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均衡

　　克芮丝托的身上浮现一片光芒，法师长袍变成了一件露肩的长裙，白皙的肩胛骨上多出了珠宝装饰，看样子这是她平常的装束。

　　“坐下说吧。我知道你有许多疑问，咱们有充足的时间慢慢聊。”克芮丝托走到一张单人沙发旁，抚平臀后的裙摆坐下。

　　夏佐对她释放出探知术，等离开了这里再查看反馈的信息，然后往对方对面的沙发上一坐。

　　这张沙发的后背比较靠后，靠在椅背上坐着会更舒服一些，挺直腰板，正襟危坐，反而会很难受，夏佐索性姿态轻松地往后靠去，两手自然地搭在扶手上。

　　克芮丝托看着他这副从容的样子，嫣然笑道，“你适应得还挺快。那就让我们进入正题吧。你还记得，你当初拿到猩红纹章时，听到的话语吗？”

　　“记得。”夏佐坦然地直视对方的脸蛋，点点头，“在我拥有足够的血纹品质后，便会知晓猩红纹章的用法，到那时，我就可以来圣殿内进修血魔法了。”

　　“那你是否清楚血纹品质的含义？这在向你灌输的血纹语言中有明确的定义。”克芮丝托弯曲右臂架在扶手上，托着下巴问道。

　　在金手指提供的人物模板上，血纹品质被解释为“人物八维属性中数值最低的三个属性值之和”。

　　这是数据化的说法，夏佐显然不可能将其当作答复。

　　他在脑海中打开【知识储备】，从中找到血纹语言上有关血纹品质的条目，思索了几秒后说道：

　　“血纹品质与一个生物的短板和缺陷有关，而非由他们的长处与优点决定。”

　　“你的措辞一字不差，和我们灌输给你的知识一模一样。”克芮丝托微微扬起小巴，带着笑意说道：

　　“你的导师，应该和你提起过萨满学会的【均衡奥义】了吧。那你是否发现血纹品质和均衡奥义之间，有许多相似的地方？”

　　“呃？”夏佐愣了一下，眨眨眼睛陷入思索。

　　阿达纳瓦多斯没有对均衡奥义多做解释，但不难从字面上理解这四个字的意思。

　　均衡，即均等与平衡。

　　均等是一个数值概念，意味着数值相等。

　　平衡则是一个类别概念，指该有的类别都得有。

　　如果一个人拥有三种数值相等的元素抗性，那他不能被称为实现了均衡，因为元素抗性有四种，他少了其中一种，没有实现平衡。

　　血纹品质是一个与八维属性有关的词。

　　将均衡套用到血纹品质上的话，指的是拥有8个属性值相等的属性。

　　夏佐大概猜到对方想说什么了…

　　“阁下，提升血纹品质最有效的方法是弥补自身的短板，这一点和均衡奥义相吻合。

　　“我们应该尽量让自己的各方面实现均衡地增长，这样才能尽快地提升血纹品质，您是这个意思吗？”

　　夏佐的这番话..其实是把金手指的自由属性点机制，用通俗的语言说了出来而已。

　　克芮丝托嘴角带笑，敲了个响指，说道：

　　“真不错，看来你向雷克索尔申请训练躯体并不是偶尔，你早就领悟了血纹品质的真谛，这倒是省了我一番劝解的功夫。绝大部分纯血法师，都是因为过分追求提升自己的躯体活性，而最终落得悲惨的下场。”

　　“过分追求躯体活性…”夏佐喃喃自语..

