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情根深种
刘义隆上前对死者施礼毕,便上前去抚着那灵柩:想小时之事,却也都是毫无顾忌的兄弟,他与自己喜欢的,从来都不是一条道,除却身后的女子,他们本没有任何交集。
然谢芸看着他抚上了灵柩,突然就赶了过来,神情有些紧张地看着刘义真的灵柩。
齐妫细细瞧着她那神色,总觉着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想着如今人已成灰,心中甚是苦涩;思起往日种种,眼圈似忍不住便红了,又恐刘义隆多疑,便干脆从灵堂中走了出来,漫步在他曾经住过的庭院当中。
他此处的府内,甚是精致些;雕花细刻,亭台楼阁,草木熏香;漫步走到假山处,他竟还将些花花草草种了上去,可见愿意花心思,近看倒没什么,远远看着,却是有些真假不辨了。
又极有情调地将一眼泉水引至假山上,再从假山倾泻而下,便有了水榭的模样,在这寂静的后院当中,听着水榭传来的潺潺流水之声,看它落下溅起的朵朵水花,旁边的花草虽时下已经多是枯萎,但思来在夏日,这里的景致却是错不了的。
瞧着这小半日,想着刘义隆在前头应该找自己找急了的,转身没走两步,便迎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到底叹息自己走路要注意些的,现在已经贵为一国之母,还这般不庄重。便赶紧淡笑道:“对不住。”抬头看着来人,却见他生得白皙,狭长的眸子清亮地看着自己,思量此人应是在哪里见过一般,却是不大记得;但见他气度与穿着,却也应该是皇亲贵胄的。
少年诧异地看着她,这三年来,竟是一直都未曾再见到她了,却不想在这里遇见了,她那眉眼,便是这世上再难寻得第二人了。当下摇头道:“无妨。你是?”
齐妫此刻却是记恨自己竟然连苗禾都没带过来,此刻叫自己自报家门,却是总归不舒服了去。只得道:“乃后宫之人。”说完便匆匆要走。
少年眉头一蹙,恍然想起三哥的后宫,传闻一直都只有一个人,那人便是:皇后。转身见她脚步匆匆,含笑道:“臣弟拜见皇后娘娘。”
齐妫蹙了一下眉头,一时之间,并不知他是哪位皇子了去,当下便站在那里没有回应。
少年干脆上前,躬身作揖,浅笑道:“皇后娘娘,臣弟乃彭城王刘义康。”
齐妫再细细打量了一番他的眉眼,瞬间记起几年前他曾救过自己一命,赶紧虚抬手笑道:“原是彭城王,若说起来,你还救过本宫一命呢!是我多忘事,竟是一时没能记得起来。”
刘义康摇头,黏在她身上的视线却是不愿意移开,轻笑道:“皇后言重了,不过是碰巧而已。”
这几年不见,却是他的变化太大了些,当年不过还是个毛头小子,如今已经是翩翩少年,那满眼的笑意里,也是情窦初开的少年神色;思至此,齐妫的神色一怔,赶紧装作若无其事道:“殿下,皇上恐在寻本宫了,便是先走一步。”
少年见她匆匆转身,目光中满是不舍,却也毫无叫她留下的理由。想三哥的运气当真是好,能有这样有灵气的女子相伴,若论起相貌来,他也算不得出色的。当下,心情便是郁郁起来,心里更多的是少年的心性。
近来三哥声称要将谢家的女儿嫁与他,先前倒是没什么,如今见着齐妫了,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痛快起来。自三年前见着她之后,便一直未能忘记了去,多方打听,却是再为听见有这般的姑娘,后来想着,或是自己的幻觉了,若不然她如何能凭空消失了去?如今想来,她便是早已嫁与三哥为妃了。至如今,见着她,心思便一直都在她的身上,只是这心思,却又是不能叫外人知道了去,若不然,定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去。
当日回到宫中去拜见了自己的母亲王太妃了去。
王太妃年岁比袁羽衣要大些,长相上弱了些,却贵在气质不错,传闻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家,琴棋书画也是精通的,性子上面,自然也是极有规矩;就是刘义康也是不允许他经常来后宫探视她的。
今日从新安回来的刘义康已经是好久都未曾见到自己的母妃了,又加之关于娶亲的事情,才叫他进了这后宫与自己相见。
“拜见母妃。”刘义康行了礼,方才坐定在下座,看着坐在前头瘦削的母亲,道:“母妃也要注意身子,若是缺什么,尽管与儿臣说便是。”
“能缺什么的?这宫中的吃穿用度,已是天下最好的了;不过是年纪大了,身子自然就弱了些。”王太妃轻声道,将手中的书合上,看着他坐在那里,当真长得清秀,身材颀长,眉眼多是像了自己,尤其那一双狭长的眸子,更加看起来有几番文弱的模样了去。“就你这书生的模样,在外面吃苦都没什么用了。”她叹息道。“对了,荆州刺史谢晦的女儿,可曾见过?”
