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今夜的月亮好美啊,人都说‘月明星稀’,我瞧着却不是这样,你看,月亮旁边的星星一闪一闪的,一点也不黯淡。”
小小的别苑经过下人们的打扫收拾,很快就干净了起来,真如陆逢秋所说的那样,像一座小小的世外桃源。
夜幕降临,两人坐在二楼的窗前,齐齐望向天空中的皎洁明月,周围静寂无声,近旁的农舍里,村民们早早睡下了,一楼的下人们也忙了半天,各自打扫出地方也休息下了,只有陆逢秋和秦甯生这两人百日无事,留了几分闲情在这里赏月。
“诗说‘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你家那位现在是不是正火急火燎地往这里赶呢?”秦甯生摸了摸鼻子,想看看此时提起君鹤云,陆逢秋会有啥反应。
没想到陆逢秋神情自若:“若是火急火燎往这里赶,晚上就该到了,现在你有看见人影么?”
“怎么?不高兴了?兴许咱们君兄骑的是一匹慢马呢。”秦甯生此时心里想着,无论你君鹤云此时来或是不来,陪伴在陆逢秋身边赏月的,都是自己。
“我不想回君家了,他们不想让我回去,我也不想回去,在这乡间种种花,养几只把玩的猛禽野兽,没事的时候品品茶,这时间就过去了。”
“你这话说的倒轻巧,今天的活儿又不是你干的,我走肯定要把我家的下人们一起带走,到时候让你自己动手,我看你还有几分闲情雅致。”秦甯生觉得陆逢秋总是会把生活看得太诗意,明明诗意的下面,是佃户和下人们的辛苦劳动,
“你这话说的也是,今天来的时候看那些佃户们的表情,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看来这栋宅子的前主人,应该是位敲骨吸髓的人物。”陆逢秋的一位嬷嬷便是佃农出身,因不满地主盘剥,实在活不下去了,才瞒了全家,一路跋山涉水,偷偷进了京,给大户人家做起了丫鬟,一做就是几十年,从丫鬟一直做到嬷嬷,所以陆逢秋对佃户的苦难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我觉得你是个很逊色的丈夫,嫁给你的女人估计是上辈子作孽,所以这辈子才嫁给你。”陆逢秋看着身旁一脸玩世不恭的秦甯生,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实在太不了解他了,这个跟自己时刻不对付,又在自己孤身一人时候如影随形的男人。
“我觉得你是个很无能的妻子,谁娶了你,应该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秦甯生反唇相讥。
“去你妈的吧!”陆逢秋抓了一把旁边几案上的瓜子,朝秦甯生砸去。
“你看你!讲不过人就开始撒泼骂人!”秦甯生终于在陆逢秋的身上看到了他昔日在宗学的影子,看来是君家和这门亲事对他的影响太大了,以至于之前在他面前的陆逢秋表现得有些许陌生。
“我不光要骂你,我还要打你呢!”陆逢秋跳下椅子,一把骑在秦甯生的腿上,作势就要扭打起来。
“切,就凭你!”陆逢秋的细胳膊细腿根本就不够自己练的,陆逢秋还没在秦甯生身上比划开来,就被秦甯生反手制住,动弹不得。
“看来君家的功夫你没偷师成功啊?”秦甯生以为陆逢秋武艺能有几分长进,没想到还是一如既往的手无缚鸡之力。
“你信不信今天晚上,你会被山里飞来的野蝙蝠撕开喉咙,吸干全身的血?”陆逢秋瞪了秦甯生一眼。
秦甯生连忙松开了他:“我怕,我怕还不行么?陆大人饶命!这总可以了吧?”
“看你这诚意,就不用野蝙蝠了,随便叫几只田鼠把你的鼻子咬掉!”陆逢秋指了指秦甯生高而挺的鼻子。
“好狠的心啊,不陪你玩了,我要睡觉去了。”秦甯生决定不陪陆逢秋在这里白话了,以后还有日子跟他相处呢。
出乎秦甯生的意料,第二天君鹤云也没有来,估计像陆逢秋所说的那样,君鹤云知道陆逢秋无法给自己传宗接代的事实以后,就把陆逢秋看作一颗弃子了,压根儿不会在意。
“你起这么早干嘛?天气冷,你看远处那些村民们都没出来。”陆逢秋听到房外有动静,披上衣服出来看时,见秦甯生已经穿戴齐整,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城里的商行和银号我还没去过,来梧州至少要先去露个脸吧。”秦甯生看陆逢秋睡眼惺忪地盯着他,不觉有些好笑,伸出手揉了揉他睡乱的头发,“你想跟我进城逛一逛么?”
一听要进城,陆逢秋立马来了精神:“我去!我去!你等我一会儿!”
