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zeze（三）
“首先让我介绍一下故事的背景, 根据作者的年龄, 和这本书的自传体性质, 故事应该发生在二十年代的巴西。”
“主人公叫做zeze, 是一个五岁的小男孩。他的父亲失业了，不识字的母亲在工厂里辛苦地做工养家。zeze有一个哥哥托托卡，一起生活的姐姐有三个，分别是拉拉，贾蒂拉和葛罗莉亚, 还有一个姐姐送到了‘北方’给别人抚养, 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夭折了，弟弟叫做裘伦布，妹妹叫做雅若西, zeze还有一个很疼爱的小弟弟，叫做路易。”
“如果我的描述有什么问题，请在留言中提出来，我在确认后会改正错误并道歉的。”
“好了, 现在我要读的章节名字叫做‘当贫穷伸出冰冷的手指’。”
“父亲的失业让一家人的生活陷入困顿，zeze带着弟弟路易想去领免费赠送的玩具作为圣诞礼物，却因为邮差的失信失望而归。zeze认为自己的家人都是好人，只有自己是坏蛋, 才导致上帝降下惩罚, 让一家人活得如此艰难。书里面这样形容圣诞节时家中的气氛——这里没有任何小孩, 每个人都是大人, 悲伤的大人, 一点一点消化着同样的悲伤。”
郑智雍用温柔和缓的语气，简单地交代了事情的前因。
此时INS上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无数并非郑智雍粉丝、却对娱乐圈的事有所关心的人都表达了她们的惊讶：
thinker正在VAPP的直播里读《我亲爱的甜橙树》！！！
很快有没赶上直播的开头的人开始追问：IU的那件事他是怎么回应的？有没有说他为什么喜欢《zeze》？
回答是：thinker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说他想在直播里读这本书，除此以外就谈了一下版权问题，说可能有争议，侵犯了别人的权益的话他会赔偿，还建议看直播的人自己买一本。
很快就有人说了：“这些话好像是对出版社说的……”
当然，更多的人趁着直播还在进行，打开或者下载了VAPP。
黄佑民就在其中，他打开VAPP后还调大了音量，让旁边坐着的爷爷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虽然对郑智雍身为一个残疾人却能够活得精彩纷呈很是欣赏，在这件事情上，黄奉全对郑智雍的态度却是否定的。他的思想再豁达也受年龄和年代的限制，郑智雍之前和beenzino的女朋友一起去看电影而且不以为意的事，就让黄奉全的心里有点犯嘀咕，感觉这个年轻人的思想似乎太开放了点。对于《zeze》的事情，黄奉全没有看过《我亲爱的甜橙树》，《zeze》在出事以后去听了，觉得IU的口气有点过于亲昵，令他倾向于IU在《zeze》中性幻想这个观点的直接原因还是苏在沅的发言——《素媛》是一部伟大的作品，苏在沅作为原作者对于“儿童”与“性”之间的联系应该足够敏锐。连带着黄奉全对郑智雍也有了看法，虽然知道意志坚强与作风开放没有关系，对儿童进行性幻想是难以容忍的行为。不过郑智雍没有看出《zeze》有性幻想方面的含义也是有可能的，黄奉全还是在耐心地等待郑智雍的回应。
郑智雍的回应是，在VAPP直播读《我亲爱的甜橙树》。
这是因为什么呢？黄奉全有点费解，反而是黄佑民领会到了郑智雍的意思：“爷爷，thinker这么做是不是说，要看过原作再进行评价？”
黄奉全：“你看过那本书吗？”
“没有。”黄佑民摇头。
黄奉全想想自己也没有看过原著，了解一下那本书讲的是什么也不是坏事：“那就听吧。”
黄佑民打开VAPP的时候，郑智雍正读到zeze怀着期望把网球鞋放在门口，期待着会有圣诞老人的赠予，早上一夜都没有睡好的他叫醒了哥哥托托卡去外面看，不出所料地看到了空空荡荡的网球鞋。
“愤怒、讨厌、悲伤——所有的情绪混杂在一起，从我心底浮起。‘有个穷爸爸真惨！’
我克制不住自己。
