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阿弟
秋日。
午后,苏姮坐在丰乐楼里喝茶。
丰乐楼的地理位置极好,毗邻洛河,又位于整条街道地势最高处,从它的二、三楼往窗外望去,能看到横穿永定、宽阔浩浩的洛河,与沿河的繁华市井。
所以有很多文人骚客在丰乐楼中留下墨宝。
现下,一楼的那群书生正在谈论前不久“英王去江南赈灾”一事。苏姮坐在角落里默默听着。
“桓家大郎真不是东西,当年竟敢贪污圣人拨给江南修堤的钱!”一书生义愤填膺。
如今桓大郎获罪入狱、又被流放,自然是想怎么骂,就怎么骂。
“是极!今夏雨水充沛,一直持续到秋日,那偷工减料的河堤可不就是塌了嘛!淹了十县,死了近千人……”
“桓大郎这种勋贵子弟,尽是高贵骄奢,不识疾苦,行丧尽天良之举!”
“但思利己,不思利人……”一人摇摇扇子。
“谁叫桓大郎投胎投得好啊。堂叔父是褒国公,堂妹是得宠的宫妃,他俩为他请罪求情,圣人便只罚他流放而已……”
“要我说,这修堤一事,桓家其他人一点都没参与吗,知情不报也是罪吧?可圣人只罚了桓大郎一人,桓大郎被罢掉的天威营将军职位,还让另一桓家人顶上了……”
“你可别瞎猜,此案是刑部和大理寺一同查证与审判的,结果最公正严明不过,能有什么问题?”
“何况,桓家是开国勋贵,有社稷之功,我国建国才二十余年,圣人若不分青红皂白,将桓家人都抓了,不是寒开国武将们的心吗?”一书生用扇掩着嘴,语气小心翼翼。
“哎,”有人感慨道,“那惨还是许家惨……门生犯了错,也被牵连。许公一介名士,晚年获罪罢相,漂泊流离,客死他乡……”
“嘘……”立马有人制止道,“可怜许家,你不要命啦?那可涉及谋反罪名。天子脚下,还敢提这事。”
众人换了个话头:“英王赈灾一事倒是干得漂亮,安抚了江南百姓,又整治了一批贪官污吏,恢复了民生……难得的是英王只有十九岁。”
“是啊,英王聪悟俊朗,天才英发。”
“难怪圣人将这事交给英王,寄以厚望。此事虽难办,但做好了便是大功一件,为将来……”那人没说下去,一切尽在不言中。
苏姮旁座坐下一位戴着斗笠的蓝衣少年,他朝向苏姮,将帽檐抬了抬。
苏姮看到帽檐阴影下那张清俊秀澈的熟悉面容,笑眯眯叫道:“阿弟。”
来人正是苏家七郎苏锦行。
苏锦行幼时是永定大名鼎鼎的神童。六岁能诗,九岁工草隶、闲音律,十岁通五经,未满十二岁,便被皇上亲口赞曰“才俊”。
所以,他闲来出门时要戴斗笠,怕旁人认出他、都围堵上来。
苏锦行是苏姮在苏家最亲近之人。
这完全是因为她从小厚着脸皮去请教书中知识,并蹭先生给苏锦行讲的课,从蹲在窗下偷听,到可以坐在苏锦行身旁的榻上听讲。
而苏锦行也从懒得理她,到课后与她讨论,甚至还帮她在父母面前打掩护。
虽然阿弟话不多,与她不亲昵,但苏姮珍惜有人陪伴读书的时刻。
夏天时,周围都是热融融的空气,苏姮听课时难免走神。但她侧头望去,认真听讲的少年气质清冷,映着窗外那丛洁白的栀子花,清莹、坚忍,静谧、幽雅。
那个时候,她会在心里,将这幅景象框起来,裱装起来。她想,这样的日子真好啊。
她因炎热而浮躁的心,由此安宁下来。
这样的日子,一定要久一点。
苏姮听着众人对英王的夸赞、对谢家的追捧,持不同意见。
她凑近苏锦行道:“我倒觉得,赈灾一事,不是给英王、给谢家的荣耀。说不定,这事是圣人在敲打开国勋贵,又不好做得太过。
“桓家犯了错、惹了事,让同是勋贵的谢家去收拾烂摊子,由刑部和大理寺官员一同监察,让骄横的勋贵引以为戒,守文奉法……”
苏锦行也有相同看法,但此时,他压低声提醒道:“不要在外面讨论这种事。”
“嗯嗯。”
书生们开始聊几位皇子了。
苏姮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看法,就被苏锦行斜了一眼:“你凑什么热闹?小心祸从口出。”
“我只想和你小声讲。”
苏锦行坐直了身体,又斜她一眼:“不行。”
“……”阿弟好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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