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这些我不爱看
刘义隆坐在书房,听着他将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清楚之后,沉思了半晌,道:“四弟,朕知你的意思,但若说起来,这皇子当中,真真未出建康任职的,就只有大哥一人;他当时是世子,后是皇太子;不出京师是有他的道理;但四弟你这等理由朕觉得不甚妥当。”
刘义康走上前,看着刘义隆,急忙解释道:“臣弟身子柔弱了些,若真如其他几位兄长一般,能够历练出什么好的来,自然是错的,只是臣弟到时也是一无所获的。不如就在京师任个小小官职罢了。”
刘义隆抬眸认真地看着他,突然含笑指着自己道:“你觉得朕的身子如何?比你可是单薄些?”
刘义康半晌不言语,若说起眼前这位皇兄,确实是几兄弟中身子最弱的一个,听闻小时便又咳嗽的毛病,自然也不能瞎说了去。但当下自己执意想要回京师。“皇兄乃人中之龙,自然是不同的。臣弟如何能与臣弟相比了去?”
“好了!莫要妄自菲薄了去。”刘义隆站起来走出书桌,拍在他的肩头,轻笑道:“只有你在外面历练了,再回朝中任职,才不至遭人诟病,说我朝用人随意了去!待日后你在外面有所建树了,皇兄自然是会将你调任来京的。”
刘义康听着他说的这番话,又见他神情,便知再无回旋的余地了。当下只得作揖点头。“那皇兄说的话可要算话。”
“那还用说?朕的话自然是一言九鼎的。”刘义隆看着他神色郁郁,想这孩子必是听了什么奇怪的话儿罢?
刘义康欲言又止,再次作揖,方才转身离去。
齐妫从门后回身,瞧着刘义康离去的背影。轻声道:“我倒是听闻,四弟刚去了王太妃那里。”
刘义隆若有所思。“莫不是思念母亲,遂想留在京师?”
齐妫走上前,将手里未来得及放回去的奏章放在桌上,道:“也是不见得,会不会是我们查的那件事情走漏了风声?”
刘义隆摇头。“倒是不会,朱容子做事向来严谨;轻易不走漏风声;何况此次他还未带回什么消息,宫中再无人知道此事了去。”
“对了,我刚刚看了好些奏章,竟是孔宁子言徐羡之在家中设宴招待群臣的,说是场面盛大,奢侈浪费;又王华言傅亮在京师拥有诸多田亩,家中妻妾成群的;这是皇上有意让他们这般为之的,还是他们自发的?”齐妫转移的话题,顺手又翻开了一本。“这是王弘推辞司空一职的。近日这些人当真是忙得不可开交啊!”
刘义隆拉着她的手,坐下来,笑道:“当日徐羡之等人上疏请朕主持朝政时、归还政权时;朕可是做了多次推辞了,如今既然给朕了,自然也会知道这其中有许多东西要变化了。”
“说起这归还政权一事,再细细思量一番,倒是觉得徐羡之等人也并无谋反的心里。”齐妫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道:“但怎奈他们三人杀害少帝,庐陵王,实在是罪孽深重。”
刘义隆将桌上一本奏章递到她手中,道:“你瞧瞧这个。”
齐妫依言展开看了一下。蹙眉道:“徐羡之要辞职返第?”合上奏本,半晌,才道:“看来,这徐羡之却是有先见之明了,他大概是猜测到弑杀少帝之事朝廷之如何处理的?”
刘义隆摇头。“我看不见得,他这是在试探我们呢!若是朝廷就此罢了,他便是干脆回乡了,也是逃过一劫;若是说朝廷再度任用他,自不必说,便是对他不再有疑虑了。”
“但你却打算继续任用他,但依旧想要除掉他是也不是?”齐妫含笑,他的智谋果然是越来越显现出来了。
刘义隆笑而不语。
十四日,在侍中程道惠、吴兴太守等,不停地向朝廷上奏朝廷,规劝敦促徐羡之返回朝廷,言说徐羡之在朝中的重要性;徐羡之接受了皇上下的诏书,继续处理朝政事物。
然王华等人依旧在刘义隆的跟前上疏各种徐羡之、傅亮等的罪状。
齐妫将那些关于徐、傅等人的罪状的折子摞起来,竟是半人多高了去。看着坐在旁边一上午头都没抬起的刘义隆笑了笑。“只怕这些罪证足够你用了。”
“嗯,你先将这些收着,日后细细讲与我说,后在拟个奏章,留待处置他们的时候用。”刘义隆依旧不抬头,看着手中的奏章。
齐妫含笑道:“原来你由着他们这般胡乱地上奏这些,是本就有所用途呢!”
刘义隆从奏章中抬眸看向她,笑道:“觉得为夫可算是聪慧过人?”