我的眼光从网球鞋移开，移到一双停在我面前的凉鞋上。爸爸站在那儿看着我们。他的眼睛因为悲伤而显得巨大空洞，好像可以吞下班古电影院的整个屏幕似的。
……”
郑智雍有着一副天生的好嗓子，他也很会使用它。在读zeze希望落空，并说出“有个穷爸爸真惨”这样的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里完全是一个孩子在希望反复落空时最简单也最强烈的失望，而在zeze发现自己的话被父亲听到、而父亲因为他的话十分伤心的时候，郑智雍的整个声线都在颤抖，后面托托卡埋怨他不体谅父母的辛苦，zeze又难过又后悔，郑智雍读这一段，一个孩子的惶恐和自责几乎能随着音波扩散到听者的心里。
黄奉全和黄佑民听郑智雍读zeze为了宽慰父亲并让自己得到原谅，背着鞋箱走到街上，想在圣诞节里赚一点钱。他的声音里有着丰沛、沉重又真挚的情感，让用心在听的人无法做出轻松的表情。
“一个又一个钟头过去，我没赚到半毛钱，但我必须赚到钱，一定要。气温开始上升，鞋箱的带子弄得我肩膀好痛，只好不停地变换姿势。渴了就到市场的水龙头喝水。”
zeze艰难地赚到了一些钱，又去酒吧里给父亲买了最好的烟作为圣诞礼物，回到家中后，他将烟递给父亲，并划着了火柴。
“爸爸……爸爸……”
“别哭，我的儿子。如果你老是爱想东西，人生还有得你哭呢。”
“我不是故意的，爸爸……我不是故意要说那种话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没有生气啊——因为事实上你是对的。”
在郑智雍的朗读中，zeze的声音稚嫩天真，一切的情感都是鲜明而纯粹，而读到父亲所说的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又变得沧桑、疲惫又温柔厚重，与人物的身份、说话的环境和所说的话都完全契合。
最后zeze的父亲拿出家人为zeze留的水果色拉，坐在地板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着他的儿子。
“这件事结束了，对吧，儿子？”
“今天就先读到这里，如果大家喜欢这个故事，可以去买书支持一下。”
郑智雍把书合上，对着镜头展示它的封面，几秒钟后放下，关掉了直播。
黄奉全和黄佑民祖孙两个面面相觑。
“这是一个不错的故事……”黄奉全在觉得郑智雍朗读得不错、完美地表达了一个贫苦家庭中亲人间的温情的同时，也对郑智雍读这一段的目的有点困惑，“但他是想说什么呢？”
黄佑民默默举手：“爷爷，你还记得出版社那边怎么说的吗？——zeze是一个受到了家庭虐待的孩子。”
黄奉全默然，已经和头发一道花白的眉毛中间形成了一道深深的纹。
“《我亲爱的甜橙树》，是叫这个名字吧？帮我买一本，视频里那个版本的。”
黄佑民发现的问题，有一些网友也发现了。
在攻击《zeze》中“你是多么天真无邪，但你明明很狡猾。虽然像个小孩子一样透明，总有点脏兮兮的”还有IU曾经说过的“zeze虽然很纯真但有些地方也很坏”时，《我亲爱的甜橙树》韩国的出版社说过这样描述一个受到了来自家庭的虐待的孩子是不对的。可是在听了郑智雍读的这一段节选之后……来自家庭的虐待？在哪里？这明明是一个贫苦家庭里面的人们相亲相爱的故事啊？难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大转折？
观众们宁可开启韩剧思路，也不会相信郑智雍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不是因为郑智雍在他们眼里的形象就那么地值得信任，事实上郑智雍的话在说服力上是远远比不上苏在沅的，但是“读书”这个环节郑智雍没法掺水分，因为基本上是在读书上的原文，即使有情节概述的地方，郑智雍用的也是很客观端正的词句，没有丝毫歪曲的迹象。
而在郑智雍读的段落的基础上再看出版社的声明，很多人心里都觉得怪怪的。
“这也说明了一个事实——在网上发言的那些人，没有多少真的看过《我亲爱的甜橙树》，尽管它再版了十七次。”郑智雍说。
