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寿宴

　　边婼此刻早已恢复了风流倜傥的模样，潇洒地把手中折扇展开，文质彬彬地颔首，“正是云凤，方才真是失敬了！”

　　说罢想趁机提出告辞，谁知傅明辉却大方地邀请她入席，“在下正与好友把酒言欢，不若云凤公子也加入我们？”

　　边婼这才注意到两人点了一桌酒菜，酒是含光阁的招牌桃花酿，菜有荤有素，有重口有清淡，如清蒸鲈鱼、辣子鸡丁、油攒大虾、清炒时蔬等。

　　她没想到两人来了含光阁，竟只点酒菜，而不要歌舞等其它服务，倒觉有些意外。

　　不过转念想到颜珩眼睛看不见，估计也很难真正享受含光阁各种服务的快乐，心下又了然了。

　　见傅明辉真心相邀，边婼也不扭捏，应道：“那云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把手里折扇一收，轻快地走过去坐下。

　　“在下傅明辉。”傅明辉自我介绍，随后指着颜珩，“这是在下好友颜珩。”

　　颜珩微微颔首，算是同她打招呼。

　　边婼当即装作才认识两人的样子，“原来是傅世子和颜公子，久仰！”

　　傅明辉是永宁王世子，这在香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没必要假装不知道，不过对于颜珩的身份，她倒可以装傻。

　　傅明辉也不意外她的称呼，好奇地问：“方才云凤公子怎么好像在躲人？”

　　边婼自顾自地喝了杯桃花酿，赞了声“好酒”，才无奈解释：“含光阁请我来看排戏，结果碰到个热情粉丝，我这人最不擅长这些应付的事，便想躲起来，没想到竟误打误撞遇到两位公子了。”

　　傅明辉不解：“何为粉丝？”

　　“就是因为喜欢我的戏，从而崇拜我的人。”边婼毫不谦逊地回答。

　　本以为傅明辉会反感她的自大，却没想到他竟诚恳地说：“那我喜欢你的戏，也是你的粉丝。”

　　傅明辉如此胸怀坦荡，倒叫边婼不好意思了，只好举杯敬他，“谢谢世子喜欢我的戏，我先干为敬。”说罢干了杯中的酒。

　　傅明辉也跟着干了酒，心中畅快不已。

　　原以为云凤公子才华横溢，又不怎么爱见人，应是个自视甚高的，却没想到竟如此随性豁达，实在值得深交。

　　一旁的颜珩也觉得边婼十分有趣，罕见地主动开口：“听闻含光阁在排的是一出沙场御敌戏，云凤公子可看了？”

　　边婼点头，“刚看过了初排。”

　　傅明辉闻言，立即说：“不瞒公子，寿宴在即，我们来此就是为了了解排戏的情况，无奈含光阁老板只告诉我们戏已初步排好，却并不让我们看排戏，说在首演之前，是万不敢给人看的。”

　　含光阁不给看排戏，傅明辉只好自己想办法，于是把自己和颜珩身边的侍从都派出去打听消息了，所以边婼来的时候，才没看到侍从守在外面。

　　只能说，三人在此相遇，实在有缘。

　　边婼不好意思地捏了捏额边垂下来的发须，抱歉道：“这都怪我，我这人有个怪癖，自己写的戏都要亲自过眼，在首演之前还都不能给人看，实在抱歉。”

　　其实倒不是她真有这个怪癖，不过是怕自己辛苦写的戏给出去，却被人擅自更改了。

　　另外，还有一个更隐秘的原因，若有一天她的戏大逆不道，给人提前知道了，不让演或者改了情节，会影响自己的布局。

　　所以干脆从一开始就说戏首演之前不给人看，这样就避免了很多问题。

　　随后边婼又详细说了排戏的情况，“戏基本排好了，我大概看了一遍，没什么问题，听黄老板说，她看一回哭一回，想来应是不错的。”

　　事实上何止不错，饶是边婼这个熟悉剧情的作者，在看到自己设想的情节用戏的形式展现出来，都觉得震撼不已，更别提其他人了。

　　傅明辉当然信任边婼，当即说：“公子既如此说，我就放心了，非常期待寿宴那天看到公子的戏。”

　　颜珩也温声道：“珩也很期待。”

　　三人干了一杯，傅明辉又热情地说：“既然有缘在此遇到公子，不如就邀请公子参加永宁王府五月初五寿宴，公子留一个地址，明天我就派人去送请柬。”

　　边婼本想拒绝，但想到云凤公子这个马甲迟早要出现在世人面前，倒不如趁此机会现身，也好为以后做打算。

　　不过地址就不必留了，她也不是给不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地址，只是若留地址，以后必少不了来往，如今她还在上学，终是不方便。

　　这样想着，她大手一挥，“何须请柬？”

　　说罢摇了一下屋子里的铃铛，不一会儿，边黄就笑吟吟地摇着团扇走进来，“公子可有何吩咐？”

