暇赏景，为了怕假扮魂一之事露出破绽，萧启自出城后便再未回来过，也不曾传些讯息，着实令她忧心，“柳柳，我能不能去……”
“不能！”
妙妙一句话未说完，便被柳烟罗斩钉截铁地断然否绝，她竖起眉毛，恶狠狠地一指点向妙妙雪白的额头，凶巴巴道：“我警告你不要害我，好不容易让你那两个哥哥松口放我们出来透透气，你要是敢跑去云山找萧启，我现在就拎你回兰苑！”
“我还没说呢！”妙妙小脸一垮，满是委屈巴巴的可怜相，换作旁人早软了心肠举手投降，可她面对的却是完全不懂怜香惜玉的柳烟罗！
柳烟罗见了她这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顿时恨铁不成钢地又戳了几下：“不过才分开几日，又不是生离死别，你能不能有点出息，狗男人有什么好惦记的？”
妙妙嘟囔：“阿启才不是狗男人……”她揉了揉被戳得有些发红的额头，小小地反抗道：“柳柳你不能因为要嫁给狗皇子，就看所有男人不顺眼好不好？”
柳烟罗今日心情好，倒也没介意妙妙此时的小不敬，只嗤笑一声——在妙妙眼里，萧启那男人千好万好，周身上下没一丝缺点，连那能冻死人的冰块脸都能看出花了，指望她幡然醒悟，只怕太阳要打西边升起来！
她皮笑肉不笑地嘲笑道：“是是是，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是狗，你的阿启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好男人行了吧……”
这爱的人便是妙妙这个小花痴，开的花嘛……估计是食人花！
妙妙如何听不出她语气中的调侃，顿时气得就是一套粉拳暴捶，正笑闹间，窗外突然传来一道拔尖的欢叫声，吸引了她们的注意。
那声音颇为尖利，仿佛是被掐了脖子的老母鸡般聒噪：“殿下，您怎么来了？”
柳烟罗好奇地探头出去，一看之下，脸色唰地阴了下来：“晦气！”
妙妙不解：“谁啊？”
柳烟罗冷哼：“狗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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