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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七章 传说与现实


又往北行了三十里,便见前方一座座白石建成的飞檐挑拱道殿,远远看去,山间云雾缭绕,就好像是云山中的白玉宫殿,萧琰心想:这里定是玉清宫了。

        青年道士将她带到了玉清殿之后的重楼殿阁内,婆娑竹林中却隐着一栋茅草屋,周边栽种了一圈菊花蜀葵茉莉等围成了小院,院子正中种着一棵紫蒲桃树,枝丫悬着一颗颗朱红如梨形的紫蒲桃果。树下一方竹榻上趴着一只纯白无杂色的毛驴,正咔嚓咔嚓的啃着一颗紫蒲桃果。萧琰眼睛眨了两下,毛驴好像吃草吧?据说还爱吃胡萝卜……有吃水果的吗?

        白驴子旁边还有一张大的竹榻,一位白发白须慈眉善目的老人正坐在榻上用算筹演算着,道袍宽袖垂到了竹榻上。

        宽袖上绣着九圈银线——不是掌教就是长老。

        萧琰转头又看向那只“咔嚓咔嚓”啃着紫蒲桃果的纯白毛驴,脸上流露出一种奇异之色。

        难道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张果老”?

        可她是来见玉清掌教的……

        “张果老”就是玉清掌教?

        哦不,玉清掌教是“张果老”?

        萧琰眼睛狠狠眨了两下。

        她知道传说中“八仙”其实就是道门的八位先天宗师,但没人告诉她,那位倒骑毛驴的“张果老”是玉清掌教啊!

        萧琰觉得眼前如果有面镜子一定能照出她懵怔的脸。

        那青年道士带着她穿过花门进入院内,向掌教无声行了一礼,回头向萧琰颔首,示意她先等着,转身离去。

        萧琰静静立在一边等候。

        她看着那一头白发,心里想起阁主说的玉清掌教的轶事。

        这位掌教是典型的大器晚成者,十岁开始修炼,而至六十五岁才入登极境,已经是满头白发了,然而五年之后就晋入洞真境,又十年入先天,是道门的一位传奇人物。

        如果加上“张果老”的光环,那就更传奇了。

        玉清掌教的算筹演算了很久,萧琰进入院中时她的影子在西侧斜长,然后影子一点一点的向中移,直到缩至脚下,又一点一点向东拉长……辰光从上午巳时到了午后未时,玉清掌教才放下算筹,抬起头来仿佛这才想起般“哎呀”一声,笑呵呵道:“小友久等了。”

        萧琰没有丝毫久等的不耐,长揖一礼恭敬道:“晚辈萧无念拜见玉清掌教。”

        “年轻人呀,有耐性好。”玉清掌教笑眯眯的招手让她坐在旁边的竹椅上,“沏茶太有烟火气了,请你吃颗紫蒲桃吧,天生天养好味道。”

        一抬手,紫蒲桃树上飞下来一颗红彤彤的紫蒲桃果,半空中被一团水雾包住,将那梨形果洗得红透发亮,干净无比,那水雾瞬间化为风,带走了果上的水渍,当它落下来时,已经均匀裂成八瓣,如同一朵花绽放在风化为水又瞬间结成冰的莲花状冰盘上,那冰盘盛着果子下落,地面上突然拱起泥土,只是眨眼间就形成了一张四方竹几。

        冰盘稳稳落在竹几上。

        萧琰眨了下眼,忍不住伸手摸了下竹几——的确是竹子,不是土!而且正是来时竹林中见到的黄金间碧竹,黄金竹上的绿色竖纹都能清晰可见!!

