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流连鲁朗

她从后座上捞出一个袋子，拿出早上的包子递给跑一个说：“先垫一垫，我们慢慢走，今天就在鲁朗住一晚。几年前我路过过一次，深夜到，早饭过后就走了，清晨鲁朗云雾缭绕仙境般的景色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惜那次要赶时间，所以这次你要是不急，咱们最好能住两天。”

        “我最宽裕的就是时间，我的生活就是在藏区游荡，你想在鲁朗住几天也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曾经在那儿住了一个多月。”

        六点多的时候，两人进了鲁朗小镇，其实从通麦一出来，道路两侧的风景就已经发生变化，两边嶙峋的山石被茂盛的参天杉树代替，真正的参天大树，每个树上都挂满了长长的树挂，树挂越多说明此处的土地空气含氧量越高。

        路的右侧是山体，左侧是直插云天的巨大的杉树，车驶过，一排排笔直葱茏的杉树松柏，快速的向后移动，衬着远处隐约的雪山。就像一副移动的天然风景画。雾很大，恍若仙境。伴着这样的风景，被通麦天险吓的出窍了的六神逐渐回归主位。

        刚进鲁朗，道路两侧正在大肆修建，挖掘机搅拌机的轰鸣不绝耳，巨幅的广告牌“鲁朗----世界级风情小镇”“中国的瑞士，世界的鲁朗”“打造第二个丽江”……

        顾长青还没来的及说出失望，跑已经无比痛心地说：“唉，又一处以文明为名的毁灭……用不了多久，鲁朗就成了第二个丽江，就成了灯红酒绿商业的一塌糊涂的又一个大研古镇了……”

        “发展和保护需要平衡，有时候真的很矛盾！”顾长青也觉得很无奈，作为游客希望这里永远保持原生态的美好，但作为常驻在此地的藏民和政府，他们也需要通过发展来改善自己的生活环境。

        继续向西，穿过镇子，顾长青立刻被一派瑞士风情的田园牧歌所吸引。夕阳余晖下，几匹马儿悠闲地在辽阔的缓坡牧场上吃草，规整的木板围起的栅栏墙蜿蜒起伏，葱茏茂密的森林做成天然的屏障，围绕在牧场草甸周围。开始泛黄的青稞随着微风摇曳，碧绿的草场上铺满各色的小花，远近散落的几处藏式民居，屋顶上空炊烟袅袅……顾长青惊讶的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才能形容出此时此刻鲁朗的美。她惊叫一声：“啊，太美了！”

        车离开主干道，向南拐进一条小路，一直向南，开到靠近南边森林的一片缓坡上的几户人家，跑把车停在其中一栋藏式房屋的门前。

        这是一栋完全由木头建造成的两层藏式民居，外墙被抹成鲜艳的朱红色，屋顶是白色，在红色的屋檐上房梁截面又是白色，屋顶是平整开阔的晒场，门前有敞开式的游廊，院子就是草场，草场上用鹅卵石铺就出一条甬道，院子只是用一排木栅栏围出个样子，靠近窗户和游廊的地方怒放着艳丽的格桑花。一白一黑两只藏狗趴在游廊台阶上，看见有人来，敏捷地抬起头向这边冲来，顾长青吓的躲在跑的身后。

        跑一手护着顾长青一手招呼着扑过来的狗狗：“多吉，拉姆！”那两只叫“多吉、拉姆的狗好像认出了跑，欢快地摇着尾巴围着跑跳，用头蹭着跑的裤脚表达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这时从房子里出来一个老妇人，穿着黑色暗纹的藏式长裙，上身穿着一件灰咖色汉式便装上衣，腰上围着一块浅色细纹的邦典，头发辫成两个辫子又在下端和成一股，典型的藏族妇女的装饰，她慈祥的脸上看不出多大年龄。她看着跑和顾长青，仔细辨认了一下才认出跑来。

        笑着叫了一声：“加布……”（藏语，儿子的意思）然后就是一串顾长青完全听不懂的藏语。

        跑叫了一声：“阿妈……”然后就快步走过去，握住阿妈的手，用力地抱了抱。

        阿妈仰着头，拍拍跑的胳膊，不停地说着什么，然后转过脸来看着顾长青，跑也转过脸来指着顾长青，对阿妈拉说了什么，阿妈拉点头称赞并向顾长青张开手臂，顾长青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也能猜出大概，跑说：“长青，这是央金阿妈！”

        顾长青走上前，双手合十说：“扎西德勒，阿妈拉！”这是顾长青唯一会说的听得懂的一句藏语。阿妈开心地把顾长青拉在怀里，握住顾长青的手，却看着跑说了一串。跑眼里放着异样的光芒，微笑不语。

