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008
林宗远连夜爬上搜索引擎。
别说，把套套当口香糖买的人还真不少，二者摆放的位置差不多，包装差不多，有时候一不顺眼就会拿错。
所以，应该能理解吧？
翻出手机，聊天页面的信息寥寥无几，多半是这边发好几条那边才回复一次——“嗯”，“挺好笑”，“不太清楚”。
他点进点出，犹豫应该怎么解释，最终还是放弃，翻了个身，沙发不堪其重地响，哎！怎么就拿错了呢？
林宗远丧着脸从沙发上爬起来，一脚踩开垃圾桶的盖，愤怒地准备把罪魁祸首扔进去。
第一次没有扔成功，他咳了咳，心说自己只是单纯研究下，他把盒子拿到眼前，看着所谓凸点，所谓螺旋，脸色越来越红。
然后那天他给少爷收拾好粮食和行李，出门离开时，那个小小的黄色盒子，就仿佛被遗忘一样，落在了抽屉中……
夏季炎热而晴朗，空气的水汽蒸发殆尽，只余闷趁厚重，压迫着人的呼吸。
[我觉得是我误会了，他有女朋友，应该就是单纯热心肠]
卢浣给杨雪雨发完短信，整个人窝进座位里。
心情有些失望，更多的是放松。
失望于自己的魅力似乎并没有那么大，放松的是，不必想这想那，把普通的关系也变得复杂。
懒懒看向屏幕，宽大的幕布投影着男女主的拥吻。
这是一部爱情文艺片，是某个著名文艺片导演回归之作，卢浣期盼了许久，本应该全心全意投入观看，奈何旁边有人在滔滔不绝。
林涛将嘴皮子磨来磨去，半是道德绑架地和人换了位置，然后一屁股坐下：“哎，现在的人可真是没有同理心。”
拿最后面的位置换中间绝佳观影位，是谁没有同理心？
借着黑暗卢浣翻了个白眼，难得周末，她从林宗远那儿离开后，突发奇想想看个电影，可惜杨雪雨没有时间，只能自己一个人来。
谁想会碰上同样来看电影的林涛。
早知道如此，她不如在家睡大觉呢！
“前几天约你出来看那美国大片，玻璃侠，化身后全身透明，哎，可惜你没有来，那个才叫好看，3d的贼刺激！”
卢浣呵呵：“我比较喜欢看文艺片。”
“哎呀，文艺片都是无病呻吟，要不是今天碰上你，我才不会买呢。”林涛的大嗓门遮住了电影主人公的低语，周围人不满地看过来，卢浣觉得丢脸，拉了拉口罩，“别说话了，看电影。”
如此总算让林涛暂停输出他的大道理。
可心情却回不到最初。
都说别人给你介绍的对象取决于你在对方眼中是什么样的人，妈宝男加自大无素质，月入三千且追求古代贤妻——她不明白，难道自己就长了一张贤妻的脸？
卢浣快郁闷死了，不过这件事情她心里有底，答应是不可能答应，趁早说清楚好聚好散，以后见面还能当个普通路人。
……
两个小时，电影落下帷幕，白色的小字伴随着悲情片尾曲缓缓流淌。这无疑是该导演的又一力作，相信用不了多久，口碑便会超过他的其他作品。
其实仔细想想，男女主与现实对抗，实际也是与过去自己的对抗，包括最后结尾的潜台词，种种种种，看得卢浣酣畅淋漓，满腹心情急需要和人探讨。
一转头，林涛正靠着椅背打呼噜。
卢浣深呼吸，将倾诉的欲望化为文字，发表在朋友圈。
回家的路上，陆陆续续收到许多评论，看过的吐槽剧情无聊，没看过的询问好不好看。
她全都没有回复。
只是入睡前又收到一条新的评论。
来自二十六楼的林宗远：
只有一句话：[爱情像太阳，温暖着寒冬的人]
-
被叫回学校集训的时候，林宗远以为自己有一段时间碰不到卢浣。
体育生的练习重复单调，一闲下来，他的脑海中就总是回想套套的事情。
卢浣到底有没有看到？如果看到是怎么想的？会不会误会他私生活不检点？不仅如此，还故意让女孩子买，简直比变态还要变态。
可事实上，他真真正正24k的纯洁boy，从来没有用过那个东西！
林宗远尴尬又郁闷，就这样，在他满腹少年心情无从诉说时，再见的机会突然来临，且迅速又毫无准备。