        萧琰脸上现出叹服。

        空气中还有着未消散的道则的残留。

        这不是乌古斯神庙那种神术道则,而是五行法则的转化,但其中应该有相通之处。

        萧琰静静的体悟,然后她伸出右手,渐渐的一团水雾裹住了她的手,然后那水雾被风吹散去,洗净了她的手,指间却又绕了一团水雾,渐渐凝结成一根冰叉子,握在她手上。

        她用冰叉子叉了一瓣紫蒲桃,嚼入口中只觉甘甜无渣,有种入口即化的润滑感,吃完一瓣后笑道:“谢果老赐仙果。”

        民间百姓敬称张果老为果老,萧琰学了一回。

        玉清掌教捋须大乐,赞她道:“真气掌控得不错,五行转化的道则也领悟了三四分。”

        萧琰瞅了眼那莲花状的冰盘,冰盘里莲花的丝络都是栩栩如生,更不提那黄金间碧竹几瞬间编织成几以及一模一样的竹纹了,那是对五行道则的深刻掌握以及对真气的精准操控,这种实力是她现在还远不能达到的,她诚心说道:“与掌教相比,无念还差远了。”

        玉清掌教笑得慈祥,“我不过占着年龄的便宜,你才多大,等你到了我这年岁,成就难以估量。”

        萧琰没有谦逊,拱手道:“无念谢掌教鼓励。”

        她这般说话不会让人觉得骄傲,而是自信,诚恳。

        玉清掌教哈哈笑起来。

        他抚着白须,笑眯眯说道:“咱们‘八仙’,你已见到四位了吧。”

        萧琰应道:“是。”——如果听见笛声歌声也算是“见到”了。

        想必玉清掌教的神识覆盖出去,已经知道了她在路上的情况。

        玉清掌教沉凝的声音道:“以后你到天尽之途,还会见到孔目子、正阳子两位先代前辈……”

        萧琰神情庄肃,孔目子和正阳子是武道史上赫赫有名的先天,前者即民间传说的八仙之首的“铁拐李”的原型,是战国时代的先天;正阳子是活跃在两汉时期的道门先天,即八仙传说中“汉钟离”的原型。——这两位,都已经殁于天尽之途。

        先前轻松的气氛一下变得沉肃起来。

        玉清掌教说道:“你可知,我们道门三清宫为何要塑造宣扬这人间八仙?”

        萧琰路上就在思索这个问题,心里隐约有了答案,这会见玉清掌教郑重提起,这个答案在她脑中就更清晰了。

        “依晚辈想,它最大的意义或许是告诉人们——人能成神。”

        人能成神。

        神不是高不可及。

        神也可以是凡夫俗子修炼而成。

        “哈哈哈!”玉清掌教抚须大笑,“好,说的好。”

        ……

        “孩子,好好努力,以后你们就是人间的神。”

        ……

        萧琰拜别玉清掌教出来,脑子里还萦绕着玉清掌教最后说的这句话,她遥望着远山的翠屏高峰,又望着高天上的流云,澄碧的青天,心里滋生出一种豪情。

        她放声唱起歌来。

        唱的是《果老传》的人间仙:“我是人间仙,朝吸人间露,夜饮人间风,葛衣麻履,倒骑白驴如星弛。朝游北海暮苍梧,天下都游半日功。……真至道,不择人,一颗丹心向道恒。莫言大道人难得,自是功夫不到深。有人问我修行法,只种心田养此身。……我自忘心神自悦,跨水穿云来相谒。……”

        歌声清亮悠扬,带着一股来自人间的勃勃生机,又透着不染尘俗的澄静纯净。

        便有笛音随歌而起,又有竹板击节相和。

        那是“韩湘子”、“蓝采和”两位道君。

        萧琰的歌声依然清亮悠扬,没有因为两位先天道君给她伴奏而受宠若惊,歌声与笛音竹板相和,若高天上的流云,又若澄碧的青空,纯净,浩瀚,令人忘心神自悦,油然生出“跨水穿云来相谒”的心驰神往。

        远山上的一棵巨大的银杏树下立着两位貌相清癯的先天道君,正在下悬空棋,一粒粒黑白棋子浮在两人中间,立在西面的上清宫长老道静子边落子边道:“此子心澄至静,不受外界之扰,不错。”他东面的太清宫长老道辰子道:“墨尊教出的弟子当然不错。”两人对视一笑,目中皆有满意之色。

        未来的星路之人,他们当然要看一看。

        ……都是好孩子。

        两人心里同时这么想。

        这个“都”除了萧琰外,当然还有另外一个人。

        ***

        萧琰不知道有人正在品评她,她一路而歌,往西边的上清宫行去,一曲人间仙歌毕,拱手向西南方和西北方各揖一礼,道了声:“多谢。”

