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入江湖
天子山脚,玉蟾宫前。桃花蜿蜒出了十里,开得极为灿烂。一枝一叶摇曳的,都是春日的气息。
而玉蟾宫的宁静,则被一群不速之客打破了。
“盟主府柳颉之,拜见玉蟾宫宫主。”青色衣衫的少年递上了拜帖。
少年青衫磊落,身形颀长。玉雕般的脸上,剑眉恣意斜飞飞入鬓角,眉下是一双含情桃花眼。又见他修长手指轻摇折扇,往那里一立,就是春林初生,笑意盈盈。
端的是陌上人,世无双。
玉蟾宫的丫鬟却只笑,而不接拜帖,声音清朗道:“我家宫主向来不沾染武林之事,这帖子,玉蟾宫没有收下的理由,柳公子请回吧。”
柳颉之不恼不怒,依旧是唇角挂笑的模样,好言劝道:“此事干系到宫主和整个七剑的名声,还望宫主一见。”
丫鬟态度仍然很坚决:“我家宫主不在乎这些的,请回吧。”
柳颉之正还要说什么,他身后一彪形大汉已按捺不住,将一人高的刀往地上一跺,登时尘土溅了三尺!他骂骂咧咧道:“我看是你们宫主做贼心虚,不敢出来!少跟我来这些冠冕堂皇的!她今天若不出来——哼!”
说时,那大汉将刀高高举起,顺势就将玉蟾宫门口那石狮子,劈做了两半!
“若不出来,我就拆了这玉蟾宫!”
柳颉之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了,他尴尬道:“还是请宫主快些出来吧,不然这……”
“不然还要在我玉蟾宫撒野吗?!”
“啪!”的一声,一段绿色的缎带打在了那大汉胸口。
谁知这软绵绵的绸子竟似有千钧之力,直将大汉打出丈远,击倒在地!
柳颉之暗中惊叹:流云飞袖!
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已有少女踏花而至,轻轻巧巧的落在了门口石阶上。
少女身着鹅黄色宫装,梳着双螺髻,额心点着翡翠,通身的贵气,让人不敢逼视。
这便是当今的玉蟾宫宫主——虹以歌了。
柳颉之望着那少女,款款行礼:“柳颉之见过宫主。”
虹以歌无视了柳颉之,质问那大汉道:“我宫门口的石狮子,你赔是不赔?”
大汉此刻才从地上爬起,他刚才失了颜面,又怎好在众人面前服软,梗着脖子道:“你个小丫头,怎敢这样嚣——”
可怜那大汉话音未落,又是飞出了一丈远,而这一次,击打过去的流云飞袖,虹以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众人连肋骨碎裂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望着疼的满地打滚、哀嚎不已的大汉,这下子,所有人都闭了嘴。
江湖上传言,长虹冰魄二人的独女,是个极为不好相与且嚣张跋扈的姑娘。没见过的人总以为,这不过是以讹传讹瞎传的,毕竟长虹冰魄二人,性子是那样的好,他们的姑娘、掌上明珠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只可惜,这并非传言,而是事实。
她虹以歌,是虹蓝二人的独女,现任玉蟾宫主兼着七剑之首。打小是个争强好胜、桀骜难驯的性格。加之长辈对她多有宠爱纵容,她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就出来了。而自长虹、冰魄在五年前过世,更是少有人管得住她。
虽然这姑娘深居简出惯了,但江湖上偶有她的消息,最多的口风,居然是什么这姑娘跟个地痞流氓似的,完全不似长虹冰魄。这个无法无天的性子,不像是长虹冰魄养出来的姑娘,倒应该是魔教教养出来的。
柳颉之总想着,传言嘛,人云亦云罢了。真见到了,还能差到哪里去?
好巧不巧,小虹姑娘,还真是个地痞流氓,刁蛮任性的主儿。
柳颉之怕事情闹大,忙出来打圆场道:“小虹宫主,咱有话好说,何必动手呢?”
小虹这才扭头,认真地看着这位少年,一边唇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今儿吹的什么风,将盟主府的小公子吹到玉蟾宫来了?”
还不待柳颉之作答,小虹冷笑,扬声道:“我说这位兄弟,怎的敢闯我玉蟾宫,原来是有盟主府撑腰。呵!”
在玉蟾宫门前的江湖中人,见这代的玉蟾宫宫主如此作风,不由的面面相觑。
柳颉之听了这样刻薄的话语,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他斟酌再三,拱手作揖,好声好气道:“小虹宫主莫要误会,盟主府无意与玉蟾起纷争,还请小虹宫主听颉之一言。”
小虹看了眼疼的满地打滚的大汉,发现他衣袍上绣着的家徽,便摆手道:“想来是天刀门独孤氏,来我这里为他们三当家抱不平呢。小公子,三日前我在绣衣镇遇到了他们天刀门三当家独孤彻,您猜猜,这独孤家三当家的,做了甚?”
柳颉之正欲作答,那躺在地上的大汉却先喊道:“纵是我家三当家欺负了几个女子,宫主您也没有取了他性命的道理!”
听到这番话,小虹眼中的戏谑之情顿时消减了几分,她面沉如水,冷声道:“我不过卸了你们三当家一条胳膊,几时取他性命了?”
直到这时,小虹才注意到,来到她玉蟾宫门前的天刀门弟子,头上都系着四指宽的白绫。在人群中央,还有一副棺木,大大喇喇的横在玉蟾宫门口。
柳颉之忙说道:“小虹宫主,这天刀门三当家的的确确死了,致命伤是胸口的剑伤。根据伤口留下的痕迹,应当是至阴至寒的剑招。宫主你看,是不是先随我们去趟盟主府呢?”