齐妫随手翻开了桌上的奏章,刘义隆未来得及将它夺过来,叫道:“这些不用你看了,我自己看就可以。”
齐妫跳得老远,便打开奏章便笑道:“竟然还分我能看的不能看的?那日后我便不看了,省得你还得防着我去!”说完便看着上面的内容。竟是户部提议要刘义隆扩充后宫,从全国各地征选女子,延绵皇家子嗣。
刘义隆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齐妫将全部内容看完了,盯着她的神情变化。
却不想齐妫却是毫无变化,将奏章扔了回去,轻声道:“这些我不爱看,你留着慢慢欣赏了去罢。”说完便从后门出了去。
刘义隆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对此事他再清楚明白不过了:充实后宫的事情是必然要提到日程上来的,不过是叫她晚些知道罢了。
朱容子与刘文从京口那边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与袁羽衣所说的却是有出入。
“皇上,这吴礼仁确实存在。”朱容子想着,皇上毕竟是信任他的,可这等忌讳的事情,自己总不大愿意开口说。
刘义隆点头。“嗯,你说,不妨事。”
“皇上,此事可能关系到先皇的名声,臣不敢确定所查到的一定属实,若是有差池,那便是杀头之罪,臣……臣。”朱容子吞吞吐吐。
“如何?右军将军何时说话也这般没有把握了?就算是没有把握,是朕让你去查的,自然不必担心,此事只有我们三人知晓便是。”刘义隆思忖着;只怕他们查出来的东西,关系到自身了。
朱容子看着他的神情,似下定决心一般,道:“回皇上,那吴礼仁在十八年前便已经去世了,家中有二女,现已经出嫁了。臣是在二女口中得知这吴礼仁的事情的。”
“继续说。”刘义隆面无表情道。
朱容子再看了他一眼,才缓缓道:“这二女说,章皇太后与吴礼仁曾是夫妻……”
刘义隆倏地一下坐直了身子,看着他。“然后呢?”
“后来,章皇太后在一次上山打柴之后,便杳无音讯了。”朱容子只觉口干舌燥,却又不得不说。“两年后,章皇太后便携一幼子回来;却又突然自缢身亡,随后吴礼仁也被杀。”
“被杀?”
“是!此二女说了,当日他们找到父亲的时候,确实是脖颈处一道刀口的。”朱容子忍不住擦了一把汗水,继续道:“至于章皇太后在上山打柴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无从知晓。”
刘义隆一头抚额。挥手叫他们下去。
朱容子如解脱了一般,这等事情,本就是少知道为妙的,却不想如今自己陷入这等脱不开身的境地当中,忍不住擦了一把汗赶紧出了门。
当日刘义隆回到后宫当中,将此事与齐妫说了一番。
“据臣妾的分析;母后与父皇的结合,却恐怕只是父皇的一厢情愿。”齐妫看着手中已经缝合好的荷包,缓缓道。
刘义隆看着她日渐隆起的肚子,心道这又是个坎——孝期还未过,又得躲着了。听完她说的话,忍不住冷笑道:“你确定父皇有一厢情愿么?若是一厢情愿,也不至叫母后在府中那般受人挤兑了去。”
齐妫突然想到一个可耻的事情:那便是当年父皇为着一己私欲,强行要了母后,之后不慎怀孕,便只得将她留在身边将孩子生下来,本打算就此过了的,却未曾想到府中人多口杂,说着母后许多的虚枉之事;他一时愤怒,便将这本就不喜欢的女子给赐死了去!如此想来,竟是合情合理了去。“义隆,果真如你所说,那便无需在继续查下去。”
刘义隆半晌之后,道:“我不过是想,这其中还有那些人在作妖罢了。”
“张太妃,袁太妃此二人恐怕逃不过,至于孙太妃、王太妃,接触实在不多,二位太妃也是个极聪明的;久是在宫中的这位孙太妃,平日里请安时,我问起此事,她也只是左右而言他。现在也是理不出个所以然来。”齐妫说完又道:“但若说起来,袁太妃见你后来失母了,待你也甚好,我估计她未曾想过她平日的那些言语会对母后影响那么大。”
“不管她知或者不知,终究她逃不过是做错了的。”刘义隆毫不留情地道:“其实袁太妃是个极聪慧的人,岂有不知道后果的,于后来,与其说她是愧疚,不如说她是于心不忍罢了。”
齐妫也不再言语,此事他心中自有定夺,就如当初刘义真的事情一般,他说了不去救,谁也别想说动他,哪怕他都觉得自己最爱的人是她,也是不肯听的;如今也是一样。“皇上做主便是,至于证据么,皇上还是派人去查罢,臣妾现在怀有身孕,做事也不甚灵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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