　　边黄脸上虽笑着，可看到边婼，心里到底悄悄松了口气。

　　方才紧急之下，她推边婼出去，转身去应付那戏痴，谁知那戏痴十分难缠，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趁她不注意追出去了。

　　她追在后面，见他没找到边婼，才微微松了口气，可等他走后，她再来找边婼，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心里担心不已。

　　如今见边婼好好地坐在这里，她才放下了心。

　　“麻烦黄老板遣人送些纸笔来。”边婼彬彬有礼地说。

　　边黄笑吟吟地应了声“是”，就快步出去了。

　　傅明辉不解，“要纸笔作何用？”

　　边婼眨了眨漂亮的杏眸，“当然是请我参加寿宴啊！”

　　不一会儿，一个侍从就端来了纸和笔。

　　边婼把东西摆在傅明辉面前，“世子请写吧！”

　　傅明辉看了看边婼，又看了看颜珩，终是爽朗地大笑一声，提笔写了请云凤公子参加寿宴之类的话。

　　既然云凤公子不欲留地址，他顺水推舟又何妨？以后总有机会结交。

　　“云凤公子倒是不拘小节。”颜珩含笑道。

　　边婼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故作高深地说：“君子不拘小节，何须为外物所束缚？”

　　“对极！对极！”傅明辉附和：“公子自由随性，实在让人敬佩。”

　　边婼见他如此夸赞自己，面上有些不自然，高举酒杯讪笑，“喝酒！喝酒！”

　　傅明辉和颜珩自是奉陪，一场巧遇的宴席，宾主尽欢。

　　初夏的天气时好时坏，五月初四晚上，下了一整夜的雨，好在第二天早上起来，天已放晴，除了地面仍湿漉漉的，看不出半点阴霾的景象。

　　五月初五，永宁王五十大寿。

　　这一天，永宁王府热闹不已，从早上开始，来送礼和祝寿的宾客就络绎不绝，府内外到处都挂满了红灯笼和红绸子，戏台子早搭好了，含光阁的优伶们一来，直接就扮好了上台唱戏，各种咿呀声、嬉闹声、鞭炮声，隔着三条街都还能听到。

　　边婼吃过早饭，借口身体不舒服，推了跟易家三口一起去永宁王府祝寿。

　　待他们走后，边婼迅速易了容，披着云凤公子的马甲，独自前往永宁王府。

　　永宁王府离易府并不远，她溜达了两刻钟，就到了。

　　正是宾客最多的时候，大门迎客的侍从直接站了两排，有的收礼，有的记礼单，有的迎客进门，虽忙得手脚不停，却丝毫不显慌乱，待客热情却不谄媚，行事从容而有礼，尽显高门大户的素质。

　　边婼上前把那夜傅明辉亲手写的“邀请函”递给侍从，又将贺礼递过去，那侍从接过一看，立即明白了她的身份。

　　“云凤公子，世子早交待了，若公子来了，让小人马上带您去见他。”侍从说罢便殷勤地把她往里迎。

　　边婼摇着折扇笑道：“有劳了。”

　　侍从连说“不敢”，一边带路，一边悄悄打量边婼。

　　只见她样貌清秀，眉眼风流，身穿一袭孔雀蓝圆领云纹锦袍，手摇折扇，腰佩香囊，嘴角挂一抹恣意的笑容，举手投足莫不潇洒随性，自信张扬。

　　侍从心里感叹，不愧是云朝最才华横溢的戏作家，当真风流倜傥，当世无双。

　　走过一条曲折的回廊，进了一个园子，唱戏声逐渐清晰，远远望去，就见一个由木材搭成的戏台子上，一个将军打扮的伶人正在唱戏词，台下密密麻麻地坐了几大排观众，永宁王父子、易家三口、王钦以及颜珩等都在其中。

　　在离傅明辉不远的地方站定，侍从让边婼稍等片刻，便小跑着上前弯腰附在傅明辉耳边私语了两句，随后就见傅明辉露出惊喜的神色，起身急步朝她走来。

　　“公子当真来了！”傅明辉面露激动，“戏正演到精彩处，公子写的戏当真是好，连我父王都称赞不已。”

　　边婼行了一礼，“王爷和世子喜欢就好。”随后展开折扇一摇，“今儿王府可真热闹，倒叫云凤不虚此行了。”

　　傅明辉听过云凤公子的传闻，知她自由随性，爱热闹，爱美食，爱美景，爱美人，立即道：“今日香宁名流都来了，若公子想结交，我可为公子引荐一二。”

　　这世间能让傅明辉说出这样话的人寥寥无几，可见其对边婼的真诚。

　　只是边婼注定要辜负他一番美意了，她爱热闹，却最不喜寒暄，作为沈英，她还能伪装，而作为云凤公子，她自然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世子好意，云凤心领了，只我最不爱应付生人，让我与人寒暄，还不若闷在屋子里睡大觉呢！”

　　边婼狡黠地眨眨眼，俏皮的模样惹得傅明辉忍俊不禁。

　　“既如此，那我就不做恶人了。”傅明辉又问：“那我父王你总得见见吧？”

　　边婼爽朗一笑，“这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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