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校庆（下）
《rich man》是一首言语尖锐、包含的感情也算不上正面的歌, 在它刚出来的时候, 网络上对其内容的分析多到泛滥, 郑智雍在歌曲中灌输了他自己的怨愤心理这种说法, 得到了广泛的认可。
成均馆大学校庆是郑智雍在《show me the money》后第一次唱《rich man》的现场，从总体上讲也是第二次，气氛却很是不错，甚至可以用“温馨”形容。郑智雍不复上一次的激愤尖锐，言辞犀利的rap这次被他说得从头到尾都是诚恳和语重心长, 成均馆的学生们给的反应也依然颇为热情友善, 《rich man》的词他们跟着念有点不对味，所以在应援上面动静不像《I want to say》的时候那么大，但是九月底的时候白天温度还不算很凉快, 一群大学生和在club里一样整齐地挥手应援，也是很有诚意了。 郑智雍目前在年轻人群体中好感度还是挺高的，特别是在那些混得比较好的学生群体中间，除了校园暴力什么都不会的那些小混混们, 对郑智雍这种在学校的时候好好学习又非常有原则的，不见得会有多少好感。
正式亮相三个月便能有这样的人气、认知度和好感度，郑智雍在韩国的娱乐圈实在是奇葩中的奇葩。
挺让人羡慕嫉妒恨，也让人有点嫉妒不起来。
对于全智允来说, 这种感觉就像她的队友们还有她自己近两年来对金泫雅怀有的感情。
刚出道的时候组合的资源是真的向金泫雅身上倾斜, 队友之间的感情却也是真的不坏, 她那时在网上驳斥有关金泫雅的留言, 并不是为了作秀或者炒作, 充其量是“反正我是rapper资源不多又走中性路线又不担心anti”提供的底气，加上年轻的时候对这个比自己小两岁却已经经历了很多挫折的队友的、真切的关心和同情。
但是处境是会变的，人也是会变的。
cube发展壮大后便致力于资源的平衡，队长南智贤和儿童演员出身的权昭贤都曾经涉足演技，全智允和许嘉允组成小分队出道，这些尝试最后收到的反响都很一般，金泫雅早年的solo成功、混声组合troublemaker成功、就连去PSY的MV里转了一圈，也乘着《江南style》神曲的东风攀上了事业的新高峰。不过那时也还算好，组合公司的发展都可以，她们还有充分的信心和耐心。
可是，洪胜成病退之后，cube在走下坡路，4minute也在走下坡路，年龄越来越大，活动的时间越来越长，合约剩下的时间越来越短，伴随着耐心的降低，她们的心态终于开始失衡：
为什么金泫雅接行程十有□□都能火起来，我们接什么都反应冷淡呢？
这种感情严格意义上是一种自我厌恶，但相比讨厌自己，人更喜欢在别人身上找原因，就算她们在理智上明白那个人并没有做错什么。
全智允没有免俗，她在刚出道的时候为金泫雅驳斥恶评，一年前也能堂堂正正地说出“troublemaker成绩好肯定很羡慕”那样的话，可是现在……
她偏过头，看着站在前面的、正在认真地看着郑智雍的演唱的金泫雅。前段时间solo活动的时候金泫雅的造型是酷似鹦鹉的彩虹色，此刻却染回了她最常用的金色长发，全智允恍惚之间，能想起很久很久以前。
但是最后，她转过身，默默地念起rap词来。
全智允这个月以来都是这样，队友们对此见怪不怪。南智贤和许嘉允回去休息加准备了，权昭贤走到金泫雅身边，和她一起看着舞台。
“郑老师的时间很长。”她说。
“有人气”，金泫雅感慨道，“成均馆也请的来他”。比较差的学校成名歌手不想过去，二线开外的团体还能有些时间，不然的话能唱一首歌就不错了。
权昭贤点了点头。
人气真的是所有有志于在娱乐圈继续生存下去的人所渴求的东西，姐姐们仍然心有不甘，她却已经渐渐地丧失信心了。
将郑智雍充裕的互动、表演时间和良好的现场反应与“人气”一词联系起来的人，并不只有金泫雅一个。郑智雍的演出结束后是一段休息时间，李源浩转过身准备出去透透气顺便检查他刚刚拍的照片和视频，便看到了那位年轻英俊的学弟意犹未尽又带着点艳羡的样子。