        西方一位年轻道士迎面而来,目光一霎惊艳,有些迟疑的顿下,远远的打了个稽首,垂敛眉眼道:“无念宗师,贫道至观,奉上清掌教之命请你入翠云峰。”

        萧琰道声“有劳”,随那年轻道士西去。

        行出百里,便见前方山脉耸立,居中主峰山高而且险峻,满山林木郁郁葱葱,苍翠若云,萧琰心想这就应该是“翠云峰”了。看见山在眼前其实还有很远距离,又疾驰了约二百里,才到了翠云峰下。这里是上清宫的主峰,主殿及配殿阁舍建在半山上,很多殿舍能看出新造的痕迹,因原上清宫叛出三清宫的内战,大片殿舍在打斗中成了废墟,新建的宫殿失去了原来的古老沧桑的气息,但是透出一股别样的清新之气,浅绿色的建筑给人一种经历霜雪后迎来初春的生机勃发感。——也许毁灭并不一定是坏事,萧琰心想,就像去了陈腐,反而更有活力。

        主清殿前的广场上一群弟子正在练剑,萧琰一眼扫去,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她随那青年道士进入上清宫的中庭,路上偶遇的道士也都年轻,没有超过四十的——看来新建的上清宫不仅是建筑年轻,人也年轻,当然也可能是年老的她没遇上,不过上清宫叛出三清宫应该是拉走了很多老人和中坚骨干,新成立的上清宫虽然从外门选拔了一批优秀弟子入内门,但要成长起来成为骨干还需要时间,自然是年轻弟子比较多。

        青年道士带着她从殿舍后山沿石级而上三百余丈,到了翠云峰的极顶,峰顶建有一亭,匾上三字“呼迎亭”,笔力质朴自然,萧琰心想“一呼一吸皆自然,迎面清风涤尘埃,呼迎约摸是此意”,便见亭中坐着一位青袍道人,远见时就觉得不起眼,亭子比这道人更醒目,走近了仍然觉得这道人不起眼,质朴得寻常,就好像眼睛掠过一棵树一棵草不会细看,但萧琰意识到自己忽略这位道人时心中一惊——这岂是寻常!分明是气息内敛到朴实无华的程度,时刻都融入自然之中,她不由抬眼再看“呼迎亭”三字,笔力质朴自然,呼而外迎而内,自然而然的呼应,想到“一呼一吸皆自然”,她的心中若有所悟,悠长的呼吸中仿佛融入了一种韵律……那是天地脉搏的跳动节奏,日东起而西落,大地春华秋实,四季更替,草木枯荣,这都是一呼一吸,是天地的节奏。

        青年道士眼露惊震:这位无念宗师竟然……就这么顿悟了?!

        上清掌教微微一笑,挥了挥手,那青年道士稽首一礼,转身离去。

        萧琰从顿悟中醒来,觉得自己对阴阳道则和生生不息的领悟又进了一步。

        她向亭中长揖一礼,“无念多谢掌教指点。”

        若非上清掌教坐在这亭中,他身上的道则气息与这“呼迎亭”相应,萧琰单看石匾这三字绝不会有此顿悟。

        ……来道门这一趟,收获真是大了。

        萧琰真心实意的感谢。

        上清掌教招手让她入亭,一老一少立在东面亭槛边,纵目望去,眼底群峦,尽伏脚下,山下一水如带,穿越森林苍莽,蜿蜒迤逦,流过山坡茶园,绿地果园,田畴庐舍……宛若画图,而这画图大得令人吃惊,萧琰禁不住想:这都是三清宫的地域?

