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阴雨连绵一周有余，陈雾和姐姐坐在门槛上，望着破棉絮般的苍穹长吁短叹，空有壮志，奈何难酬。
赵母这几天也跟着着急发愁，货物积压在手，迟迟无法变现，特别是听到陈父时不时的热嘲冷讽，心里愈发责怪两个女儿想起一出是一出，但看到两人蹙眉不展，难听的话便吐不出口。
陈雾扶着门框起身，稳稳心神，说：“咱们先把衣服熨烫好，等天一放晴就能带出去卖。”
衣服长时间折叠，不免有明显印痕，直接售卖有损衣服品相，卖不出价格，陈雾想的细致，想着预先熨烫一番，还原衣服本貌。
“好啊，不知道这雨还要下几天。”陈西玉面色凝重。
“说不定待会儿就停了，我们别想太多，先把手头的事做好。”
所有的货物堆叠在客厅长椅上。家里是平房，连日阴雨，使屋子阴冷起潮，怕衣服堆在床底发潮生霉，经赵母应允后，姐妹俩把东西搬到这处。
陈雾把一块布铺在饭桌上，再把衣服展开放到上面，让姐姐用湿毛巾擦拭一遍，最后自己用盛有燃煤块的熨斗衣服上来回游移，所经之处，热气腾起，光洁如初。
“姐，熨好的衣服就不要折了，直接平放回长椅上。”陈雾见姐姐又欲折叠，忙出声阻止。
陈西玉停下手里的动作，依言放回去。
两姐妹忙活一整个下午，才把所有衣服熨烫完好。
陈雾摇摇僵硬的脖颈，又扭扭酸疼的腰身，目光远眺，惊喜发现雨不知何时停了，天幕隐约露出霞光。
“姐，你快看，雨停了。”
“停了又如何，待会儿还会下的。”陈西玉头也不抬，语含沮丧。
陈雾回身，拉她起身，“这次是真停了，你看太阳光都出来了。”
陈西玉一看，一道霞光划破乌云，渐渐向周边蔓延，喜上心头，抱着妹妹又蹦又跳，一扫萦绕数日的阴霾。
赵母举着锅铲从厨房出来，不明所以，“发生什么事了，就听见你俩乐得跟二傻子似的？”赵母今天休息。
“妈，太阳出来了。”
赵母也走到窗户边往外看，果真如此，“老天爷啊，可算是开眼了，昨晚听天气预报说还要持续下好几天，我觉都没睡好。”
“明天，我们去哪儿卖？”陈西玉迫不及待想把衣服脱手。
“早上去菜市场外面摆摊。”陈雾早考虑好了，菜市场人流量大，多是女性，且囊括各个年龄段。
“菜市场有啥好的？尽是老太太。去厂子外面卖多好，年轻小姑娘多。”赵母意见不同。
“人家早上赶着上班，哪有闲情逸致买衣服，倒是下班那会儿时间恰好。”被雨耽搁了好几天，陈雾想早点开工，等不到下午。“其他地方人流量分散，菜市场人最集中，买菜的年轻小姑娘小媳妇也不少。再说，我这衣服也不太挑年纪，有些款，您这个年纪也能穿。”
“随你。早上去菜市场也好，我要去买菜，也能帮你们搬点过去。”
隔日，天刚蒙蒙亮，姐妹俩就睁开了眼睛，昨晚情绪过于亢奋，凌晨才入睡，满打满算也就睡了四五个小时，但两人精神头极好。
陈雾推开窗户，头伸出去看一眼，地面微微潮湿，不是雨水，是清露，一颗心稍安，深吸一口气，微凉水汽入肺，神清气爽。
“小妹，要不我们出发吧？先去也能找个好位置。”
“地面湿漉漉的，衣服没法放，再等会儿吧。”条件简陋，只能摆地摊。
两人枯坐半晌，陈雾说起待会儿的安排：“姐，待会儿，你就收钱，盯着有没有人偷东西，其他的我来。”卖价是两人早前定好的
“好。”
陈雾出去拿了两套衣服进来，“姐，我们换上衣服。”
“这不是卖钱的吗？”陈西玉难以置信，没想到妹妹还没赚到钱就开始挥霍。
“就当是做广告，只有我们穿着好看，买的人才会多。大衣先不穿，卖的时候再套上，稍微便宜点也可以卖出去。”大衣价格太贵，陈雾舍不得自留。
陈西玉脸庞发红，愧疚自己刚才对妹妹的不信任，“好，我都听你的。”
“别啊，有好的主意，你也可以说啊。”
两人换上衣服，天色更亮一些，“我们走吧，再晚找不到好位置不说，买菜的人也要少不少。”
担心熨烫好的衣服变皱，一部分松松放背包里，另一部分，姐妹俩用床单和被罩束成两捆，一人怀抱一捆，小饰品就放身后的背包里。
正要出门时，赵母起来了，“现在就走啊，等我会儿，我洗把脸，跟你们一起。”
“我们拿得动，妈，稍后你慢慢来。”两人满心想要大展身手，片刻等不得。
到地方，已有不少摊贩在整理蔬菜，也有不少卖别的东西的，以吃食居多。
两人怕食物沾上衣服，寻了个远离小吃摊的空地，位置还算不错，进出都能看见。
陈雾蹲下身，把怀抱的衣服一手揽在腿上，一手卸下背包，换另一边，随后把腿上的衣服放在地上的背包上，接过姐姐怀中的衣服，让她放下背包，她包里装有小饰品，不能压。
陈西玉解开束衣服的床单，抽出来，铺在地方，陈雾把衣服放在前面。