彼时，他们一群男生刚打完上半场球赛，训练服被汗湿了个彻底，干脆脱下来，赤着膀子躲在树下乘凉。
室外操场上还有其他班级的女生在运动，林宗远不好意思脱，几个莽汉便直接表演“拽头杀”。
孟郸还手欠地照着腹部摸了一把。
“我操！”
一向不爱骂人的林宗远爆了粗口，捂着肚子差点儿从座位上蹦起来。
卢浣正好走过，看见他的样子揶揄：“腹肌不错。”
林宗远瞬间红成了虾米。
他夺过自己的衣服套头穿好，一边追上前面的身影：“你怎么来了？”
“工作。”
林宗远想了想：“你要和体院合作？”
卢浣看了他一眼：“挺聪明啊。”
根本和聪明无关，因为大网赛，这几天来他们学院的人数不胜数：“我知道主任在哪，我带你去。”
有人带总比自己找方便，卢浣自然不会反对，路上，林宗远几次偷偷看身边人，她还是和之前一样，表情淡定，红唇抿着细细的缝，似乎对“口香糖”一无所知。
到底知不知道啊？
“有事？”
忽然，卢浣转过头，林宗远毫无准备撞上一双伶俐的眸子。
凤眼弯眉，微上挑的眼线，在眼尾分成两股，像交叉的路口。
被这么一双眼睛看着，林宗远顿时什么也问不出来了，甚至觉得对她提那几个字眼都是侮辱，半天，秃噜出一句：“你吃口香糖吗？”
“不吃，谢谢。”
“哦。”
幸好不吃，毕竟他也拿不出来。
“最里面那间办公室，我就不过去了，姐姐你自己进去吧。”
上了二楼，林宗远说什么也不肯走了，要是被主任看见，铁定又要拉着进行大网赛的鼓动，他用手指做走路的姿势，轻声细语：“我去那边等你。”
卢浣好笑，摆摆手放了对方自由。
林宗远手贴在嘴唇朝她飞吻，长腿一迈溜之大吉，怕卢浣找不到他，并没有走远，只窝在楼梯的阴凉里，看蚂蚁搬家。
八月的天气热有余音，树上的知了声此起彼伏，不知谁掉的面包屑，成为了蚂蚁的粮食，被这些小家伙抗在身上，排成长长队伍往洞里送。
林宗远看了一会儿，颇为着急，捏起面包屑放到了洞口，结果蚂蚁吓得四处逃窜。
这时，半软的皮包轻敲了一下他的头：“别在这欺负蚂蚁了，走吧。”
林宗远尴尬地拍拍裤子，像柱子似的起身挡住光，“谈完了？”
“恩，杨主任允许我们借用你们的场地。”
“那你以后要经常过来吗？”
“偶尔过来，拍摄主要是其他人负责。”
“哦。”
卢浣撩了一下头发：“不过这次多亏了你帮忙。”
林宗远摇头：“和我没关系，主要还是姐姐历害……”
卢浣淡笑不语，她没有说，公司在安大和体大之间犹豫，正是因为看林宗远的朋友圈她才确定新一届大网赛将在安大举办。
既如此，对于送钱来的她，杨主任肯定欢迎至极。
-
虽然安大同意借用场地，但他们还是等到了周六开拍。
第一次拍摄，卢浣和徐雅都来了现场。
因为是短视频，所以对专业要求并不严格，甚至演员都是公司的员工，剧本是徐雅写的，她在这方面的确有点儿本事。
披着运动皮的恋爱短剧，没什么立意，就是单纯打脸和甜甜甜。
卢浣不是专业人员，只站在一旁负责镇场子，毕竟合作是她谈下来的，为此当初实地考察后选择体大的徐雅，跌了好几天脸子。
尽管简单，初次组起班底的拍摄组依然出现了问题。最开始是摄影和灯光，解决完之后，脚本也发现并不符合实际情况，又紧赶慢赶现场修改脚本。
好不容易解决以上问题，终于开始拍摄，演员那边又出现了麻烦。
按照徐雅写的脚本，“男主”是一个成绩普通的运动员，被势利眼的前女友抛弃，进而奋发向上、攀越高峰。
这样的草根男主，选的是公司一个长得有点儿小帅的年轻人，卢浣平时也觉得不错，没想到镜头下，竟然瞬间变的普通。
尤其是体态，驼背塌肩，掀开衣服腹部虽没有啤酒肚，但一马平川。
卢浣：“……”
她看了一眼徐雅，对方显然也不满意，温声细语和小谢沟通，大概就是因为她太温和，小谢还和她嘻嘻哈哈。
再拍，还是街溜子玩网球——爱往哪打往哪打。
卢浣没忍住，怒吼：“你他妈是运动员，不是街头打架的混混！”
