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梦

“我还是原来的要求，让他收回在市面上所有已经发行的有关我的书籍，这是底线。”因为斐乐的书籍凯乐的名字在同行里已经成为了丑角的代名词。

“凯乐先生，您也知道你的要求并非人力所能及。三大王国以最大的力度禁毁摩德时代的书籍可现在那些典籍依旧在人们手里流传。相反如果斐乐先生收回那些在市面上还没有卖出的书的话反而可能让那些书流传的更广一些。你知道，人们都是这尿性。”卢瑟皮笑肉不笑的说着，手里不停地晃着那瓶葡萄酒。

“那你觉得我应该让斐乐怎么补偿我呢？现在我已经成了小丑的代名词了。钱吗？我要的数目不是他能够拿得出来的。”凯乐听着卢瑟跟他打太极没工夫跟他瞎耗。这个酒鬼有的是时间跟他磨，可他却没有那么多闲工夫。  

“凯乐先生，要不你先提个数目，我到时候跟斐乐那个家伙聊聊怎么样？反正他是掏钱的，我并不在乎数目的多少，而且您刚才房屋里家具的损失我也是可以找那个家伙报销的。”卢瑟满不在意的说着。

“一万金币，纯度符合标准的金币。”凯乐报出了一个所有人都不能接受的数字，让人不由得以为他是在挑衅。

“凯乐先生，这就是您没诚意了，我这一趟也就挣一百五十个金币了。一万个金币，这个数目就算斐乐让我来杀了您我也是愿意的。”卢瑟笑了一声喝了口葡萄酒说道。凯乐这个家伙一定有着自己的后手，可就算这样卢瑟还是有不少杀掉他的把握，只是他懒得动手罢了。

“我还是原来那个要求，我要的一直都不是钱。这半辈子走得差不多了，三代种我没什么希望就靠着这张皮过日子。结果临了让人把这张皮给我掀了，你觉得这事我能答应吗？”

凯乐慢慢的说着，声音低沉，话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在这行混了这么多年了手里还是攒了几张牌的。”

卢瑟灌了自己一口酒没有说话，房间里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安娜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谈判，丝毫不担心谈崩以后自己的生命安全。卡莎眉目低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要不让斐乐再给你写一本书挽回名誉怎么样？”哈里曼灵光一闪忽然插了一句。屋内几人将目光都聚向了他却没有说话，等待着他后续的发言。

“我想凯乐先生既然想挽回名誉，而斐乐先生又无力收回所有已经发行的书籍，那么我们可以让斐乐先生再写一本书挽回凯乐先生的形象。甚至还可以让斐乐先生把那张皮给凯乐先生做的更大更好一些。”哈里曼沉思了一下说道，文人惹的祸就以文人的方式来弥补。

凯乐饶有兴致的看着哈里曼，他现在真的很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一个披着伊斯特皮的米德人，在某些方面甚至还有着威斯特人狡诈的特性。

“什么？你让我再给那个家伙写一本书，你以为这东西是说写就写的吗？”斐乐跳起来气急败坏的冲哈里曼喊道。

哈里曼擦了擦自己胸口上粘的唾沫，在来斐乐这的路上他专门买了一件新衣服。斐乐唾沫就给他弄脏了，正好可以在经费里再给他记上一笔。

“当然您也可以选择加钱我们帮您做掉他，或者您掏出一万个金币赔偿凯乐。我们是比较倾向于后者的。”看着眼前大惊小怪的斐乐哈里曼揶揄的说道。

“你以为那些东西是说些就写的吗？我的笔已经干了。”斐乐有些愤怒的对哈里曼喊道。卢瑟在一旁喝着葡萄酒看着哈里曼，他说自己找的事自己解决。哈里曼也只好硬着头皮跟斐乐交涉。

“那你讽刺人家的时候怎么写的那么好，一让你写的正经东西就说自己的干不了了。”哈里曼嘲讽，斐乐这家伙写下流情节文思泉涌，一让他写点正经东西就说没灵感。“要不你自己跟凯乐先生谈？”

“你！”斐乐语塞，哈里曼的话正好戳到他的痛点上，可是灵感这东西说有就有说没得，他也做不了主。

“那要不你来写，到时候我帮你发书。”斐乐气急冷笑了一声说道。哈里曼继续跟这家伙扯皮却发现这家伙软硬不吃偏说自己没有灵感。也是，这家伙都沦落到被动沉沦到始源视界找灵感了。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招惹到凯乐。

被斐乐的话噎到这里哈里曼也赌气的说道：“我写就我写。”说罢就拉着在沙发上喝酒的卢瑟夺门而出。

现在天也快黑了，跑了一天在生死线上走了两遭却什么事都没有做成。卢瑟现在一副甩手掌柜的做派就等着看哈里曼的笑话。哈里曼满脑子气愤也赌气没有跟卢瑟说话。连别也没道就一人跑回了跟理查德合住的小屋中。

理查德还抱着一本《米德诗歌精选》在那极富感情的用着自己那口浓浓伊斯特口音的米德语抑扬顿挫的念着。看上去无比的滑稽，但这家伙却是极其认真的想要把自己的诗歌水准给提上去，到时候也正好跟自己那位心仪的女老师搭上话。

