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流星知道你的名字
dear宋至礼：
生活总是有很多猝不及防，有时候一个人来到你面前，你总会想要看清，她在自己生命中的位置和份量。可命运怎么看清啊，无论我多努力，似乎风向都在把我往她推。我自作多情了吧，怎么可能在眉角眼梢中看出爱意。你说，我们应该努力避开因为肢体接触而带来的吊桥效应式心动。但是至礼，当他能够触碰到我，说明我已经默许她进入我的亲密范围不是吗？
我明白你所说的，爱人要爱他的灵魂。可太难过了，这些误会与错觉不过都是我在力所能及的靠近。我才是让自己意乱神迷的始作俑者，她什么都没做，她只是站在那。
而我的心动，连吊桥效应都是假的。
——2018年8月12日陈在野致上
火锅局结束之后，两人沿着小镇石板路走去海边消食。周六的夜晚，摩肩擦踵的闹市。他们并排走着，空气中还有海风带来的寒意。
“好多年没看到海了”
在夜幕笼罩下海面显得幽暗沉静而深邃，与白日人来人往的景色截然不同。他们趴在海岸的栏杆上，因为靠的近吹起的衣袖偶尔会相互触碰。
“诶，梁钦注，你知道吗？我大学的时候只要坐车二十分钟就可以到海边。不知道是不是大学看太多海，毕业到现在我还是第一次到海边。”
徐溪是山城，所在市却拥有全省最长的海岸线。夜晚的海边人迹罕至，风让海水淡淡的咸味涌入鼻腔之中，却让人分外惬意。
“要下去试一下吗？”他用手臂碰了一下她，眼中倒映着路边被华丽装饰过的夜灯。失控就在这一瞬间发生，应该计划要回家的时间，两人却在翻滚的浪花中漫步。
“你说这里会不会有鲨鱼啊！”
“让我想想很难讲。”宋至礼打了个冷颤便要往沙滩上走，却被拉住手腕，始作俑者看着她，还嘲笑她的胆小。
她还在冲着梁钦注踢水花时，衣角传来拉扯感。往后寻找，是一个半大小朋友，约摸着刚上小学的样子。
“姐姐！你们要不要买东西啊！我们家还有流星卖呢！”
“哟，你们家还有流星呢！”宋至礼蹲下，摸摸小朋友的头，又仰头和梁钦注说，“走吧，我们去看流星！”
小朋友口中的流星，就是一元一支的仙女棒。他们两个对互相挑眉，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样子，可还是拎着一把仙女棒走回海边。
两个人盘腿坐在沙滩上，点燃几支仙女棒在空中晃，晃了两下又觉得实在是没意思。“这不是流星啊，我要告那个小屁孩。”
梁钦注双手往后撑着，随后坐直身体将旁边剩余的烟花都一并拿起。
“看着。”
说完，梁钦注就在远处沿着海岸线走去，白色衬衫在夜晚衬托下格外突出，面容却是模糊的。手上的仙女棒被一并点燃，随着他的奔跑化成一束流星。
商店的小屁孩又找了过来，坐在她旁边和她一道看这并不转瞬即逝的流星。
“姐姐，不许愿吗？虽然不是在天上，但是地上的流星应该也可以许愿。”
有道理，她拍了拍小朋友的头，随后双手合十真诚的在心中念着自己的心愿。
老天啊，我现在很虔诚很虔诚的和你许一个愿望。我希望你能让眼前这个人工作顺利一点，烦心事情少一点。如果这颗流星的法力再强一点，也希望它保佑我的家人和朋友没有意外，平平安安。
她放下手，旁边小朋友一脸期待的望着宋至礼，希望她可以把愿望说出来。
“那可不行，说出来就不灵了。”
“但是电视剧里的人许愿，，我们都是知道的。”
“我们会知道，是因为有旁白好吗？”
“这样的话，只有姐姐才知道他的名字，多没意思。”
“还有流星也知道啊！”
许多年后，宋至礼都能够回忆起这个场景。
在漫长而无边际的海岸线上，岸上的人群熙熙攘攘，他们却仿佛占有了整片海域。他的眼睛如同被海水湿润，多谢突然猛烈击打岩石上的浪潮，往下坠落的水花带来了喧嚣，让他不得已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宋至礼！”
在这样一个夜晚，有人在海岸线上奔跑为了她想要看到的流星，使得烟花璀璨得太夺目。
“今晚谢谢你的款待，玩得很开心。”
她背着手，站在台阶上可以与男生视线平行，可她低着头踢着脚下碎石。小叶揽仁一天没扫，就积攒了一堆落叶。
梁钦注没动静。
她一下子有些词穷，道别时应该说些什么，她绞尽脑汁的想着。刚想再说些什么时，对方按住她的左侧肩膀，很轻很轻的说，“你别动。”
“什么？”宋至礼瞬间僵硬。
“有蝗虫在肩膀上。”
过了约一分钟，梁钦注轻轻叹口气，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宋至礼瞬间急了，却又不敢动作太大怕蝗虫飞到自己脸上。
“不是梁钦注,你高中很勇的啊！你不能28岁变这样了呀！”
“我和你高中认识？”
“是啊是啊，我坐你前面，有时候还坐你后面的！宋至礼呀！”
“既然你认出我了，那你还让我叫你宋小姐？”
