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三十七章 实地侦查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为什么非要用枪呢？”本来拿定主意，不在这件事上多嘴，可是开枪的任务已经牵扯到自己，既然不再是事不关己，那就不能高高挂起了。

        老鹰的这个问题似乎出乎坤哥意料之外，为什么用枪，这还用问吗？枪的威力最大，远远的一扣扳机，目标就上了西天，这么简单快捷，当然是暗杀首选了。看来猎日基地也是徒有虚名，一听要用枪，就怕了。心中想着，脸上却没有带出丝毫不敬，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我们组织里用枪的高手多，用枪最稳妥，所以定了这个方案。小兄弟是不是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啊？”

        “啪”的一声脆响突然在安静的私人飞机上响起，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坤哥一跳，转头一看，原来是坐在吧台边上的阿强，正一脸怒气的将手中的酒杯墩在吧台上，“坤哥，咱们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一个这么简单的暗杀，怎么还需要征求别人的意见？”

        “你能不能成熟点儿？”坤哥的脸一下子阴沉下去，“在恶魔岛上待了一年多，猎日基地的手段你又不是没有见识过，你说说，那些人随便拎一个出来，是不是就能把你甩到十万八千里开外？好不容易请了人家的人来帮忙，你不好好学着点儿也就算了，还在那儿说怪话，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

        “不是……”坤哥的呵斥让阿强有些手足无措，可对这个小毛孩子的不满又让他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坤哥，这小子只是个猎日基地的学员，一个学员也对咱们指手画脚，他参加过这种行动吗？就凭那点儿课堂上听来的东西，就敢提建议，纸上谈兵，我都不用听，就知道他放不出什么好屁。”

        “阿强，”坤哥提高了声音，“越说越不像话了，既然在一起行动，那就是一家人，还没上战场就吵个不停，真打起来还怎么合作？”

        这么一小会儿就被坤哥连番累牍的呵斥，阿强就算再不乐意也只能乖乖保持沉默了。看到阿强偃旗息鼓气鼓鼓抱着酒杯到尾舱去喝闷酒，坤哥的脸上换上了灿烂的笑容，起身为老鹰倒了一杯水，说道：“小兄弟别见怪，阿强是个粗人，不过心直口快，没什么坏心眼儿，别看他现在怪话连篇，等动起手来，绝对值得信赖。来，说说你的方案，我们探讨一下。”

        坤哥的胖脸在飞机机舱柔和的灯光中泛着油光，像花儿一样灿烂的笑容之下，掩藏着不易察觉的傲慢。看着那双绿灯小眼中与笑意毫不相称的冷厉，老鹰只能叹口气，说道：“我是来配合行动的，你们制定计划，我按计划行事。只不过香港街头可不是荒郊野外，在大庭广众之下开枪，一旦招来警察，脱身可能会比较困难。”虽然人家不可能把自己的建议当回事儿，可该说的话不说出来，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

        “原来小兄弟是担心这个。”坤哥哈哈一笑，“这事儿怪我，怪我没和小兄弟说清楚。这次行动，我们根本不用担心警察，开枪之后，我们有十分钟的时间离开现场，在这十分钟之内，不会有一个警察过来。十分钟，我们完全可以大摇大摆离开。”

        十分钟？老鹰疑惑的看着坤哥，香港就巴掌大那么一块地皮，在闹市区响枪，警察十分钟之后才能到？这怎么可能？

        “其实这也是多亏了咱们的雇主神通广大，刚才我也说了，他老人家和香港警方、廉署都有密切联系，我们行动当天，他会设法将附近的警察调离，给我们留出撤离的时间。”

        “那就好，既然这样，坤哥您就安排具体任务吧。”话说的轻松，看样子自己也像是松了一口气。但心里紧紧绷着的弦却一点儿都没有放松，能插手香港警察调度，让他们在枪响后十分钟之内不在渣打银行大厦附近出现，谁能有这样的能力？不会是雇主吹牛吧？他吹牛不要紧，倒霉的可是前面玩命的兄弟，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大意，这次行动，得打起十二分小心来。

        *****

        置身于香港观塘道街头，老鹰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在猎日基地这些年，自己见过的只是低矮的小平房、杂乱的小村庄和荒凉的乱石岛，现在，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两边是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身边是行色匆匆的男男女女，耳朵里充斥着汽车发动机轰隆隆的轰鸣、交通信号灯滴滴答答的盲人提示音，这些声音与行人的脚步、交谈汇集在一起，形成一道嗡嗡作响的洪流，而自己，则像是这条洪流中一叶单薄的孤舟，在风暴里飘扬，飘扬得晕头转向。

