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陈雾起床收拾好自己，去敲隔壁的房门，没人应答，又敲几下，依旧紧闭，她侧耳贴着门，没听到里面有响动，猜想张安扬应该没有大碍，去执行他的原计划去了。
去前台，店员窝椅子上昏昏欲睡，陈雾拍拍柜台，店员一个激灵睁大眼睛，意识还不清醒，游魂般开口：“什么事啊？”
陈雾不好意思笑了笑，问道：“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休息，我想问一下，昨晚跟我一起入住那个的男人退房了吗？”
“啊？”严重缺乏睡眠的脑子反应迟钝。
陈雾提醒她，“就脸上有伤那个男的。”这个信息足够明显，特征这么显眼的客人应该不会忽略。
“哦，他啊，”店员刚反应过来，回答说，“他刚走没多久。”她昨晚咋一眼看到他脸，还怀疑他是坏人，仔细询问，反复确认他是个好人后，才给他们开的房。
只要不是晕倒在房间就好。
天冷，店员放下了束着的长宽条透明橡胶进门帘。陈雾走过去拨开，冷空气袭来，打了个寒颤，走出去，橡胶帘摇曳复位。
屋外的世界被浓雾笼罩，短暂沉寂的凤兴广场又热闹起来，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陈雾起床前看过时间，七点过，姐姐还睡着。她循着最热闹那一处去，看到几个人以两个竹篓为中心围着，是卖早点的流动摊贩。
男贩家揭开竹篓上的圆盖，热气升腾成烟，寒冷的冬晨，陈雾也想吃一口热的。
前面的人买到后离开，陈雾补上空缺，为了保温，圆盖又盖上了，她看不到里面的东西。
男贩家问她要几个。
“你卖的是什么？”陈雾问。
他半开盖子给陈雾看，“碗儿糕。”
竹篓里四周铺有棉花，上面覆有碎花布，布上还有一层白纱布，最上面才是白白胖胖的“碗儿糕”。
陈雾没吃过，要了六个。老板半移开盖子，在上面铺一张油纸，快速用里面的筷子夹出六个放上面，又推合上。
动作干脆利索，陈雾只觉眼前一花，待目明时，东西已包好放在她眼前。
她折返旅馆，打开房门，与门后的姐姐四目相对。
姐姐问：“你去哪儿了？”她睁眼找一圈没找着妹妹。
陈雾举起手中的油纸包晃了晃，“买了早饭。”
两人坐在床边吃早饭。
“张安扬出去了吗？”陈西玉想起她们的同伴，昨天听他说过，今早会很早出门。
“嗯。我问了前台，说他退房走了。”
“我们什么时候退房？”
“不急，外面大雾弥漫，看不清路，反正现在时间也早。”陈雾把桌子上的手表拿给她看。
“看不清路？那张安扬怎么开车啊？”
“他昨天不说车就停在要上货的厂子里吗，等货上完，雾早就散了。”
陈西玉忘了这一茬。
“这是什么？以前好像没吃过，还挺好吃的。”她关心起手里的陌生吃食。
“碗儿糕。旅馆前面有人卖。”绵软香甜，确实很可口。
吃完后，姐妹俩无事可做，又和衣躺回床上，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昨天那两个人贩子会坐牢吗？”昨晚的经历太过离奇，远远超离陈西玉以往的见识，醒来还以为是一场梦，但她确定那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
“会吧，警察调查需要时间，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后才会判决。”陈雾对现在的法律法规不了解，但相信他们会做出正确的判罚。
“不知道他们是第一次，还是以前就祸害过别的孩子。”陈西玉若有所思。
“希望是第一次吧，要不那些孩子和孩子家长多可怜。”陈雾前世看过不少亲人苦寻多年，终于在警察的帮助下找到孩子，在见面会上抱着孩子哭得撕心裂肺的画面，让她难以忘怀。
多年缺席，孩子对父母陌生抗拒，即使找到了，孩子也还是别人的孩子，孩子家人想要表露关心，都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一切都从孩子被拐那一刻开始错位，无论如何修复，都回不到正轨。
最可怕有人穷尽一生在路上奔寻，至死也是天涯陌路人。
对门关门声骤响，陈雾说：“姐，我们去退房吧。”
陈西玉本就怕横生变故，她想早点提到货，坐上回家的车才安心，这时自是同意。
雾淡了，两人走出旅馆。
好在她们都不是路痴，虽来时是夜晚，但也没走错路，顺利回到东北桥公交车站。到这里，她们熟悉多了。
服装批发市场里，商人起早贪黑，家家店铺店门大开，等着客人光顾。
“现在就去提货？”陈西玉问。