　　如果那晚没有选择就职纯血法师，就不会从金手指那获得自由属性点的情报，这种情况下，夏佐几乎可以确定自己会一直将自由属性点加到活力上。

　　因为在此之前，他发现了【活力】的诸多妙用。

　　首先，1点活力等于1年寿命，加活力就是在延长寿命。

　　其次，他可以通过【血祭施法】来提升法术威能，更多的血量，更快的回血速度，就间接等于更高的法术威能。

　　等等诸多有利条件综合到一起，根本找不到不加活力的理由。

　　甚至，他会主动去寻找提高活力属性值的道具、药剂、法术，来更快地提高活力。

　　这不就是，克芮丝托口中“过分追求躯体活性的纯血法师”吗？

　　对夏佐来说，过于注重【活力】，会导致升级获得的自由属性点个数极少。

　　那对于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纯血法师来说，追求躯体活性会有什么危害？

　　夏佐有些没弄明白，问道：

　　“阁下，恕我冒昧，我已经理解了血纹品质的内涵，但并不清楚盲目追求躯体活性的悲惨后果是怎样的，您和我说说吗？”

　　克芮丝托的左手在胸前的领口抹过，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支指头大小的黑色玻璃瓶，“你学过绛毒诅咒，想必知道可以用特殊的诅咒来抑制躯体活性。但它们的效果，都没有这个强，试试吧，往自己的手心里倒一些玻璃瓶里的粉末。”

　　夏佐接过飘来的玻璃瓶，对这里面的漆黑粉末释放出探知术。

　　道具名称、道具类型，以及品级和品质均为“未知”。

　　只有道具效果那，有一行金手指做出的预测：

　　“预测在接触此道具后，将会获得5层降低回复效果，每层可使实时回血速度降低10%，效果持续到与此道具脱离接触为止。”

　　降低回复效果！

　　只有这一种效果，如此的干错利落，非常克制血法师！

　　夏佐激发了【毒素感应】，玻璃瓶里没有毒素光芒，可见降低回复并非毒效。

　　他往手心倒下一搓粉末，人物模板上立马刷新信息，【血量】旁多了一行效果状态。同时，他的掌心皮肤也因粉末的缘故开始渐渐枯萎、起皱，就像一个被岁月摧残过得枯木一样。

　　“阁下…这种粉末是什么…”夏佐的脸色有些暗沉，任谁见到了克制自己的道具都会这么神情。

　　“你现在见到的，是经过炼金处理后的【暗室流火】，它原本会像黑色的火焰一样燃烧，被加工成粉末后，可以在暗室空间之外的地方存在很久，依然具有抑制躯体活性的效果。”

　　克芮丝托轻摇手腕，夏佐手心的粉末飘飞玻璃瓶里，瓶子钻进她的领口后消失了。

　　“你肯定感受到了它的威力。没有一个只注重躯体活性的纯血法师，能逃脱得了用暗室流火布置的陷阱，他们会被异魔教会抓到暗室深处改造成异魔，或是成为孕养混血法师和炼金殖装的胎盘，从此陷入无法逃生的深渊。”

　　克芮丝托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说道：

　　“现实非常残酷。过往几乎所有纯血法师都以躯体活性为重，只有少数几个——比如说我，在接触到萨满学会后，改变了对血纹品质的看法，走上了均衡提高自身的道路，得以在一次次埋伏中逃脱，存活到现在。

　　“自第五纪元初，法师圣殿成立后，我和我的同伴们就决定彻底摒弃以往对血纹品质的认知，只强调弥补短板和缺憾。

　　“我们共同编写了新的血纹语言，既能兼容以往的血纹词句，又添加了新的词汇，并对旧的词汇赋予新的含义。

　　“你可以说是我们的第一个学生。目前看来，你表现得很好，新的血纹语言起到了足够的引导作用，当然了，主要还是你的心性和天赋不错，才能领悟到我们赋予血纹特征的新内涵。”

　　…夏佐被对方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说实话…当初他被灌输血纹语言的时候，没有认真听…因为直接被金手指收录到【知识储备】里了，都没花费经验来转录。

　　而且，血纹品质的定义，也是由金手指根据血纹语言上的内容总结出来呈现给宿主的，作为咸鱼的夏佐根本没把心思花在理解内涵上…完全是拿来就用。

　　“咳..”夏佐轻咳一声，打算把这个自觉尴尬的事情揭过去，“阁下，那您还有其它吩咐吗？”