两人忙活一阵，把东西摆好，陈雾拿起一件黑色的大衣递给姐姐，“姐，穿上这件。”自己换了件红色大衣。
陈西玉里面穿了件黑色高领羊毛衫，显得脖子脖子格外修长，下身穿着深蓝色微喇裤，套上过膝黑色大衣，整个人容光焕发，高挑漂亮又有气质。
陈雾指着姐姐跟前的一个红色发箍说：“姐，你把这个发箍戴上，把头发散开。”较之方才，更加摩登温婉。
陈雾上身穿了件半高领白色紧身毛衣，这是她自己的衣服，下身套了件浅蓝色微喇裤，外面套了件红色花边袖短款大衣，她特意编了两个松松的麻花辫，很是娇俏灵动。
人越来越多，经过两人摊前，好奇打量，两人完全不一样的穿衣风格，但同样好看，陈雾扬起笑脸，热情招呼，“姐，过来看看吧，出口的衣服，款式质量都是一等一的。”
有位圆脸姑娘驻足不前，陈雾开口说：“随便翻看，不买也没关系。”
那姑娘果然走过来蹲下翻看，摸摸这件，看看那件，最后拎起一件红色收腰大衣，在身上比划。
陈雾见状说：“你可以脱了外套试。”
那姑娘惊讶说：“还可以试穿啊？”百货大楼的衣服都是不给试的，看中直接买，不合身也不能换。“可以的，只要不弄脏弄坏。”
周边不少人围过来，陈雾笑容更甚，“各位姐姐妹妹、阿姨婶婶，看看有没有你们喜欢的，大衣可以试，都是出口国外的好货，今天买有优惠，千万别错过。”
陈雾悄悄跟姐姐说：“人多，我们千万得仔细，可别让人把衣服顺走了。”
圆脸姑娘套上大衣，“特别适合你，显得腰特别细，腿特别长……”陈雾好话不要钱一样往外倒。
旁边的人附和。
圆脸姑娘不好意思地看着陈雾说：“你身上那件大衣有没有同样的，我还是喜欢你身上那种的。”
“所有的大衣每个款式的每个颜色只有一件，你要是喜欢，我可以脱下来给你试试，这也是新衣服，我刚套上身。”陈雾脱下来递给她，又对其他看衣服的人说，“有看中的，可别错过，都是独一无二的，别人买了可就没有了。”
圆脸姑娘一开始看中的就是这件，不过没找到同样的，才试了另一件，“老板，这件你卖吗？”
“卖。”
“多少钱？”
“本来卖二十七块，你是第一位客人，给你优惠两块，还可以给你送一个发箍，我这发箍一块二一个，等于说优惠了三块二呢。”
“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钱，你能不能给我留着，我回家拿钱？”
“那你多长时间能回来？”陈雾也怕她一去不回，万一有别人看中，那卖是不卖？
“我家就住在附近，二十分钟足够了。”
“行，你也是诚心要买，我给你留二十分钟。”
旁边的卷发姑娘看着陈西玉说：“你身上这样一套要多少钱？”
陈西玉愣住，她初次做生意，碰到这么阔绰的客人，有点反应不过来，她拉拉妹妹的袖子，把她的话复述一遍。
陈雾来了精神，碰到大主顾，把羊毛衫和裤子给她找齐，“你是要我姐姐身上这件大衣，还是另选？长款和短款的价格不同。”两者的进价是一样的，但出于对顾客购物心理考虑，两者卖价不同。
她拿起手边那件黑色大衣，“就这件吧，一共多少钱？”
“这件是长款，二十九，牛仔裤十八，羊毛衫十五，你买得多，每件给你优惠两块，一共五十六，再给你送一个发箍和一条毛衣链。”
“啧啧，一个月的工资，这是抢钱吧？”
“可不是嘛，年轻小姑娘不会过日子……”
“……”
“我同事从香城买回来的衣服跟这差不多，价格还更贵……”卷发姑娘识货，并不还价，“等会儿付钱，我妈在里面买菜，说不定她也要买。”
陈雾听到这话哪有不同意的，“没问题，你要不要试试大衣？不合身可以另选。”
旁边一位婶子贴着试衣服的卷发姑娘问：“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当然，你没看到电视剧里的明星都这样穿吗？”
“姑娘，价格能不能便宜点？我也来一件。”
“婶子，你买一件我可以给您少一块，如果你买两件及以上，每件我给您优惠两块。所有人买，都是这样。”
一只手横插进来，要拿起婶子面前的深灰色大衣，婶子怒目，“这件是我的！”
“你不还没给钱吗？就还是老板的。”
“我买了。”快速掏钱付款，“姑娘，能搭点什么不？”
“婶子，您可以随便选一样。”陈雾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小饰品。
她选了条毛衣链，拿好衣服，冲刚才抢衣服那人哼一声，挤出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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