“我们随意逛逛，现在提货也是去车站吹冷风。”离约定时间还有足足一个半小时，张安扬不可能提前这么长时间到。
姐妹俩也不走远，就在一楼来回兜圈。
等时间差不多了再去江楠的店。
“楠姐，我们来了。”陈雾进门打招呼。
江楠正给孩子喂粥，随口问：“吃了吗？要不要吃点？”
“不用不用，我们吃了。”
“你们现在着急走吗？”
“不急，你们先把早饭吃了，待会儿该凉了。”离约定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钟，等她吃完早餐，耗不了多少时间。
“行，那你们自便啊。”她不与两人客气。
陈雾看一圈没看到昨天的小姑娘，也不见峰哥的身影，问：“怎么就你和宝宝两个人啊？”
“你峰哥刚去厂里进货，他朋友的妹妹要下午才来。”楠姐边给孩子擦嘴，边回答。
“对了，前几天你峰哥有朋友从香城回来，给我们送了几盒巧克力，你们拿一盒去尝尝鲜。”
巧克力在现在可是稀罕货，安城百货大楼都没得卖，听说只有接受外汇兑换券的友谊商店才有，但门槛设置高，普通人进不去。
大多数人都没听过“巧克力”这三个字，陈西玉也是如此，但她也没贸然开口，心里想着待会儿问妹妹知不知道。
陈雾知道它在这时候的珍稀程度，回道：“太珍贵了，你们自己留着吧。”
“就听着珍贵，吃着也就那么回事。别不要啊，我早上特意从家里带来的。”苦叽叽的，江楠没觉得味道有多好，但毕竟是个稀罕物，白白放着浪费，送给朋友正好。
“行，我就不跟你客气了。”陈雾心想以后送点其他的给她做回礼，有来有往，关系才能维系密切。
她看着嘴巴长得大大，等妈妈投喂的小宝贝，说：“楠姐你有没有听说凤兴广场那边昨晚有人拐孩子？”
“什么？”她刚才专注给孩子喂饭，没听清楚。
“昨晚凤兴广场周边有人拐孩子。”陈雾又说一遍。
“啊，还有这种事？”服装批发市场离凤兴广场不远，她从没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边，有些错愕。
“千真万确，我们亲眼所见。”
她马上又问：“坏人抓住没？孩子拐走了吗？”她自从当了妈妈，最怕听到其他孩子不好的消息，生怕哪天落到自己孩子身上。
“抓到了，孩子也没大事，就是家长和孩子都吓坏了。”
“不幸中的万幸，还好没让人真拐走了，要不天大地大，去哪里找啊。”江楠心安一点。
陈雾提醒她说：“那两个孩子都七八岁，都能轻松被坏人带走，你家宝宝还不会走路，只会更……”后面的话她没说全，她相信江楠能明白。
“平时我都带着他在店里守着，他跑不出去，没事的。”孩子小，不会走不会跑，就在眼皮子底下，出不了事，江楠心想。
“店里人来人往，真客人假客人不好分辨，只是怕有人趁你忙的时候抱走孩子，他太小，还不会说话，挣扎都闹不出大动静。”
陈雾看到江楠的脸色不好，紧接着说，“我也不是危言耸听，只是说有这种可能。要是说错了，你别往心里去。”
江楠摇摇头，搁下手中的勺子说：“我要谢谢你提醒我，我还没想过有这种可能。”
“你也别太担心，平时看紧点就行。”她本意是提醒，可不想她神经紧绷，扯开话题，“你这儿有板车吗？”
“有，不过被相熟的老板借走了，还没送回来。我吃完饭去取，你这次的量比上次大，用板车是要方便。有车子在外面接你们吗？”板车走不了远路。
“有，我们跟人说好了，搭他的车回安城。”
江楠把碗筷收进旁边的小锅，用抹布擦干净婴儿椅钱的小桌板，把孩子抱起来，说：“我去取板车，你们帮我看着点店。”
刚才被陈雾那么一说，她确实被震住了，现在只有把孩子抱在怀里才安心。
陈雾姐妹跟着走到店外，目送她往前走，人走了也不进店，就呆在外面等。
没多久，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拖着板车出现了，动作别扭费劲，陈雾忙迎上去帮忙接过板车。
板车停在门外，江楠指着里屋的一堆衣服说：“你们昨天选的货都在这里，你们可以清点一下。”
“不用，我们相信你，直接搬吧。”陈雾想，当面数，多多少少会让对方产生不被信任的感觉，没必要这样。
江楠把孩子放回婴儿椅，帮着她们一起搬。
“楠姐，我用完了就给你送回来。”
江楠颔首。
姐妹俩，一个在前面拉，一个在后面推，配合默契，很快到约定地点。
“姐，我们把衣服卸下来，你看着，我去还板车，等张安扬车来了，我们立刻就能走。”
陈雾还了板车，片刻不耽误，马不停蹄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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