        “看到前面那座大厦了吧？那里就是渣打中心大厦，彼得这个龟孙就在这座大厦里上班。”阿强穿着白色的T恤衫，一条米色休闲裤，脚下蹬着轻便的休闲款皮鞋，一手拿着一串五颜六色的气球，一手牵着老鹰的手，俨然就是一个带着儿子在路边闲逛的慈父。

        老鹰仔细看着四周，七月中旬的香港，真是酷暑难耐的时节，骄阳似火，空气炎热而潮湿，整个城市就像是一座大蒸笼，呼吸的空气似乎都带着一丝腐败的汗臭。行动的具体时间还没有敲定，这次只是提前踩点儿，不过一定要打起精神，因为行动的命令随时可能下来，这次踩点儿，很有可能是唯一一次行动前的实地勘察。

        “看到前面那个路口了吗？”顺着阿强手指的方向，是一个灯控路口，根据坤哥提供的情报，目标人物每天早晨上班，都会驾车通过这个路口，过了路口不远，就可以拐入渣打中心大厦的停车场。

        “行动当天，我们的人会在红绿灯上做手脚，目标车辆会被红灯阻挡在路口，而狙击手则会藏身在我们身后这座大厦之中，对车内的目标开枪。”

        抬头看看高高的大厦，再看看可能成为伏击地点的路口，目测距离不超过一百米，百米之内用狙击步枪射击静止目标，如果这样都打不中，那就真的成了废物了。

        “跟我来。”阿强一边说一边向前走去，老鹰就像一个乖巧的孩子跟在爸爸身后一样，紧紧跟着阿强。两人在红绿灯路口停下。

        “你的位置就在这儿。”阿强指着的是路口的红绿灯灯杆下，“目标车辆在红灯前停下后，你要找机会移动到车辆附近，一旦狙击手失手，你就近距离开火，击毙目标。行动成功后，你就直接走到下一个路口，我会开着一辆黑色皇冠在那里等你。”

        近距离开火击毙目标，听起来很容易的样子。老鹰一边想一边继续观察着四周，受地理位置局限，香港可资利用的土地资源并不充足，因此城市中的街道都不宽阔。眼前这个路口在香港算是大路口，也不过双向四车道而已，此刻的街道上除了车流，还是车流，没有什么异样。

        “怎么样，看好了吗？”阿强的语气有些不耐烦，夏日高温，在街上站了这么久，衣服都要被汗湿透了，这位来自猎日基地的小爷还意犹未尽的东看看西看看，就这么个破路口，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咱们再看看附近的情况吧。”大厦门口的情况已经看清楚了，接下来该侦查周边了。

        “附近？香港这个地方，到处看起来都差不多，看看这儿就够了，附近都是一个鸟样。”

        这样就算现场侦查了？老鹰忍不住看了一眼阿强，这个大个子，真的是个佣兵吗？这么草率，居然还能活到现在，这也算是个奇迹了。“既然来了，至少要围着大厦四周看看吧？”

        “行行行，怕了你了。”阿强无奈的摇摇头，“我说你们这些猎日基地的学员，是不是各个都像你这么婆婆妈妈，瞻前顾后啊？”

        婆婆妈妈瞻前顾后，居然认为前期侦查是婆婆妈妈瞻前顾后，天啊，老鹰无奈的苦笑着，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一群冒牌货，这帮人也太业余了吧？“强哥，要不这样，我去周边转一下，你在这儿等我。”既然阿强不愿意去，那就自己独自行动吧，反正行动那天负责补枪的是自己，又不是阿强。

        “这样吧，你到大厦周边侦查一下，我到大厦里面侦查，咱们分工合作，半个小时之后在这儿会合。”阿强眼睛扫向了渣打中心宽阔的大门，那里面的冷气一定开得很足，这大热天的，谁愿意受洋罪谁去，他阿强可不是冤大头，太阳下面遭罪的事儿，还是交给别人吧。

        还不等老鹰答应，阿强便匆匆忙忙穿过马路，直奔渣打中心而去，这狗日的天气，他是一刻都忍不了了。看着阿强逃一般离去的背影，老鹰差点儿就要奔溃了，负责接应自己离开现场的居然是这样一个人，这么不靠谱不着调，决不能把脱身的希望寄托在这小子身上，看来自己要多花点儿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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