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构陷
刘义隆在那里沉默了半晌。
“皇上,若真是有人连龙嗣都敢谋害的话,这后宫岂不是没有可以待的地方了么?”潘惠儿哭诉着。“臣妾这好容易有了一胎,却是现在这般模样,叫臣妾如何不悲愤!”
齐妫转头对着苗禾问道:“苗禾,是不是你做的?”
苗禾泪水盈/满眼眶,这潘惠儿的话无非是想要将罪名栽赃在自己的身上,顺带打压皇后娘娘罢了。“娘娘,奴婢从未做过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齐妫转头,眼眸扫过刘义隆。“皇上,臣妾相信苗禾的话,愿担保她无罪!”
“皇后娘娘!臣妾失去的孩儿,此刻也就是她的嫌疑最大;难不成臣妾还自己去伤害自己的孩儿么?”潘惠儿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臣妾在这宫中的地位的确是卑微,只肯定皇上与娘娘为臣妾做主,为失去的孩子讨回公道!”
刘义隆看着齐妫镇定的神色,料定她是一定相信苗禾不会做出此事的,但于他来讲,苗禾对她绝对是忠心不二的,如今潘惠儿怀孕,她心中怀恨做出这样的事情却并不是不可能。“太医,潘淑仪腹中的胎儿可能会与吃坏了什么东西有关吗?”
“回禀皇上,淑仪主子腹中的胎儿现在已是全无生命迹象,若说与饮食全无关系,似乎说不过去,但臣现在一时却也找不出是出在哪种食物上。”罗太医回道。
刘义隆点头,转头问道:“今日用用餐的食物可还曾在?”
启儿赶紧回道:“有些还是在的,但有些却是吃了干净了去,只怕一时都难以查到什么了。”
“皇上,若是食物中放了不干净的东西,自是难以查到,但现在这苗禾无故打臣妾的丫鬟,又在御膳房二人起了争执;实在是,未曾将臣妾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了去。”潘惠儿哭诉道。她岂能将她就真轻易放了去?往日里踩着自己的时候还少么?
苗禾泪水在眼圈里打转,却是不肯掉落下来。
齐妫上前一步,冷冷道:“既是潘淑仪你这么说,想必你家丫鬟也是有不是的,为着保险起见,臣妾恳请皇上将这两个丫鬟一并暂且先关押起来!”
启儿当下一愣,看向自己的主子。
“既是娘娘发话了,臣妾也愿意这样,还请皇上为臣妾做主。”潘惠儿擦着鼻子道。
刘义隆看了一眼她,却是发觉她的眼睛根本就不曾看自己,心中一滞。“好。来人,将苗禾与启儿一并关押起来。”接转而又道:“将余下的食物送往太医院去,好好查一查。”
罗太医得令便差人端了几盘残羹离去。
“皇上,臣妾身子不适,今夜能不能在这里陪一陪臣妾?”潘惠儿目光含情,又兼哭得梨花带雨的,当真是楚楚可怜。
齐妫勾唇冷笑了一下。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皇上,臣妾告退了。”
刘义隆看着她淡漠疏离的模样,多想伸手牵了她的手,走一程夜路,说一说这么久以来的心事,他已经快要绝望了,没有她在身边的这些日子,真的寂寞得酸疼。可他却知道,此刻只要一伸手,她便会随即毫不留情面地甩手而去。“你等等,朕送你回去。”
齐妫却早已转身,看不见他深邃的眼眸里满含的深情,淡淡道:“不必了,路,臣妾还是认得的。”
刘义隆倏地一下起身,道:“你如今身边没有人了。”
齐妫身子一顿,是啊!霁儿为着战争牺牲在虎牢了,鱼儿为着皇位远在他乡了,如今苗禾为着自己,在牢狱之中了。“总会有这样一日的,慢慢习惯就好。”说完,头也不回地踏入了夜色当中。
“月……”
“皇上!”潘惠儿打算了他的话,抓着他的袖子,柔声唤道。“皇上,陪陪臣妾可好?”
刘义隆反射性地甩开了她的手。“朕会另外安排人给你的,早些休息。”说完便抬脚快步走了出去。却见着她的影子很快就消失在夜色当中。“刘能。”
“奴才在。”
“去看着她罢!夜路不好走,她总爱迷路。”刘义隆轻声道,声音在宁静的夜色当中,显得孤寂苍凉。
“……是。”刘能转身,小跑着跟着齐妫离去。
刘义隆独自站在夜色当中,缓步地随着她的方向走去。
待见着她安全地进了坤德殿,方才与刘能一道前往前殿而去。
刘能却是心中忐忑,问道:“皇上,您将这两个丫头都抓起来,打算如何处置?”