“去什么盟主府?她杀了我们三当家!一命抵一命才是!”天刀门的弟子叫嚣道。
小虹对这突如其来的黑锅不甚在意,只说道:“人不是我杀的,天下至阴至寒的剑招多了去,也并非是只有我玉蟾宫一家。诸位还是仔细查查,再来我玉蟾宫对质,请回吧。”
“小虹宫主,你这般做法,似是有些不妥吧?”柳颉之再好的脾气,对上小虹,也被消磨干净了。
小虹淡淡看眼四周,摇头道:“现在事实还不清楚,天刀便拉着盟主府来我玉蟾宫质问,还要将我‘就地正法’,俨然将我当做凶手。敢问小公子,这又是什么道理?”
柳颉之还未开口,天刀门的人已然嚷了起来:“一命偿一命!”
“宫主若是真的问心无愧,何不跟我们走一趟?!”
“这不就是仗着父辈,无赖撒泼么!”
“想不到长虹冰魄二人,养出来这样一个东西!”
眼见场面失控,柳颉之急忙拦住天刀门那边,劝道:“诸位还请冷静下。”
小虹倒是不恼,一句一句怼了回去:“诸君,你们说‘一命偿一命’,那请问,天刀门三当家,光我看见的,就逼死了两位小姑娘。敢问,独孤彻哪里来的两条命,来还债?
“我既然问心无愧,当然不用跟你们走。平白无故的,我为什么要吃这等苦头?
“说我仗着父辈,无赖撒泼?呵!这倒好笑!家父家慈去世多年,我哪里来的父辈可以依靠撑腰?倒是独孤彻仗着老爷子的威名,横行霸道,欺辱人家姑娘,还害人性命。
“都说天刀门风骨卓然,独孤老爷子也是北方武林巨擘,怎么也出了独孤彻这样的败类?可见品性这等事,和父母无甚干系。”
天刀门弟子哑口无言,为首的那个看向柳颉之,眼中带着求助的神色:“小公子,您看这……我们请您来,就是为了讨个公道啊。”
柳颉之轻声叹了口气,略感无奈。他与小虹道:“不知颉之可否讨杯茶喝?”
小虹拒绝道:“小公子在盟主府,什么好茶没喝过?我玉蟾宫怕是无茶可以招待小公子。”
柳颉之稍加思索,对小虹说道:“小虹宫主,颉之去年颉之在梁溪,救了一位玉蟾宫的丫鬟。宫主说要请颉之喝酒,只是那个时候,颉之有任务在身,没喝到。不知宫主的承诺还作不作数?”
小虹记得这件事,她犹豫了一会儿,忙比了个“请”的手势。
柳颉之微微一笑,跟在了小虹身后。
进了玉蟾宫,为柳颉之引路的,便换成了小虹的贴身丫鬟阿沁。
阿沁将柳颉之引到湖中央的八角亭中,就微笑的侍立一旁了。
柳颉之坐在石椅上,举目望去,这宽阔的湖面上,全是碧绿的荷叶,有风吹过,沙沙之声和着潺潺流水,当真让人心旷神怡。
再往边上,就是一树一树的垂柳,丝丝绿色,掩映着绯红的桃花,恰是春光无限。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小虹已经捧着酒坛来了。
“这是我自个儿酿的海棠秋,还望小公子不嫌弃。”小虹将酒坛推到柳颉之眼前,满脸都写着“拿了快走”,赶客之情跃于脸上。
柳颉之似是没读懂她神色一般,只满目微笑,提起了天刀门的事情:“宫主,天刀门的事,不解决也不是个事啊。”
小虹扯了扯缠在臂上的流云飞袖,神色淡淡:“在小公子眼中,小虹就是这样胆小怕事的人么?”
柳颉之神色微凛,道:“宫主的意思是?”
“我玉蟾宫早就不问江湖事,何况,天刀门也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我杀了独孤彻。小公子,您是明白事理的人,就算我杀了独孤彻,也不过是为民除害,小公子没有理由支持天刀门胡闹。
“江湖盛传盟主府的柳颉之,柳小公子为人正直,知进退,当为吾辈表率。
“小虹信小公子能公事公断,小公子却选择为了独孤彻,要为天刀门‘讨个公道’。在这后面,肯定还有一趟浑水。正如小公子为了不得罪天刀门,而前来玉蟾宫,小虹也不愿蹚这浑水。
“公子知否?”
柳颉之合上手中折扇,扶着石桌起身,唇角边含着一丝笑意。他点点头,折扇在手心里敲了敲:“小虹宫主无为而无不为,颉之懂了。不过宫主,颉之还是认为,宫主跟着去一趟比较好。这件事是有人栽赃陷害,针对宫主而来,难道宫主就不怕,这幕后黑手,会再做手脚,挑拨玉蟾宫和天刀门的关系?”
小虹冷笑一声:“玉蟾避世,而不怕事。”
柳颉之朗声一笑:“哈哈!宫主洒脱,颉之佩服。但玉蟾可以如此,七剑又当如何呢?”
小虹的脸上,顿时失了血色。
“宫主,虹大侠、蓝宫主纷纷辞世,长虹冰魄俱在你手。就算宫主铁了心,不愿当这七剑之首,但在世人眼中,宫主就是七剑。”柳颉之耐心和小虹分析着利害关系,他顿了顿,话锋忽的一转“颉之没有记错的话,当年鼠族挑拨虹猫大侠和天狼门的关系,纵是虹大侠愿意一己承担所有责任,天狼门也是不愿意的。”
小虹背过身去,她的手死命绞着流云飞袖,似要将这绿色缎带撕裂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小虹的声音低低传来:“阿沁,去取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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