        她知道神农域很大,先秦时代有云梦大泽,一万八千里,这神农域就是云梦大泽的主体,道门就掩于神农域的苍莽森林和沼泽群山之中,这片地域有多大?萧琰以前不知道,现在约摸有个概念了:神农域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在三清宫内。另外三分之二,必定也在三清宫掌控之中。

        上清掌教说道:“这山下有十万户,有的祖祖辈辈住在这里,已经有两千年,无数能人异士从这里走出。我们道门,若从三清宫建立起算,也才一千四百年。但论道统,却是从远古巫族传承下来。炎帝时代,始立道门,‘道’即承巫之道,剑道术法符器阵,俱是道门传承……若说中州诸道出道门,这话是不错的。至先秦时代,老子传道,伊尹立三清宫,此时的道门却非上古时代的道门了:剑道已经分出去,法道也北上南下二支,北即萨巫,南即竺巫。竺巫中又出普渡道,即释迦佛门。这正应了道门始祖广成子之言:道不可一统。……”

        萧琰这才知道道门之始,是万道之宗,而炎帝时代的众大能立道门的用意,想必既是保存并传承上古道统,也是为了将星命和天路的使命通过道门一代代传承下去,而后道门分裂,这个使命却就随着各道的分支一并被继承过去——所以才有中原三清宫和剑道的不懈,才有释迦佛门北上中原,才有萨巫神庙数千年不懈的卜星命。

        道不可一统,当如星火散播。当星火旺盛,就是汇聚燎原之时。

        上清掌教说道:“人族胜过神族的,是欲|望,人是由猿兽进化而来,血统里刻着为了生存而不断攫取的欲|望,这让人族内斗但也奋进,‘道’便是在这内斗又奋进中不断分裂、衍化、成长。”

        萧琰点头明悟,因为人们的欲|望,对利益的争夺,道门必然会从统一走向分裂,所以“道不可一统”。而争斗也不完全是坏事,没有争斗就没有前进,虽然“道”有毁灭、散失的危险,但“道”的成长机遇也蕴在其中。

        ……

        萧琰下山时,左手腕上多了一个镯子,那是上清掌教送她的礼物,是取星空坠落的陨石中最硬的金刚陨石器炼而成,但对武道宗师来说最宝贵的不是它的材质,而是上面的符箓刻纹。

        萧琰知道,新任上清掌教是一位符箓大师。

        她在剑阁时就听五师叔讲过这位新掌教道素子,以前是符箓殿长老,也是上清宫唯二没有叛出的长老之一,但以前一直不走眼,在上清宫诸长老中并不出色,五师叔说,太清掌教最是“老奸巨猾”——萧琰听到这里默汗了一下——能信任这位不起眼又是原上清宫的长老,可见这位不是简单的,能够胜任掌教,其实力肯定不是人前显现的那样,五师叔甚至猜测:这位道素子掌教没准是位神符师,就算不是,应该也是接近神符师的境界。

        萧琰摸了摸手上的方扁形镯子,白玉一般,经过炼器后完全不像金刚石,镯上刻纹美丽又神秘,看起来像花鸟纹,仔细分辨却认不出来,萧琰真气探入,就感觉到里面蕴藏着强大又浩瀚的力量。想起这可能是神符纹,她就禁不住有些激动的又摸了摸,上清掌教送她时笑说“给你逃命用”,她心这千里遁光镯应该不只是名字好听,说不定真是千里遁——可惜只能用一次。转念想用一次也够了,危急时救一命,人太贪会遭雷劈的。

        萧琰下到半山腰又有一位青年道士等着她,带她去北面的太清宫。

        太清宫是三宫之首,三宫矗立如“品”字形,太清宫就位于正北面的“口”字,位于天姥山的主峰上。

        青年道士领着萧琰去了主峰后山的圣水泉。

        太清掌教就在圣水泉边烹茶。

        圣水泉天下有名,但因在太清宫中,茶道中人只闻其名而不得其味,当年茶圣陆羽还是通过妻子豫章公主走了世宗的门路,才得以在神农域外的清都山无量观中得了一罐刚取出的圣水泉,当即在观中烹茶,盛赞“不愧为泉中圣水,荡涤红尘烦嚣,心清如澄碧”。

        萧琰现在就饮着这圣水泉的澄碧茶,心如澄空无影,静如冷泉无波,而且神识和灵魂都被洗涤一般,有种通透灵慧之感。

        太清掌教说,这不是茶经中说的澄碧茶,而是澄灵茶。

        澄灵……澄透灵慧,萧琰心道,这茶真是名副其实。

        ……只可惜太少了。

        一道茶只有六杯,她喝了三杯,还是意犹未尽。

        太清掌教指着泉边的两株老茶树说:“它们比三清宫的年龄还长,大概两千岁了,每年只出不到十斤茶叶。”