“羡慕吗？”他半开玩笑地问。
“有的”，车银优诚实地说，“但是感觉好像做不到前辈的程度”。
郑智雍目前取得的成就固然让人羡慕，但仔细想来，却没有多少可重复性。优秀的作品还可能达成，专业素养出色通过高考上名校的学业成绩也让人没脾气，这样的人就不多了，再加上“身残志坚”，更是绝无仅有，《show me the money》的半决赛播出的时候网上一片要给thinker跪下的声音，要知道，韩国的网民们是很少对艺人表达崇敬之情的。
“要对自己有点信心啊。”李源浩“教导”道，反正他不是做艺人的，不去和郑智雍比较也行。
不对，他一直在我后面，是不是看到我拍thinker拍了好久？走出人群，李源浩想起了一件事情。
有点不好意思的李源浩下意识地进行迟到的辩解：“还有，‘前辈’这个称呼不对，也许你出道了他都没有正式出道。”
车银优一脸尴尬。
“出道，还是不出道，这是一个问题。”
结束舞台的郑智雍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面带笑容地用抑扬顿挫的口气说。走在他身边的是某种意义上的“熟人”，就是一开始站在李源浩前面的那位。
但是，还未待李源浩消化现状，郑智雍脸上先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俞姬兰？”
“郑老师好。”俞姬兰说。
啊，最近喊他老师的人又多起来了，但这不是重点：“这次认出我来真的很感谢……你也在这所学校？”
“不是，男朋友在这里，托他的福进来的。”俞姬兰说。
俞姬兰身边的男士有两位，年轻的那位有点眼熟，年长的那位十分眼熟。
刚开始的时候吓了回人然后就一直被惊吓的郑智雍咽了口唾沫：“那是你男朋友？”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感觉韩国不是一般地小！
李源浩知道俞姬兰是beast老粉时不时去cube转一圈和郑智雍见过面，俞姬兰也知道李源浩的妹妹是thinker狂饭去看过《show me the money》的现场还在无意中坑了郑智雍一回，这一对男女朋友早有心理准备，被吓到的只有郑智雍，至于另外的一男一女，对发生的事情不是完全明白，也就没什么惊讶可言。
他们的身份倒都有点意思，不是普通的路人甲。车银优自我介绍之前郑智雍就说了：“看上去有点眼熟，是艺人吗？”
答案不全对，也没差太远。虽然没有正式出道，网络电视剧都演过了，只要公司不倒闭，出道差不多板上钉钉了。而Fantagio这个规模不小的演员公司，要倒闭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我可能看过那部网络电视剧……的海报”，郑智雍说，“是Fantagio推出的第一个歌手组合是吧？前面有一个演员组合”。Fantagio这公司是相当地有创意的，演员组合这主意韩国没有其他人能想得出来，现在5surprise里面的情况也是类似4minute、MISS A那样的一枝独秀，徐康俊的发展相当不错，其他人就差多了。
“你知道的很多。”站在郑智雍身边的REG评价道。
郑智雍笑了笑。没办法啊，韩国艺人那么多，关系也很复杂，见面认不出人，或者知道的少说错了话，都有可能得罪人的。他既然记性好，就多记一些，就算只是少些尴尬也行啊。
轮到最后一位了：“景利恩，成均馆历史系，马上毕业。”
REG，RE·G，景利恩，名字的缩写再倒过来啊。郑智雍明白了。
可是李源浩你的表情怎么变了？
不知道李源浩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郑智雍并没有当着其他人的面把他的疑惑说出来。同理，REG、也就是景利恩没有提到她的rapper身份，郑智雍暗中猜测她恐怕不愿意让这件事在同学中传开，无论如何，既然她不提，郑智雍也不多嘴。
不过李源浩你为什么在看我？
