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天宁寺
紫苏神情一凛,不敢辩驳,忙对驭车的内侍吩咐了几句,马车缓缓驶动起来。
宁平长帝姬府离皇宫并不远,行了一会,马车便停了下来。
流月掀开车帘一瞧,便看到了门口站着的萧菱伊和君熙,转头对宋清欢道,“殿下,太后娘娘和宁平长帝姬已经在府门口等着了。”
“好。”宋清欢点点头,掀帘下了车,朝两人走去。
“母后,嫂嫂,久等了。”她笑着打了招呼。
“没有,我们也是刚出来而已。”萧菱伊应了,朝她身后看了看,奇道,“云和没同你一起来么?”
“云和?”宋清欢一怔,“我以为她自己先过来了,怎么,她还没到么?”
萧菱伊微微蹙了眉头,摇摇头道,“没有。那日她说会来长帝姬府同我汇合,我们再等一会吧。”
“好。”宋清欢简单应了,什么也没说,安静地站在一旁同君熙说起了闲话。
等了一小会,果然听到有车轱辘声滚动的声音从前头传来。
宋清欢抬头一瞧,果然瞧见君晚的马车出现在了巷子尽头,正缓缓朝这边驶来。
萧菱伊眉头微扬,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来了。”
马车驶到府门口停了下来,帘子被掀起,一张俏生生的芙蓉面露了出来——正是君晚。她目光略有急色,朝府门口望去,神情怯怯。
见到萧菱伊等人正站在府门口等着她,君晚面上露出松一口气的神情,竟也顾不上等侍女下车,自己径直提着裙摆慌慌张张下了马车,三步并作两步行到萧菱伊面前一礼,怯生生道,“太后娘娘,君晚来晚了,请娘娘恕罪。”
“无妨。”萧菱伊淡淡一笑,伸手将她扶了起来,面带关切道,“可是路上遇到什么事了?”
君晚闻言,神情有几分异色,垂了头似有些欲言又止。
萧菱伊不免好奇,追问一句,“怎么了?”
宋清欢笑吟吟接口,面上看不出任何芥蒂,“云和可是起晚了?”
“不是。”君晚忙否认,怯生生看一眼宋清欢,眸中水波闪动,“云和早就在宫门处等着了,不过……”一顿,才嗫嚅着开口道,“不过……皇嫂没有等我。”
宋清欢眼瞳微狭,面上却是一副诧异的神情,“云和早就在宫门处等着了?我缘何没有瞧见?”
“我的马车停在嫂嫂的马车之后,许是被遮住了,嫂嫂没有看到吧。”君晚低垂着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宋清欢越发讶然,“云和看到我了?”
君晚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宋清欢露出一抹古怪的神情,定定地看她一眼,才淡淡开口道,“云和既然瞧见了我,为何不叫住我?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刻意不等你呢。”
这话一出,君晚的脸色僵了僵。
她方才说这话,的确有这番意思在里头,目的就是为了让萧菱伊觉得宋清欢不待见自己。可被宋清欢这么一说出来,就有一种她故意如此行事的感觉了,难免给人一种她心机深沉的感觉。
果然,听到这话,萧菱伊眸中也有异色闪过。
萧菱伊虽性子纯善,但毕竟是在后宫浸淫过的人,哪里不懂这些后宫斗争中惯用的手段伎俩,一听宋清欢这话便明白过来,脸上笑意不由一淡。
君晚瞧出她的异色,忙解释道,“皇嫂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叫住皇嫂,皇嫂便走了。”
宋清欢笑笑,语气温婉,“是我的不是了。先前听母后说你会直接过来长帝姬府这边,没想到你会在宫门处等我,看来……下次我得先派人去跟你通个气才行。”
她这话说得坦荡,却越发让君晚的处境难堪起来。
毕竟,君晚只是个长帝姬,宋清欢才是皇后,况且,宋清欢是君晚的长嫂,于情于理,都该是君晚派人去通知宋清欢才是。
君晚尴尬地咬了咬唇,眼中似有浮光闪烁,声音带了几分柔弱和怯怯,“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着,还想解释,却被宋清欢笑着打断,“好啦,也不是什么大事,如今时辰已经不早了,我看,我们还是快些出发吧。”
她都这般说了,君晚哪里还好多说,脸色阴了阴,点头“嗯”一声,没有再说话。
心里头却是忿忿不甘。
原本想在萧菱伊面前给宋清欢个难堪的,没想到反被宋清欢反将了一军!
萧菱伊淡淡扫一眼君晚的脸色,心里头跟明镜似的。君晚这些道行,在萧菱伊面前还是不够看。萧菱伊淡淡垂了眸,眼底微有不满。
以前小时候瞧着君晚还是个纯善的性子,怎的如今这么多弯弯肠子起来?况且宋清欢与她也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她实在想不出君晚这般做的理由。
但不管如何,心里头对君晚的印象顿时差了下来。
毕竟,这么些天跟宋清欢接触下来,她很清楚宋清欢是怎么样的人,两相对比,自然不自觉站在了宋清欢这一边。
君晚当然不知道因为自己这么个愚蠢的举动,她在萧菱伊心中的形象已大打了折扣,只是知晓了宋清欢嘴上功夫的厉害,更不敢掉以轻心。
君熙只作不察这其中的暗涌,开口道,“母后,我看欢儿的马车够大,不如,我们就坐她的马车去如何?”