“我怕你忘性大没认出我，我贸贸然不是让您尴尬嘛！”
他忘性大？
正凑巧，他高中时开始注意到宋至礼，就是因为这个女生实在是有些忘性大。那时候，高中班主任老周放话，不能让班委性别比失调，于是给每个男生都安插一些不轻不重的职务。
让人颇为无奈的做法。
毕竟整个班的性别比就已经失调的不太正常，可没人能反驳，于是梁钦注就成了数学课代表。说是课代表，但数学这一科办公室永远人满为患，要做的工作都被代劳的七七八八。
直到那一天，唐厦抱着一堆本子放到他桌上，他才恍惚想起自己还是个数学课代表。
“那个这个不是我的本子”
梁钦注低头看着战战兢兢想要伸手挽留他的女生，他很想告诉对方，这是你右手边第二个同桌的。但宋至礼的同桌也在关注着事情动态，他便说了句不好意思，然后将本子收回。
前不久，有女生拿数学习题去问宋至礼，她开开心心和对方解答完之后，还说了一句，“你们理科数学和我们一样诶！”
话出口，坐在旁边目击全程的他和前来问数学题的女生都沉默了。
“至礼我和你一个班啊”
他装作看窗外风景，扭头望向宋至礼的位置。她的脸红烧到白皙的肩颈，弯腰不停和问问题的女生说不好意思。
像兔子一样，不小心碰到她，就会炸毛跳开的女生。
谢谢我吧。
梁钦注心里想着，转了一大圈最后才将“发错”的本子发放回去。
后来在租售的房子中也假装不认识，他疑心粗心大意忘性大的那个人是宋至礼才对。
宋至礼踢了踢石头，碎石滚了几圈到梁钦注脚下，对方一副“你说得对你说得对”的神情。“怎么？我说你忘性大不对吗？”
“你说得对。”他笑得很无奈，然后摆手指向书店门口，“看来你也不是很在乎蝗虫了，回家吧。”
“什么？”
她缓慢的扭头看向书店落地窗，肩膀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宋至礼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是从来没有过还是飞走了？”
“飞走了，相信我！”
信他才有鬼！她利落转身进门，用夸张的口型隔着窗户一字一句说着。梁钦注盯着对方，默默在心中跟读，“今！晚！不！谢！谢！”
可是我很谢谢你。
他在心里这样回应着，朝已经上楼的对方挥手。
租完房，准备前期工作的那段时间，为了招生他常常会在上下学前后去学校附近发放传单。28岁了，却还在路口发传单。尽管他并不介意这件事，但徐溪真的太小了，当遇到工作稳定的同学时似乎还是会有挫败。
太阳猛烈的照耀着，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因此而有灼烧感。
遇到宋至礼的那个早上，他已经遇见了几个旧同学。比起身体上感受到的不舒服，这种带着说教意味与攀比性质的寒暄更令他觉得疲惫。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道路。他和自己说着。
因此，当宋至礼出现时。他在内心暗暗祈祷对方能够直接略过他，去她要去的地方。可惜，宋至礼似乎太有礼貌，依旧上前打招呼。
他们说没两句，便迎来中学生放学的热潮。好歹是知名院校毕业，哪怕不是徐溪这个小地方也十分能拿得出手。
有接送的家长纷纷向他咨询，宋至礼便悄然与他做了个手势就离开了。
他从填写信息的家长中抽身，打量着远去的女生背影，耸耸肩笑了。
当最后一波放学人潮涌出，手上的传单只剩下零散几张。他收拾收拾准备回去，途径集市生鲜店时停下了脚步。
在柜台吃饭的中年女性捧着盒饭，探出头来，问他需要些什么。梁钦注指了指墙上，那里赫然张贴着他发了一早上的传单。
“阿姨这个传单是？”
“这个是我侄女同学开的补习社，小伙子家里有小孩吗？记个电话了解一下呗！”
他是聪明人，稍微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梁钦注笑着走进店铺，从冰柜中拿出一听芬达，冰凉的触感在手中瞬间变成往下滴落的水珠，打湿他的衣角。
“阿姨我就买个水，家里还没小孩呢！”
“诶！行！那你要是认识的人有小孩要上补习班就和他说说哈！”
阿姨很热情，絮絮叨叨还说着徐溪出去的名牌大学生可不容易要多帮衬帮衬。梁钦注握着饮料，再次说了声谢谢。
虽然，阿姨可能并不明白他在谢谢些什么。他挥手道别，握着芬达，大步往泰安桥西边走。
所以，宋至礼很谢谢你。因为元智，因为传单。每一次，都在他感觉到无助和疲惫的时候伸出援手。只是一餐粥底火锅，他依旧觉得有所亏欠。
不能将不设防的帮助作为判断一个成年人是否友善的标志，可千千万万次无论是谁都会为此而真诚无比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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