再说了，智能手机的普及让人们的阅读量下降得厉害，有耐心看这种“成人童话”型的书的人就更加少了。留言的人那么多，估计只是看了一下维基百科或者出版社做的剧情简介就发言了，要了解一本书的内涵，靠区区几十上百个字的梗概怎么足够呢？
郑智雍不敢说他的想法就一定是对的，但是他不能接受至少把书看完了的自己被一群连书都没看过的家伙指责“歪曲角色”“玷污艺术”。
要杀要剐，先把书给我看完再说话，这是郑智雍当下想表达的。
当然，如果要在INS上说，他会说得温柔点。
“现在需要我做什么？”电话的另一端，IU问道。
“什么都不要做”，郑智雍说，“先看看我这边的结果……等等，你们公司也可以查一查留言的人的IP”。
“恐怕有点不容易，我是说有动静的话很容易被披露出来”，IU苦笑着给郑智雍透出了一个很刺激的内部消息，“对方是kakao”。
原来如此，loen那样入股starship和a cube，运营着韩国最大的音源网站melon的巨无霸，只有另外一个巨无霸才能动它。
可是这也不合逻辑，虽说loen的主要收入来源不在艺人的身上，自己手下最有名气的艺人被针对了，总要有所反应吧。
对于这个疑惑，IU也给予了解答：“kakao是想收购。”
因为是收购而不是你死我活，loen方面想要的是尽量提高条件而不是全然抵制，郑智雍似乎有点明白了，却仍然觉得不太舒服：“这样很危险。”“对儿童进行性幻想”可是一顶大帽子，即使kakao在一开始的手段很高明，后面不见得能够控制得住局面。
“我自己的发展，我比你更担心”，IU说，“公司不是靠艺人赚钱的，没有办法”。
有“一人女团”的称号的IU在人气上毋庸置疑，但是相比melon带来的音源上的分成，艺人给loen带来的利润只是九牛一毛。平时运营艺人的部门背靠大树好乘凉，涉及到公司层面的利益问题的时候，loen对IU的回护也不是多么地不遗余力。
“上面的明争暗斗，底下的跟着受罪。”
挂断电话，郑智雍恨恨地说。
IU是loen在艺人方面的招牌，可是他招谁惹谁了？
尽管知道了出版社蹦出来先是指责IU在《zeze》中有对儿童有性幻想、11月6日又声明说不是为了攻击loen和IU只是单纯地向读者解释没有料到会引起这么大的争议的做法不是什么正义感作祟，作为已经卷入这件事的人，郑智雍只能继续跟出版社方面干仗了。
但是出版社并没有立即跳出来对郑智雍进行反驳和指责，郑智雍除了念了一段《我亲爱的甜橙树》中的选段以外什么都没做，甚至还推荐大家购买出版社出版的书，要找到问题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如果从版权问题下手的话不是没有可行性，因为郑智雍读的是他们出版的韩文版书，但是那样的话就显得自己有些心虚了。
出版社还没来得及采取下一步动作，对于郑智雍的做法，网上的讨论正在进一步发酵。
“thinker读《我亲爱的甜橙树》是想做什么，那一段和‘性幻想’有什么关系？”
“和出版社说的‘家庭虐待’有关系吧，除了穷以外，从thinker读的那段里面一点也看不出来有什么虐待。”
“插一句话，thinker的声音真的好好听，他读zeze四处给人擦鞋赚钱那段的时候我差点哭了。”
“我是在最后父子交心的时候哭的。”
“我现在开始怀疑‘性幻想’的说法了，听thinker读的甜橙树，一点也想象不到他对zeze有什么龌龊的心思。”
“thinker就是想让你们在开骂之前看原著啊，看过《我亲爱的甜橙树》的人表示出版社用‘虐待’这个词，比IU用‘性感’形容zeze还不准，怎么说在大韩民国‘性感’已经有了‘有魅力’这一层意思了。另外zeze真的挺熊的，他那些恶作剧换我做了肯定也挨揍。”
当然依然抱着攻击态度的也大有人在。
“抓住一个‘虐待’就觉得可以洗清性幻想方面的嫌疑了吗？插图里面让一个小男孩在树下穿着长筒袜摆着海报女郎的姿势又怎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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