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相约来生

　　高阳公主道：“是的，他是奉诏编撰。玄奘法师领了圣旨，回到长安。他在长安城弘福寺首开译场，广收门徒，着手准备翻译他从西域带回来的经书，同时物色有学问的年轻僧侣，编撰《大唐西域记》，这两项工作，浩繁复杂，绝非一人之力能完成。

　　“当时小秃驴正在金城坊会昌寺研究佛学，经他师父普光寺住持道岳法师的推荐，以谙解大小乘经论的资格，被玄奘法师选入译经场。当时小秃驴二十六岁，我二十岁，也是我们在一起的第六个年头。”

　　柳诗诗道：“这么一说，玄奘法师也是做了一件颇有功德的事情。”

　　高阳公主道：“父皇让他编撰《大唐西域记》，自有他老人家的一番深意，玄奘法师岂能不尊圣旨。只是小秃驴被选为缀文大德，却让我颇为意外，自此以后，他便常常废寝忘食，沉醉于这《大唐西域记》的工作之中，很少有时间陪我聊天。

　　“以前，一月之中，我们本来就很难见上几次，每次见面，我分外珍惜，盼望能多和他呆些时间，虽如此，倒也快活自在。但未曾想到，他加入缀文大德后，却更加繁忙，经常通宵达旦，昼伏夜撰，根本没有时间陪我，常常将我丢弃一旁，自己编撰游记，整理繁文，当我不存在一样。”

　　说道最后，不由得叹息一声，胸中似有很多无奈之情。

　　柳诗诗道：“原来如此。”

　　高阳公主又道：“贞观二十年，历经一年时间，在小秃驴的协助下，玄奘法师的《大唐西域记》十二卷撰写完成，并将它呈送给父皇。

　　“父皇看到这部书后，非常高兴，当时对玄奘法师说：‘朕学浅心拙，在物犹迷，况佛道幽微，岂能仰测。’表示要对这部新撰《西域记》‘当自披览’，可见他老人家对这部著作也颇为赏识。

　　“我以为自此以后，小秃驴便会像从前一样，与我恩爱相守，再也不受打扰。没有想到，他因此更加痴迷佛道，不仅参与翻译玄奘法师带回来的其它法经，而且对《大唐西域记》反复校稿，编修一遍又一遍，增增补补，没完没了，把大量的精力投入到繁复的译经当中，对我颇为冷落。”

　　柳诗诗心道：“你口口声声叫他小秃驴，他还真有一点驴脾气，犟得要命。”说道：“既然圣人都已御览，自当定稿刊印，无须再行校正，这样没完没了下去，岂不白白浪费时日。”

　　高阳公主叹了一声，道：“谁能想到，他越来越痴迷。原本想着，等到……等到父皇……大行之后，我让房遗爱写封休书，将我休出房家。然后再让小秃驴还俗，我们找一个人烟稀少、山清水秀的地方度过一生。现在看来……看来这恐怕又是一场……空欢喜了。”

　　柳诗诗道：“公主姊姊，不会的，上天不会拆散你们，一定会让你们‘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永远不分开。”

　　高阳公主道：“今日多亏你这首诗，不然我都不知道小秃驴会不会见我。可是我们两个到底能不能成为‘比翼鸟’、‘连理枝’，我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

　　“他说他因为撰修《大唐西域记》和翻译其它经书，才让我以后不要去找他。他没时间陪我，这倒也是实情，我知道我逼问他也是多余，可是我不逼他，心里又很难受。可是他说的这个理由，我委实难以接受。

　　“我见他支支吾吾，吞吞吐吐，便大声问他：‘小秃驴，既然你没有骗我，那我们以后还是老规矩，我想来找你便来找你，你不许躲闪，必须见我。’

　　“小秃驴一听我这样说，显得甚是紧张，口中嗫嗫道：‘这个……这个……’我道：‘什么这个那个的，你刚才还不是说我是你的小绵羊吗？你到底是想和我继续好下去呢？还是不想见到我，让我从此以后离你远远地，再也不来找你，你把话说清楚一些。’

　　“我最讨厌他磨磨唧唧，言不由衷的样子，所以当时就有点恼他，可是心里却担心的很，害怕他真的离开我。”

　　柳诗诗道：“公主姊姊，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高阳公主道：“我也这么想过，但不管我怎么问，小秃驴就是不告诉我，真能把我气死。”

　　柳诗诗道：“公主姊姊慢慢和他聊天，兴许他会如实告诉你是什么原因。”

　　高阳公主道：“能有什么原因？我问了他好几次，他都吞吞吐吐不作答，这小秃驴，一脚踢不出一个响屁，真能把人急死。

　　“他见我有些生气，急得局促不安，很是紧张，道：‘高阳，你……你……别在逼问我了，你别伤心，看你伤心流泪，我……我心……恨不得去死。’

　　“我见他说得真诚，真怕把他逼得急了，他会做出傻事。便上前拉住他的手，说道：‘小秃驴，既然你不想说，我不逼你是了，你也不要做傻事。从今以后，我们还像以前一样，我会尽量控制自己对你的想念，减少来见你的次数。你放心译经，千万别有任何压力。好不好？’

　　“小秃驴点了点头，一把抱住我，边哭边说道：‘高阳，要是真有来生，你说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我笑道：‘如果来生我遇到的人，还是你这个小秃驴，我还照样粘着你，把你死死绑在我身边。’”

　　柳诗诗听到这里，觉得高阳公主和辩机和尚大有言归于好之势，心里不由得感觉特别敞亮，自己一首诗，让两个即将分道扬镳的恋人走到一起，实在是一件高兴之极的事情。

　　笑道：“对对，以后你拿根绳子，将他牢牢绑在身边，他想跑都跑不了啦！”

　　高阳公主笑道：“对，拿根绳子，把他这头小秃驴拴起来，看他往后还跑不跑。”

　　柳诗诗道：“如果用麻绳，肯定不行，公主姊姊就给他找个铁匠，打造一副铁笼头，套在他头上，这样他就更加跑不了啦！”

　　她说这话，原本是想逗高阳公主开心，果不其然，高阳公主听完后，轻轻笑了两下，神色愉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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