“依罪论处!”刘义隆简短地道。
然潘惠儿本就不是流产,所以身子根本就轻健得很,当下便召集了身边的丫鬟,将事情这般这般交代了一番。虽是对腹中胎儿的失去悲痛不已,但她却突然记起自己的母亲曾经有过这样的时候,所以,母亲只生下一双女儿,那已算是万幸的,因为中途胎停过好几个,当时有老人说是她生不得男孩的。想来自己的这个身子,应该跟母亲的无异了。便也是坦然地接受了这些。
齐妫回到寝殿,也是将殿内的人都召集了来。分工前去查看太医院是否做手脚,又安排观察近几日淑德殿的动向。
但潘淑仪就岂是那种简单的人,自胎停之后,寝宫除却自己的丫鬟,外来的人一概不准探视,说是心情郁郁,不愿去见任何人,或是说心中悲痛,见人多是不便。
所以,对于淑德殿的事情,原本就不懂得后宫生存法则的齐妫根本就打探不出任何消息。
翌日又亲自去狱中看了苗禾。
“苗禾,本宫相信你,但你有没有能够证明自己未做任何手脚的证据?”齐妫问道。“你仔细回想一下。”
苗禾回想着自己那日的情形,御膳房的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可能也却是无人注意到什么。“娘娘,奴婢当时再御膳房的时候,人挺多的,倒是可以找御膳房的人作证。”
齐妫点头。“他们其中可有看得真切的呢?”
苗禾苦笑了一下。“娘娘,其实下药这种事情谈何容易呢?若是有人蓄意谋害,便是有一百张嘴也是说不清的,所以,奴婢现在也是百口莫辩。”
“我信你!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我如何会不知道你的?纵心中有千层恨,却也不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齐妫看着她。“但本宫之前实在是不愿理会这宫中之事,现在想来,竟是我错了,你不想招惹,自然有人愿意招惹自己的;现在本宫一时竟是束手无措。”
苗禾含泪点头。“娘娘,有您这份心,奴婢便是死而无憾了;但日后娘娘却是要上心些,这后宫,真的不如娘娘想象的那般单纯。”
齐妫点头。
三日之后,太医院那边未从任何残留的食物中检测出有对胎儿损害的东西;但唯独那些食物中没有那日的那条鱼,理由是:当日潘淑仪本就极想吃鱼,那日将那鱼全吃了去。
而太医院给潘淑仪开了打胎药,根据太医的多年判断,那胎儿应该是个男婴,将那流出的胎儿拿去太医院,果然是检测出了对胎儿不利的药物出来。
这下证据确凿,而嫌疑人就只有苗禾一人,后宫便是一下子就沸腾了,皇后娘娘的贴身婢女谋害淑仪主子,有双眼睛的人都看得明白,这明显是皇后授意的;可见这皇后娘娘心里不能容人,竟是连个小小的淑仪她都心存记恨;一时之间,后宫的人对皇后便是又恨又怕了。
齐妫却是苦无对策,虽她依旧相信苗禾不可能会做出此事,但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她,在御膳房的下人也未得到任何可以证明苗禾并未做过此事,而御膳房的人却相互证明自己并未做过任何手脚。
这让她想起多年前在袁府的日子,不想当初拼命地逃脱那样的牢笼,最后却是进了一个更可怕的牢笼。
她终是放下所有的骄傲,前去找他了。
彼时他就坐在前殿,后宫的事情,他自然是有耳闻的,不管潘淑仪有如何的手段,那腹中的,始终都是他的孩儿,而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苗禾,她再如何是她的丫头,却终是敌不过自己的亲骨肉。
“皇……皇上。”刘能打着颤音从门外慌忙进了来。
刘义隆看着手中的折子头也未抬,道:“如何这般惊慌?难不成那潘淑仪又命启儿来找朕了?”
“皇后娘娘来了。”
刘义隆一怔,半晌抬头望着刘能。方才缓缓道:“让她进来。”身子却不由自主地起身了来,头向外伸,见着她从光影里走进来,面色沉静,白皙如玉;眉如远黛,目若秋波;她,还是原来那个他最爱的样子。他张了张嘴,想唤一声“月儿——”,其实他已经原谅了她的彻夜不归;可是,他知道,她未曾原谅他失了往日的诺言。
“拜见皇上!”齐妫躬身施礼。
他从未记得她有过这样认真的礼数,在他跟前,她似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又像一个撒娇娇嗔的少女,亦是一个可以讨论国事的益友;也是一位温柔和亲的母亲;唯独不是现在这般淡漠疏离的,皇后。“你……”
“臣妾来此,有一事有求于皇上。”齐妫抬眸,淡淡地看着他。
刘义隆心中凉了一下:她来此,便是为了苗禾而来的罢。
“臣妾恳请皇上饶了臣妾的丫头苗禾一命。”齐妫静静地道。
“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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