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若水三千，谁是我那一瓢饮

顾长青这次出来，最大的收获就是驾驶技术显著提高，以前只是在都市车流里窜出窜进，要么就是在高速上撒欢，偶尔去个郊区有个上山下坡的小弯道，但这次出来，她的驾驶技术就像郭靖遇到了洪七公，几天之间，就赫然成长为一个末流高手！

        茹布查卡是个很小的藏族村子，最早这里的温泉是自由流淌的，任由人畜自由饮用洗浴，这里的温泉水质清澈，无色无味，不含硫，可以直接饮用，据说这里的女孩皮肤都非常细腻凝滑，头发乌黑润泽，就是因为常年用这里的温泉洗浴。

        顾长青在某一旅游论坛里看到过这里的照片，大雪天藏族的男男女女在热泉周围洗浴。袅袅的雾气中，藏族女孩如瀑的长发甩起的水珠，在逆光中熠熠生辉。

        近几年，这里的藏民在温泉涌出流过的地方盖起了房子，修起了浴池，认真做起生意来。

        眼前一排用木板隔成的藏式小屋，里面用瓷砖贴成的水池有大有小，有双人间，有单间，还算干净，每人20元，顾长青选了最靠边的一间。当温热的泉水漫过自己的身体时，顾长青的心口都热了，她深深地呼吸，感觉心里舒服了许多。

        顾长青穿戴整齐出来时，咖啡豆和老板聊的正欢，见她进来，咖啡豆激动地拉着她坐下，并指着一个牌子说：“长青姐，你看！”

        顾长青接过牌子看，是一行字和一个电话号码“这里的孩子需要爱，这里的学生需要老师，带着你的爱来加入我们，这里没电没网络，但是有希望！150####9223”

        顾长青明白咖啡豆想干什么，她问老板：“这牌子是谁放在这里的呢？”

        那老板是个老头，但也许年龄并不老，他给顾长青倒了一碗酥油茶又给咖啡豆添满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是一个年轻人放在这里的，已经很长时间了，他说他在那边山里当教学生，还需要老师，在我这里放了这块牌子，希望有人看到。”

        “有人去吗？”

        “问的人还挺多的，最后到底去了没去我就不知道了。”

        顾长青看看咖啡豆说：“你可以打电话试试。”

        回去的路上，咖啡豆一声不吭，齐大鹏也一脸愁容，顾长青猜着两人有了分歧。回到住处，大家嚷嚷着小喝几杯，顾长青觉得有些累，早早回房休息，咖啡豆没有回房间，想来是找大鹏去了。

        爱情，根本经不起考验，时间也罢，距离也罢，两个人的价值观也罢，都经不起。纵是一方为了另一方肯牺牲，也经不起长长久久的委屈自己。最好的爱情，就是自然地心灵契合。没有勉强，不需要牺牲的自然。

        顾长青想起他大学时期的男友刘羽琦，刘羽琦比顾长青高两级，顾长青大一的时候，刘羽琦已经大三。

        那年迎新生中秋晚会上，她和班上几个女生表演了一个歌伴舞，反应很好，也是那一年顾长青被推选进学生会，当了组织部长。

        大学里的学生会干部也算是个官，平时组织开会、宣传、搞活动还挺忙的，学生会有个体育部长，人长得高高帅帅，据说足球踢的很好。他对顾长青够热情，但顾长青并没有太特别的感觉。

        林娜说她太挑剔，明显是被人宠坏了，像她们宿舍那个胡爱花，感觉来的那叫一个快，去的也快，比如走在路上擦身而过一个男生因为脸上长着一颗像卢秀波的痣，就能马上有感觉，不出三天，那男生的专业班级，生成八字喜好怪癖全都门清。每天挂在嘴上，俨然那男生成了她自己的私人用品。不出几天，遭受那男生的婉拒、明拒、怒拒之后，大哭一场再大吃一顿又满血复活，瞧人家这生命力！

        林娜说顾长青的感觉就像地主的胃口，因为骄奢所以苛刻，而胡爱花的感觉就像叫花子的嘴，逮住一口算一口。

        顾长青说去你的，你才是地主的胃口呢。我人家是在等待那个命中注定，那应该是能让自己“腾”一下燃烧起来的感觉，就是“弱水三千，只要能解我渴的那一瓢”。

        林娜说：你这明显是有钱人的任性嘛！非要在三千弱水中找一瓢，不是任性是什么？说着给顾长青念了一段男生堆里传来的顺口溜：大一女生是樱桃，好看不好吃；大二女生是水蜜桃，好吃又好看；大三女生是石榴，不好看，但好吃，大四女生是西红柿，你以为你是水果啊！