“是啊。”宋清欢浅笑着接口,“这马车是特制的,车壁坚硬,刀枪不入,阿殊特意吩咐了,让我请母妃同乘一车。对了,阿殊今日本想跟着一起来的,只是边疆临时来了急报,他有政事要处理,所以才没能跟来。不过他特意吩咐了,让我好好照顾母后才是。”
萧菱伊点点头,“自是政事要紧。这样也好,咱们母女三个正好说说闲话,免得他在此还觉得无聊呢。”
因着宋清欢和君熙一左一右站在她身边,所以萧菱伊脱口而出了“母女三个”,并未将君晚囊括在内。当然,她自己并未注意这么多,又说起了旁的事。
只是这话听到君晚耳中,面色登时就不好了,但好歹顾忌着在萧菱伊面前,不敢放肆,这才没有表现出来。
宋清欢笑着附和几句,又看向君晚,“云和呢?要和我们坐一辆车吗?”
“可……可以么?”见问到自己,君晚忙敛下眼中异色,抬眼小心翼翼地看着宋清欢。
宋清欢笑,“云和这是说哪里的话?当然可以了。”说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觑她一眼,“云和今日怎这般小心翼翼的?你小时跟母后住过,应该知道母后性子最是疼人了。”
萧菱伊笑着觑她一眼,“就你嘴甜。”
君晚忙连连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太后娘娘。”
“不是母后?”宋清欢“嘻嘻”一笑,“那便是我了?可我记得云和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甚是大胆啊,今日怎的反倒憷起来了?”
“是啊。”君熙对云和这副怯怯弱弱的白莲花模样也没有什么好感,听出宋清欢的话外之意,也笑着接口道,“可不是?听说皇兄瞒了欢儿许久的事,反倒被云和给大喇喇说了出来。”
听到君熙说起此事,君晚脸色一白,刚想要解释什么,却见萧菱伊蹙了眉头看向君熙,不解道,“殊儿瞒着欢儿?怎么回事?”
以她这么些天对两人的了解,沈初寒分明爱极了宋清欢,又怎会有事瞒着她?
宋清欢笑笑,神色却淡了淡,“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一副不想谈及此事的模样。
君熙看她一眼,又看向萧菱伊,也跟着笑了笑,“是啊不说了。母后,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启程了。”
说着,扶住萧菱伊,“母后,我们上车吧。”
萧菱伊应一声,在宋清欢和萧菱伊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但心中到底对方才的事存了个心眼。
宋清欢看向流月沉星等人,“你们和云歌兰息一道,坐后面那辆车吧。”
“是。”几人福身应是,待她们上了车后,跟着上了后面的马车。
虽然萧菱伊并不想张扬,但毕竟几人身份尊崇,沈初寒还是派出了一队隐卫贴身护卫,在前头替她们的马车开路。
天宁寺在城郊,离宁平长帝姬府有一段距离。
好在宋清欢这马车够宽敞,车内布置精巧,一路又是平坦的官道,所以坐在里头倒也不觉难受。
宋清欢本就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一路上并不冷场,时不时拣一些有趣的话题来说,再加上君熙恰到好处的配合,把萧菱伊逗得是合不拢嘴。如此一来,反倒显得故意装腼腆柔弱的君晚有些格格不入起来。
君晚坐在角落,拢在袖中的手死死攥紧,心里头那团怒火越烧越烈,可她只能忍着,否则,前边她伏低做小的一切可就都前功尽弃了。
天宁寺位于城郊的墟余山顶,墟余山海拔不高,地势平坦。又因常有达官贵人上天宁寺烧香拜佛,所以寺中的僧人为了方便,从山脚下修了条山路直通山顶的天宁寺,因为坡度平缓,马车亦可同行,省去了那些贵人们的长途跋涉之苦,这也是天宁寺香火鼎盛的原因之一。
行了约莫半个钟头,马车终于到了墟余山山脚。
慕白转了头,看向车厢问道,“少夫人,你们需要下来歇息一会吗?”
宋清欢看向萧菱伊,“母后,您需要下去走动走动吗?”
萧菱伊掀开车帘朝外看了看,见前面的墟余山山势并不高,再加上日头渐升,天气变得炎热起来,便放下帘子摇摇头道,“不必了,直接上山吧。”更何况,她们如今身份特殊,若真下了车,难免有人会认出她们来,到时造成骚乱就不好了。
宋清欢点点头,看向车外吩咐,“慕白,直接上山吧。”
慕白应一声是,手中鞭子一甩,马车便又缓缓朝山上驶去。
又行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沈初寒事先派人前来天宁寺打点过了。因宋清欢和萧菱伊几人身份尊贵,寺里不敢怠慢,所以早早就在山脚竖起了牌子,言明今日闭寺一天,所以今日天宁寺没有其他任何香客,显得格外幽静。
方才他们马车上山的时候,寺门口当值的僧人瞧见,赶紧去报告给了寺中住持圆净大师。此刻,住持已经率寺僧在寺门口等着了。
身后流月沉星坐着的马车也停了下来,几人下了车,走到宋清欢坐着的马车前,将帘子掀开,迎了里头几人下来。
圆净大师带着身后众僧迎了上来,朝几人合十一礼,“阿弥陀佛,贫僧见过几位施主。”
“圆净大师不必多礼。”萧菱伊回以一礼,“让大师久等了。”
宋清欢亦不信神佛之说,因此今日是她第一次来天宁寺,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面前的圆净大师面上。只见他鹤发白眉,面容慈祥,年纪已然不小,只一双眼睛不见浑浊,通澈通亮,仿佛能看穿人心。
她心神一凛,收回目光,不敢再罗坎。
“寺中诸事已备好,几位施主请随老衲入内。”
萧菱伊应一声,看一眼宋清欢君熙和君晚,示意她们跟上,跟在圆净大师身后进了天宁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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