秦甯生摸了摸鼻子,他就知道陆逢秋是爱玩的性子,肯定会跟他去的。
两人坐着马车,向梧州城进发,马车里还坐着一个安茴,陆逢秋预备买些东西,怕没有手拿,便喊了安茴同行。
梧州离别苑倒不算远,马车行了半个时辰就到了。
“虽然没有京城那么繁华,但也是个热闹的地方。”陆逢秋下了车,感叹道。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京城,看到梧州城这座陌生的城镇,自然是有些兴奋的。
“跟着我走,别走丢了!”秦甯生拽了拽陆逢秋的袖子,提醒他赶紧跟着自己走,临近年关,城里的人也多了起来,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你不要把我当小孩,小孩是这位!”陆逢秋指了指旁边一样跟他看得入了迷的安茴。
“你俩都跟我过来!”秦甯生一手牵一个人,向自己的银号走去。
“你家这银号生意似乎真不大好。”陆逢秋虽然家里不经营银号,但是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临近年关的时候应该是银号最忙碌的时候,可秦家这银号里几个伙计百无聊赖地坐在长凳上动都不动,连店里的陈设都懒得擦,柜台里样子老成点的应该是掌柜,也趴在柜台边打着瞌睡,整个店里一个人都没有。
“把账本拿出来!”秦甯生从腰间解下秦家的腰牌,放在柜台上。
老掌柜这才知道是东家派人来了,手忙脚乱了一阵,才从柜台里掏出一本积了很多灰的账本,掌柜很显然有点不好意思,拿起账本往柜台的暗角拍了拍灰,才放到秦甯生面前。
秦甯生翻开账本,越看眉头就皱得就越深。陆逢秋走上前瞥了一眼,简直惨不忍睹,放出去的账几乎没有收回来的,近年来也没有大宗存取,说白了这银号就是个空壳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就是养了几个伙计加一个掌柜。
“你们秦家钱真多,花钱造个空壳子,再雇人来看着,不亏本就怪了。”陆逢秋打趣了几句,抬头看到街对面就是秦家的商行,便自己走了过去。
商行的情况比银号更离谱,里面空无一人,估摸着两边是共用伙计,这会子全部伙计应该都在银号里猫着呢。
陆逢秋边走边巡视货架,安茴跟在后面问:“陆大人,这商行怎么一件货品都没有啊,是商行么?”
“连你这个小孩都能看出来,对面那个傻瓜估计早就发现了,他家的亏空就是这里的掌柜带着伙计偷懒,商行不进货,不卖货,银号不存取,不放贷,一群人每月造些假账问东家要银子,这胆子也太大了。”陆逢秋看着货架上的灰积得简直和拇指般厚,想必这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大人是说他们一直在钻空子吃秦家的亏空?”安茴虽还是个孩子,但眼前的景象也让他大致明白了个中情况。
正当两人还在商行里继续查看的时候,听到外面突然闹出了动静,出了门发现秦甯生正揪着那老掌柜的衣领,嚷嚷着要报官,那几个伙计在一旁拉着架,吵得不可开交。
“你把他放下来,都这会儿了,报官有什么用,他们几个亏空的假账也没多造,只够他们混个温饱,你还能指望他们把银子给吐出来?”陆逢秋在宗学的时候,就看不上秦甯生遇事的急躁劲,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把事情变得更糟。
“那你说怎么办?”秦甯生把老掌柜放下。
“让他们签卖身契,不签就报官,那个账本就是证据,亏空这么多年,得挨好几顿板子,不知道您几位身体受不受得住。”陆逢秋的眼光特地在那个老掌柜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意思也很明显,是在警告他,他的老身子骨是禁不起衙门几顿打的。
那几位伙计和老掌柜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位主一张嘴就是这么狠的话:因为通常只有家生奴才才会和东家签卖身契,比如像八角,安茴这样的,在君家生,在君家死,生是君家的人,死是君家的鬼,除非被君家转卖,或者君家被抄,贬为官奴,否则是一生一世不得离开东家的。
而这些帮助世家,商人打点生意的伙计,不可能签卖身契,这等于把自己从伙计降为奴才,更是失去自己的人身自由了。
“你们不用再商量了,既然敢做出这么大胆的事情,也不要怪东家不留情面,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就两条路,一条是被押到衙门,打得没命,另一条是签了卖身契,把账还上,留你们性命,自己想想哪条划算。”
一旁的秦甯生听了陆逢秋的话,只觉得陆逢秋在驭下上心思非常缜密,自己如果贸然把这些伙计送官,就算把他们活活打死,也补不回亏空,而如果让他们签卖身契,生死都捏在自己的手上,不敢不卖力赎身。
“安茴,卖身契这事你熟,你们几个,备纸开砚研墨,要不要这条命,你们说的算。”陆逢秋的建议看似是选择,其实上根本没有给这几个伙计选择,没人不惜命,几个伙计乖乖地在陆逢秋的注视下签了卖身契,待墨痕干了,陆逢秋示意秦甯生收好。
“你们几个,先去把商行给我打点好,联系好城里的各路商队,买货进货卖货,如果联系不到,就自己去跑,总之我不要看到货架上是空的。”有几个伙计闻言连忙冲去对面商行。
“至于你,先把这几年的真账给我造出来,然后把银号里的备银调出来,拿出去放债,再去谈一批存取,早点把账给我抹平,听见没?”
老掌柜连声称是,去拿新帐本重新做账去了。
“我原以为你只会驭兽,没想到你打点起生意上的事,也有模有样的。”秦甯生喜不自胜,陆逢秋真是自己的一个好帮手,这次来梧州,真是不枉此行。
陆逢秋受了夸奖,正准备卖乖,没想到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就直直向地面栽去,还好秦甯生反应够快,一把将他揽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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