        阿妈把两人让进屋子，屋子里光线有些暗，适应一阵才能看清里面的陈设。

        靠墙摆着一排两层木柜，藏式的颜色和花纹，上面摆放着水壶，长柄勺，坛坛罐罐，靠近窗户和门一侧挨齐摆放着几张藏榻，上面铺着彩色的氆氇，在房子右侧靠近窗户的地下，有一架大铁炉子，炉子上放着一把水壶，水壶里的水开了，冒着热气，房子右侧的屋顶上，悬挂着几挂腊肉，央金阿妈拉着顾长青的手，让她坐在靠近火炉的榻前，虽然是夏季，但藏区山里的气温还是不高，尤其是下了几天雨之后。

        阿妈拉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酥油茶，顾长青连忙接过喝了一口，一股浓郁的味道直冲过来，好久没喝到这个味道了，她几口就喝完，央金阿妈看见顾长青能喝酥油茶，微笑着对着跑说了什么，很开心的样子，一杯酥油茶喝下，身上暖暖的。

        “多吉，家里来客人了吗？”说话间，从屋外进来一个老者，穿着一身藏袍，带着一顶黑色礼帽，精神矍铄，器宇不凡。

        跑立刻迎上去，大力拥抱着说：“阿巴拉！”然后给他介绍顾长青说：“这是顾长青，我的朋友！”阿巴拉呵呵大笑着用汉语说：“原来不是外人，欢迎，欢迎啊！”

        阿巴拉见到跑很开心，拍着跑的肩膀对顾长青说：“跑，是我的第三个孩子，好样的。”跑用藏语和阿巴拉说了几句什么，阿巴拉明白似的点点头。

        顾长青完全听不懂，但感觉是在说自己。顾长青尴尬却又乖巧地笑着，抗议似的剜了跑一眼，明明大叔会说汉语，为什么要用她听不懂的藏语说话。

        跑看的出顾长青抗议的眼神，笑而不语。

        天逐渐暗下来，阿妈做好了晚饭，一锅松茸汤，一盘腊肉炒蘑菇，还有一盘炒小白菜，一盘炒黄豆芽，几张青稞饼。

        大叔拿出一瓶白酒，说要和跑喝两杯。四个人围坐在火炉边，吃着喝着，阿妈拉手里捻着佛珠微笑着。顾长青忽然感受到家的气氛，恍惚这是在自己的家里，是和自己的爸爸妈妈在一起，是爸爸和跑在一起喝酒。

        一瓶酒喝完，一锅汤也所剩无几，大叔给跑说：“太晚了，你们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你还是住普布的房子，长青就住在白玛的房子吧，普布跑车去了阿里，白玛毕业了留在拉萨实习，都不在。你们想在这里住多久都行。”

        白玛的房子一看就是个女孩的，藏式的柜子和床榻，墙上贴满了电影明星的照片，柜子上的玻璃板下压着几张照片，有白玛单人照，白玛是个漂亮的女孩，眼睛波光流转，笑容灿烂。

        跑拎着顾长青的包进来说：“漂亮吧？据大叔说，白玛和央金阿妈年轻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在西藏大学明年就毕业了。”

        “你也很厉害啊，竟然还会说藏语呢！你和阿妈家很熟啊。你们怎么亲如一家的？”

        跑嘿嘿笑了笑说：“我来藏区都十年了，会说藏语不算什么。我刚来西藏的第一年，四处流浪，有一年走到鲁朗镇上的饭馆里打工，生病了，很严重，别人给我介绍大叔，大叔是鲁朗有名的名医，给我吃了几幅藏药就好了，还没收我的钱。我很感激他，每次路过都会来看他们，每年也会抽几天时间来住几天。他的儿子普布是我很好的朋友……哎，你知道吗？大叔和阿妈有一段浪漫感人的故事呢”，跑神秘地说。

        “真的，快说啊！”顾长青迫不及待。

        “大叔是汉人，早年在林芝地区的部队医院工作，常常在藏区给藏民看病，认识了当时鲁朗最美的少女央金阿玛，两人互相倾慕，但因为部队有纪律，不允许和驻地群众谈恋爱。央金阿妈非大叔不嫁，顶着父母的压力，一直等着大叔。过了两年，大叔复员后，没有回四川老家，而是留在了鲁朗，娶了阿妈。”

        “哦，真好，世上真的有这样美妙的爱情传奇啊！”顾长青无限感叹。

        “林芝地区是西藏的江南，自古也是多情浪漫的地方。有一本关于西藏的奇书不知道你看过吗？”跑问顾长青。

        “奇书？”顾长青搜寻着记忆，大概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是不是讲的是一个汉族军官娶了一个藏族女孩，叫什么来着，那女孩陪着他穿过羌塘无人区逃出西藏，最后好像那女孩死在路上，那个汉族军官还几次哭晕，这本书就是这个军官写的吧？”顾长青不能确定。

        “是的，没想到你涉猎很广啊，这样的书都看。那个故事就是发生在现在的林芝地区。西原就是墨脱人。林芝是西藏的江南，最是多情的地方。”

        “啊，真的？这本书叫什么？我得找来看看。”顾长青迫不及待地说。

        “《艽野尘梦》到拉萨了我找给你看。除了陈渠珍和西原、大叔和央金阿妈的传奇故事，还有一个发生在此地的新鲜爱情故事，你一定会更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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