这一声足够响亮，整个网球馆都充斥着女人的回音，众人被吓得哆嗦，卢浣已经踩着高跟鞋走过去，一巴掌拍到小谢后背，“昂首挺胸，还想不想拍完，故意拖慢进度是吧！”
“没有没有。”
小谢不笑了，变成欲哭无泪，怎么把这位给忘记了呢。接下来，他接连受到镜头外的“虎视眈眈”，哪里还敢发散半分的精神。
好在注意力集中后，虽然演技拉胯，但多少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下去。
徐雅表情意味不明。
卢浣自然注意到了，心里叹气，同一份工作安排两个负责人，势必会引起各种问题，她主动将自己看法告诉对方，徐雅想了想，说：“都是同事，我抹不开脸要求他们，你这样做没有错。”
卢浣讶然，徐雅看见她样子，无语：“我也想把工作做好行不行。”
反正得罪人的事让卢浣干，她着急个什么劲呢。
行，当然行。
两人达成协议，一白脸一红脸，拍摄进度渐渐变的丝滑。
大几个小时过去，除了刚开始的摩擦，其他事情还算进展顺利，眼看时间不早，拍摄还有大半未完成，卢浣和徐雅商量，干脆打电话订了工作餐。
半个小时后，送餐的小哥过来，卢浣让大家停下休息，和卢浣关系好的年轻员工激动地打开餐盒：“卢编买的什么？”
“什么都有，你们挑着吃吧。”
说着年轻员工已经拆开塑料袋，有汉堡炸鸡烤肉饭类的主食，也有饼干蛋挞等小点心，因为太饿，大多数人都选择前者，只有几个减肥的女生捂着肚子，小口小口咬着饼干磨牙。
卢浣拿起一包未拆封的，晃了晃：“够吗？”
女员工以为是她要吃，连忙摆手：“够了够了，这些都吃不完。”
卢浣点头，拎着饼干往球馆外走，忙了一上午，口干舌燥，她隐约记得外面有一台饮料自动贩卖机。
不远处，几个男生在打篮球，双脚轻轻一跃能跳半米之高，青春洋溢的模样让她想起某个人。
也不知道打网球，是不是也这么“风姿飒爽”。
十分钟后，饮料喝到一半，林宗远也跑来了。
大概是从宿舍赶过来，头发尚且湿漉漉滴着水，被主人一股脑梳到脑后，喷上啫喱定型，卢浣还闻到了淡淡的男士香水味儿，挑眉：“打扮的花枝招展，泡妹啊。”
林宗远反应有些大：“怎么可能！”
卢浣看他一眼：“怕什么，我又不是你们老师，不会阻止早恋的。”
林宗远皱眉：“反正不是。”
不是就不是呗，她不甚在意，本就是随口一说，将手中东西递过去：“给你。”
“什么？”
“上次请饭的谢礼。”
林宗远一脸狐疑地拆开，抹茶味的饼干摞放地在塑料盒中整整齐齐，烤成棕色小熊的模样，戴着绿色围巾：“是学校外面的稻香园？他们家的曲奇饼干很好吃。”
“可能吧。”卢浣不记得了，她看他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盒上的蝴蝶结，手指捏住小熊的身子，胳膊一伸却拐了弯：“张嘴——”
“？”
“你还没有吃吧。”
他好似有火眼精金，“这么多吃不完，正好分你一半。”
“搞清楚，本来就是我买的。”
“那你分我一半吧。”
卢浣还能说什么？翻了个白眼，张开嘴巴一口咬住小熊的头，咔嚓——
凶狠狠的。
草原最野的狼。
林宗远静静看她，想起学校花丛里的那只猫咪。
正午的阳光撒到篮球场，撒到小熊饼干，撒到女人的头发丝里，颗颗碎钻，穿成金光闪闪的链子。
不知不觉中，一盒饼干被二人分食，卢浣拍掉手上的饼干屑：“下午有事吗？”
林宗远说：“三点钟要和同学出去吃饭。”
“还行，俩半小时。”
卢浣播了播腕上的表，随即抬头看向林宗远，用狼外婆哄骗小红帽的语气，“小帅哥，有没有兴趣赚点儿外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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