刘义康摇头。“本就相隔甚远,哪里会见过,不过画像既是送来了,母妃自然也是瞧过了的,母妃觉得好,自然应该不会太差。”
王太妃点头。“自然是不错的,毕竟也是官宦家的小姐;看着画像也是甚是清秀,眉宇间,竟有些英气,看着倒是讨喜。”
甚是,清秀?此话一出,刘义康就忍不住咋舌,后面竟来还来个英气?刘义康瞬间就在脑补那画面:一个彪悍手持大枪的女子,男人般踏马而来……天了!“母妃,孩儿也不曾细细去瞧,若真是如你说的那般,不知母妃是如何给孩儿选了这么一门亲事?”
“瞧着你文文弱弱的,有个强势些的,也能够将家撑得起来。我倒不觉得如何了;人啊!过日子便是过日子,整日里想着身边的人都是窈窕淑女的;过不了多久就知道这其中的苦酸了。”王太妃安慰道:“倒是这些看似普通的姑娘,实则心眼头脑都是不错的。”
是吗?我为何觉得那皇后有倾城之色,却也依旧看起来智慧过人了?
“那等绝色有聪慧的自然也有,但却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太妃吃了口手边的茶水,继续轻声道:“说起这婚事,明年是也十八岁了,倒是便娶了罢!也省却我一桩心事。”
刘义康见她连婚期都定了,当下便坐不住了,起身走上前去,坐在她的旁边,央求道:“母妃,孩儿明年其实不过十七岁,不着急的,等再过两年,指不定您就见着更好的了,便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不会,哪里有来不及的,大不了你便是多几房侧妃而已。”
“不行!这正妃的位子尤为重要,若是您执意要让我娶了这谢家姑娘,那我便只能给她个侧妃了去!若是不然,孩儿便不娶了!宁可空着。”刘义康执拗道。
“你这孩子!你若是不娶她做正妃,你皇兄那边便是过不去!”太妃严肃道:“你当真想着自己能取个如意的姑娘做你的正妃?这天下官宦之家,没有几个子女能做得了主的,只愿有个合适的,便也是心满意足了去!”
“那为何皇兄却是可以呢?”刘义康不满道:“当年传闻皇嫂不过是袁家养女,长得倾城绝色;虽父皇不喜,但皇兄执意要了她去,便不也娶了么?还是正妃,如今是贵为国母的皇后;孩儿不过是个小小的彭城王,怎么就不能如意了?”
太妃细细讲他打量了一番,问道:“你此番言论从哪里来?以后快快别说了!尤其是在这皇宫当中,这等随便的话也是能说的?”
“我不过是说与母妃您听罢了。”刘义康自觉失言。“今日孩儿便是想说着婚姻大事,母妃还是稍稍让儿臣做些主罢!毕竟孩儿也是大人了,也害怕以后夫妻不和。”
太妃听着他这话,分明就是话里有话。莫不是他看上了哪家不上台面的姑娘罢?或是那烟花之地的女子,当下想到这里,便干脆斩钉截铁道:“不行!你须得听从你皇兄的安排!他这般安排自也有他的道理。”
刘义康半晌不曾说话,随后站起来作揖道:“儿臣告退。”
太妃欲言又止,见着他有气无力离开的背影,摇头叹息,孩子毕竟是孩子!他自然不知权衡利益与门当户对是多重要的。等到他知晓的时候,却是又晚了去。
出门之后,刘义康心情不甚好;自喜欢着一个本不应该喜欢的人;也不愿意接受了其他人的好意,其实他自己都矛盾得不行,可这种感觉又无处诉说,想起她的浅笑,酒窝乍现,真真叫他心醉不已。如今叫谁在他跟前站着,只怕也是不放在眼里的。心中只恨生不逢时,若是能早些识得她,今日也不是这番局面了去!说到底,自己不还是为了皇兄的政治前途给牺牲了的么?
思至此,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顿时心潮澎湃。脚下的步子突然就生风了一般,他要去找皇兄,将事情好好讲清楚,或许……往后能见到她的日子便能多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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