计算机专业就读、整天与代码打交道、不是很擅长掩藏情绪的李源浩：之前在自家妹妹面前我还拿她举例子说明酒驾事故很常见今天居然见到正主了……不过这些thinker知不知道啊？
想法最单纯的人反而是车银优，其他人的“渊源”他不是完全没有感觉，不过既然弄不懂，他也不必去做徒劳无功的事情。他的想法很简单：
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来看校庆，能遇上thinker这朵往前数个四五年都是见所未见的大奇葩，这运气真的是……好啊。
同样是不了解，圈外人对郑智雍大多是敬佩，少数anti除外，车银优这样的业内人士，更多的就是好奇了。
这年头rapper都有不少上综艺的，thinker与idol有很深的渊源和很紧密的联系，以后恐怕有见面的时候。车银优不忌惮，好奇一下却是很正常的。
专业水准毋庸置疑，私下里又是怎样的人呢？
而郑智雍已经和人聊起来了：
“还带了相机来？”
“我妹妹高三了来不了，我答应帮她拍照片。”李源浩说。
“我的？”郑智雍顿时笑了，“现在要再拍一张吗？”
李源浩丝毫不忸怩地抬起了相机：“我想多拍几张。”
“拍吧，没拍好的照片不要外传，否则我以后见到你们就躲。”
“你躲得掉吗？”俞姬兰说。
“帽子，墨镜，口罩，如果硬要上来摘我也没办法”，郑智雍才不会和别人比跑步速度，“过一会儿我就这样进去看表演，不会被认出来吧？”
景利恩哭笑不得：“你说呢？”帽子还好说，墨镜那是什么事？
“在准备的地方也可以看得到，视角不太好”，郑智雍辩解道，“有没有兴趣掩护一下我？”他语气随意地说，对于他所得到的回应，郑智雍明显没有过高的期待。
但是这样的提议自然不会有人拒绝。
郑智雍平时说话的声音在悦耳的同时也非常抓耳，为了避免露馅，他还刻意压嗓，让声音变得沉闷起来，琴变成了圆号，确实不如先前好听，但又别有一番味道。如果说镜头前的郑智雍在温和有礼的同时，也因为他的优秀和硬气而让人下意识地想仰视的话，此时的郑智雍光芒并未黯淡，却令人油然亲近。
“你在大学没有看过校庆吗？”
他们重新入场的时候，排在郑智雍后面的4minute刚刚上来还在问候，俞姬兰便开口和郑智雍聊了起来。
“看过，次数不多，那也比高中时候强，读高中的时候，真的是从来都没有去看”，郑智雍还在压嗓子，但这不妨碍他开玩笑，“现在是有你们保护，我才敢来这里”。
三个圈外人说话当然不必担心，郑智雍从来顾虑甚少，自然言谈自如，车银优反而成了在场的人中间话最少的一个，但他也没有闲着。他在观察。
郑智雍戴着帽子，将帽檐压得很低，此外他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灰色的口罩，刚刚拉到下巴那里，谈笑风生时的样子怎么看都像一个普通的时尚青年。如果不仔细看郑智雍的那张脸，只是粗略扫过的话，大部分人只会觉得“这个人挺好看”，不会想到他在不久之前还和有名的不好对付的韩国网民对着干，并且获得了胜利。
不过认为郑智雍会有三头六臂，这本身就是一种偏见，离开了造型师和摄影师的加成，大部分偶像明星看起来都是普通的时尚青年。郑智雍还算是很好的那种，距离近一些的话，很容易让人生出不错的观感，只是车银优不知为什么，刚才还是在一瞬间落入了俗套。
真不应该，他想。
前奏已经响起，是4minute今年年初发行的主打歌《crazy》，强烈的曲风能让人回想起4minute刚出道时的糖果朋克，但是低迷的成绩说明，现在已经不是属于4minute的时代了。
郑智雍不再说话，专心致志地看着舞台，眼眸里的东西也在此时发生了变化。
如果让车银优找到词句描述，那就是原本流淌着的温暖消失了，他棕色的眼眸里有着沉重又不可撼动的思绪，也有着柔软的感情，深刻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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