        萧琰立即觉得自己喝的这三杯实在很不少了。

        她起身向太清掌教行了一礼。

        入座后继续饮茶,这回饮的不是圣泉老茶树了,而是天姥峰新出的春茶,也是好茶。萧琰喝着茶,听掌教说着上古的事,道门的事,不知不觉日渐西山,清澈的冷泉倒影出夕阳的橘红。

        临去的时候,太清掌教递给她一只玉盒,笑眯眯道:“有空与至元来喝茶。”

        萧琰呆了一下,然后应道:“是。”

        心想太清掌教这是什么意思?

        知道她与姊姊的交情,所以邀她们一起喝茶?

        因为对姊姊看重,所以邀她们一起喝茶?

        萧琰目送太清掌教离去,打开玉盒一看,吃了一惊。

        玉盒里装着一盒茶叶,根根如玉芽,澄碧清香,边缘还有银丝——正是“每年只出不到十斤茶叶”的圣泉老茶树的茶。

        虽然玉盒不大,但也能装半斤。

        萧琰想了会,不由微笑起来。

        ……这茶或许是太清掌教借她手,送给姊姊的。

        毕竟三清宫这么大,重要人物这么多,不到十斤茶叶如何分?太清掌教再看重姊姊,也不好太偏心,那就是拉仇恨了。

        萧琰心里又忖道,这澄灵茶普通人饮用只是心清神明,唯武道中人饮用才更有助益,能让神识和灵魂淬出杂质,灵慧通透——太清掌教给姊姊用,难道是姊姊已经入道?

        萧琰自从与吴王一战离开长安后,因为没回到河西,与沈清猗的通信就断了,之后两人在长安相见再分别,仔细算来,她和沈清猗已经有三年没有通信联系,对她的情况都是从四哥那里得知,而姊姊也不会与四哥说起她在药殿的情况……这三年若有什么大变化,萧琰当然不知道。

        想到沈清猗可能入道,萧琰心里自是高兴。

        大道三千,丹道也是三千中的一道。

        姊姊已经不是萧氏的世子妇,道门必定要传她丹道,而以她的聪颖智慧和天赋悟性,萧琰毫不怀疑她能顺利入丹道,而且还可能是让药殿惊叹的天才——否则太清掌教不会这么重视,这么拐弯抹角的给姊姊倾斜资源。

        萧琰心中喜悦,这种喜悦甚至压过了有可能面对沈清猗感情的烦恼,她决定先去药殿见沈清猗,再去吕道君那里请教历色|欲界——先将茶叶带给姊姊,没准她在吕道君那里会领悟很长时间呢?

        萧琰出了圣水泉,外面有一位四旬道士在等候她,应该已得了太清掌教的吩咐,询问道:“无念宗师是去吕道君的纯阳居,还是这会去药殿?”

        萧琰看了看天色,说道:“我想先去药殿拜会至元道师,有劳领路。”

        “药殿在神农山,距天姥山还有三百里。”那道士说道,领着萧琰往山下去,因天色将晚,两人掠行的速度都很快,不出一刻钟,就到了神农山主峰下。

        神农山也是山峦叠嶂组成,主峰是神农峰,药殿主殿群就建在神农峰上,药园和药室、丹室则遍布各峰。“至元道师住在主殿这边。”那道士领萧琰上山去,很快就见到暮色中药殿的殿宇。因值峰弟子已经通传上去,萧琰便见到了一位来接她的年轻女道士。

        “无念宗师,我是至元道师身边的道侍松音。”女道士打了个稽首。

        萧琰向她一笑,“有劳。”笑容在暮色中也很灿亮。

        松音心口一跳,立即静心敛眉,心忖道师这位故友的容貌实在太出色了。

        萧琰沉敛了笑容,随着松音往殿后去,心里的喜悦也沉了下去,随着距离的接近,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沉滞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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