        顾长青不以为然说，切，我就等着那个把西红柿当水果吃的人，你别一副吃撑了看见没吃饭的人就使劲儿地说你的锅盔大饼有多美味，你才见过几种水果啊！

        顾长青一坚守就到了大二下半学期，那时林娜已经和刘奔正式好上了，连胡爱花都和继保系的那个胖男生水深火热了。

        顾长青偶尔觉得形单影只，内心的孤独不是因为没人追，而是总也等不到那个能点燃自己能解自己渴的那个人。

        直到有一天，学校和外校的一场足球赛上，顾长青被林娜拉去看刘奔踢球，临上场前，刘奔腻在林娜身边，林娜一个劲儿地叮嘱加油，刘奔还让顾长青给他俩拍照片。

        顾长青笑着说：“你俩别搞得和上战场似的。”正说着，刘羽琦过来和顾长青打招呼。

        刘奔说：“队长，你们也认识啊！”顾长青说认识，我们都是学生会的嘛。

        准备开赛了，刘奔要林娜抱抱，林娜说：“乖啊，等你进了球再抱！”刘奔蛮狠地撒着娇：“先来一个小的，等我进了球，我要在众人面前跑过来拥抱你！”

        林娜煽情地说：“你只要敢抱我就敢让你抱！”

        在一边刘羽琦却意味深长地看着顾长青说：“嗯，就这么说定了！”顾长青被刘羽琦那一眼看的有点心慌。

        那场球踢的非常精彩，两队实力相当，到下半场快结束时，还是0：0，在场上场下都等着比赛结束的哨声时，忽然看见一个健硕潇洒的身影从中场截球，一个假动作晃过对手，蹚、盘、带，一口气晃过几个后卫，单刀带球冲到对方阵地，临空一脚不偏不倚，一个完美的弧线滑进了球门。有两秒钟的停顿，忽然全场沸腾起来。场上的对方和场下的观众都来了个淬不及防。

        全场结束的哨声响起，林娜晃着顾长青激动地喊：“咱们赢了！刘奔他们赢了！”说着就不管不顾地迎着向她奔来的刘奔跑去，然后就不管不顾地拥抱在一起。

        随着更疯狂的尖叫，顾长青看到刘羽琦向她奔来，站在她面前，轻声低喊了一声：“顾长青！做我的女朋友吧！”还没等顾长青反应过来说不好，就上前拥住了她。

        周围人群更沸腾了，有尖叫，有口哨还有惊呼、议论，然后，顾长青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很多年后，顾长青回想起那一天那一幕，都觉得很美，真的，不是多么爱，而是很美。她同意做了刘羽琦的女朋友，她觉得球场上过关斩将所向披靡的男生真是帅呆了，她觉得阳光下向她奔来的那个少年很美，她觉得少年奔跑时发梢的汗水在阳光下洒落的感觉很迷人。

        但是后来，因为两个人的三观有明显的分歧，所以最终分道扬镳，都说初恋时不懂爱情，顾长青觉得不是，她觉得她是懂的，刘羽琦是自己的初恋，但她知道他不是自己要等的那一瓢饮。

        咖啡豆很晚了才回到房子里，眼圈红红的，一声不响地靠在床上。

        顾长青挤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肩头说：“怎么？大鹏和你的意见不同么？”

        “嗯，他说他毕业了要回家，他父母已经给他安排了一份稳定的工作，他还求他家人给我也安排了”

        “你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吗？”顾长青轻声问。

        “我不是不愿意和他在一起，我只是不想那样生活，别人安排的生活，从第一天就知道将来的日子，我想做有意义的事情，起码在年轻的时候，随着自己的心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比如说去我想去的地方旅行，在我喜欢的城市打拼，还有做支教……”

        顾长青用力搂了搂咖啡豆的肩膀：“你比我真是强太多了，这么小的年龄，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并且想着去为之争取！而我，却是走了很多弯路才清楚，才有勇气追求。那大鹏有什么问题吗？”

        “他想接受父母的安排，过稳定踏实的日子。”

        “嗯，这是根本的人生观的问题。”

        ……那天晚上，顾长青和咖啡豆聊了很久，顾长青说了自己和刘羽琦分手的原因，刘羽琦是少爷做派，思想里有根深蒂固的家世、阶级排场那些东西，两个人价值观完全不在一个境界，刚开始刘羽琦还能迁就迎合，顾长青也能忽视容让，但时间久了，裂痕越来越多，距离越来越远，这是两个人根本的东西，没法凑合。

        那一晚的谈话结果是，咖啡豆决定先和齐大鹏按照原计划走完川藏线，然后回学校顺利毕业，再决定回不回稻城。其实这是顾长青给咖啡豆的建议，咖啡豆说我一定会回来的。顾长青说你先别急着决定，离支教的时间还有两个月呢，给自己点时间，给你们两个一点时间，然后冷静地考虑，再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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