认识他这么多年哈里曼从没有见他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来米德都这么多天这家伙一次姑娘都没找不得不让哈里曼真的认为这家伙转性了。他也想过劝劝理查德这事不太可能。理查德的父亲查理曼先生是不可能接受理查德给他一个米德的儿媳，然后让一个混血种来继承家业的。

不过理查德却是完全不听劝，为此还和哈里曼吵了几架。他被某种突如其来的情感完全冲昏了头脑。他甚至可以说出如果可以跟那个人在一起就算是上街要饭也是开心的。哈里曼已经完全不知道来解救自己这个一厢情愿的老友，而且理查德的老师对他也没什么想法，这些事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桌子上有理查德给他剩下的饭，哈里曼大概吃了一下，清洗了碗筷后就捞了一瓶理查德的酒一个人跑到了屋子里准备赌气去写一本书。

拿起笔，写了几个字。

划掉。

再写几个字。

再划掉。

几个小时后，天已经完全黑了。地上到处都是写了几个字的废稿。那瓶理查德的酒却已经喝完了。一张纸上写了几百个字。

拿起来看了看。

什么玩意？

又全部划掉。把纸揉成一团扔到身后，拿起酒瓶发现只剩下几滴酒液。摇摇晃晃的起身，又从理查德的酒柜里捞出几瓶酒。理查德的屋子里很是安静，门缝里却还在透出光亮。他还在苦学诗歌。

自嘲般的弯起嘴角。哈里曼虽然看了不少书，但也正是写过几篇不错的应试作文和不入流的诗歌罢了。让他一下子写出一本畅销书他却没有斐乐的本事，就算是想学斐乐写一些下流的情节但与市面上的那些书相比却还是相差甚远。

他自找的苦果也只能自己咽下，这些事也不方便跟理查德分享。这些日子为了糊弄理查德他已经找出了所有自己能够编出的借口。为此他甚至把卢瑟编排成了天天给他找一堆破事的老变态。理查德为此已经跟他骂了卢瑟很多回了。

他以为斐乐之所以不写一些入眼的书只是因为自身的庸俗而已，却没有想到自己开始尝试写书以后却连斐乐那种不入流的下流情节都写不出来。把脸打肿了也得给斐乐装出个胖子出来。

最近哈里曼总是被人嘲讽不像是一个伊斯特人。虽然他没有在言语上反驳，但这些事仍然给他心里留下了不少的触动。他一直以一个骄傲的伊斯特人自居，可他却从来没有干出什么能够证明伊斯特人尊严的事。

拿起理查德的珍藏，打开，再灌上自己几口。回到房里准备再苦战一夜，却在迈进房门后就直接醉倒在地上。

哈里曼在今天以前并没有喝过什么酒，他也一直不太清楚自己的酒量。一下子喝了几斤烈性酒能够扛到现在已经算是十分厉害了。现在他也只能安稳的进入梦乡了，在他完全失去意识以前脑子浮现的却是卡莎把雪茄放到酒杯里熄灭的样子，还有凯乐那昏黄的眼珠和秃顶的脑袋。

脑子昏昏沉沉的，耳边好像有人说话却听不真切。好像有人在不断在他耳边叫着一个名字。

他陷入了一个新的梦境中。在他成为术士以后他就很少做梦了，他还为此庆幸了好久，整个人的气色也因此好了很多，今天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他又陷入了一个全新的梦境中。

一个黑色短发的小女孩抱着一个围栏眼神忧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身材矮小，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脸上有些新伤。跟卡莎长得倒是十分相似不过面容却要稚嫩许多。

一个秃顶的高大男人从女孩身旁经过，那是她从来都没有说过话的邻居。

“生活总是如此艰难吗？还是只有在小时候才这样。”女孩忽然对那个从没有说过话的高大邻居问道。

高大的男人转身，他有着跟凯乐一样许久未曾打理的胡渣和标志性的秃顶。他眼珠昏黄，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疲惫。

“总是如此。”

梦总是如同打碎的拼图一般零散，到处都是从没有见过的场景。梦中的一切都跟阿尔萨斯街的场景有些相似，但在许多细节上又有着很多的不同。

哈里曼看到了很多他从没见过的人和事。女孩经历了很多，她失去了很多却得到了自己从没有期待过的幸福。

高大的秃顶男人虽然木讷却十分温柔，他是个冷酷无情的杀手，但却给了女孩很多他从未在别人面前展示过的东西。他不再是一把冰冷的匕首，他的心从此有了温度，他的灵魂依托在了另一个幼小却倔强的灵魂上。

“莱昂，我想我爱上你了。”女孩躺在床上对那个正在喝牛奶的男人说道。

男人被牛奶呛了一口，他对这个女孩更多的是父亲一般的情感。他不可能跟这个女孩共度余生。他没有这样的资格，他也没有这样的想法。

一切都是破碎的片段，哈里曼在剧烈的头疼中看完了这个悲情的故事。他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醉倒在地上。那瓶只喝了一口的酒也撒了大半。

狠狠的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快要把脑浆给甩出去了。胃中一阵恶心，到盥洗室大吐一番。洗了把脸，把酒瓶塞回酒柜。给自己倒了杯凉水。

回到屋里整了整地上的废稿，打开窗户，天还没亮。一阵冷气袭来让哈里曼狠狠的打了个冷战。

又抽出一张纸，沉思良久写下了题目。

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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