　　“不，没有了，我只是听闻你实现了元素灵光的均衡态势，所以来亲自确认一下你的状况。”

　　克芮丝托向对方抛出一枚指环，“以后有任何问题，可以用它来联系我。雷克索尔毕竟是狩魔学派的成员，不适合介入高塔法师之间的事情。”

　　夏佐接住那枚样式别具一格的指环，它使用到了多种材质，从内到外分别是拥有树叶纹路的青绿色宝石、洁白无暇的白色宝石，以及最外层像是金属材质的银灰色宝石。

　　指环上的密文用血纹语言编写，而非通用语言，只有纯血法师才能使用它。

　　夏佐将指环收进炼金口袋里，问道：

　　“您的意思是，我现在在某种程度上是高塔法师的一员了？”

　　“是的。”克芮丝托轻点下巴，“在你成为高阶法师后，会不受阻碍地加入到高塔法师。”

谷</span>　　说到高阶法师…夏佐想到个问题。

　　“阁下，我有件事情想请教您。”夏佐斟酌了一下措辞，“是这样的，我在拥有光元素后，拓展精神海洋的效率变得非常高，躯体素质的改善也更加明显了，我可能会更快地拥有足够的精神海洋，也就是说，用不了十年，我就会满足晋升高塔法师的所有条件。”

　　克芮丝托似乎来了兴趣，她变换了一下坐姿，将左腿翘到右腿上，长裙勾勒出了美妙的弧度，问道：

　　“你确定是光元素造成的吗？”

　　“嗯…不太确定，阁下。事实上，我是在有意识地接受躯体训练，弥补力量等方面的不足后，才发现这一点的。”夏佐坦然地说道。

　　“我大概知道缘由了。”克芮丝托巧了个响指。

　　“什么？”夏佐一愣，难道又蒙到了什么巧合的事情。

　　“你拥有的那只光元素，它的元素特质很有可能是【均衡】。”克芮丝托含笑说道：

　　“只要你能将自己保持在均衡状态，修炼基础冥想法或是锻炼躯体时的效果就会更加突出。这种元素特质出现的概率极低，不得不说，你的运气不错。”

　　光元素有个叫做【均衡】的特质？

　　夏佐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会有这种特质？

　　他曾以为光元素的特质会与上一世的骑士美德有关，准确点说，是与圣骑士有关。

　　（注①：其实应该用“圣武士”，因为信仰圣光的人不一定骑马…）

　　在游戏里，圣骑士追随名为“圣光”的东西，受到了某种至高信仰的感召，成为了正义的化身，打击邪恶，驱散黑暗。

　　他们必须时刻遵守广为人知的“八大美德”才能保持与圣光之间的感应，获得源源不断地信念与勇气。

　　八大美德是某一历史时期，特定时代背景下的产物。

　　西大陆的星夜王国，处处透露着中世纪的气息，炼金学派在创造这一国度的时候，也设置了与其文化背景相符合的世俗约束。

　　星夜王国里存在着类似八大美德的八大行为守则，一般而言，这些守则只会对王国的卫兵产生约束，普通的平民不需要可以遵守它们。

　　在第一次抵达外殿的传送大厅时，被当作传送水晶使用的超巨大光元素，绽放出无穷的光芒，这一度让夏佐以为自己见到了圣光的实体化形态…然后就把光元素的特质与八大美德结合到一起展开联想了..

　　现在，老牌纯血法师克芮丝托却说均衡是光元素的特质，无异打破了夏佐的幻想。

　　他短暂愣神后，用请教的口吻问道：

　　“阁下，您能和我说说光元素吗？我该付出什么代价，才能学会与它有关的元素纹路语言？”

　　“嗯…让我想想。”克芮丝托轻捻下巴，凝视夏佐，对方那副求知的样子，让她有些难以拒绝。

　　但是..

　　“与光元素有关的一切，是圣殿内的秘辛，夏佐。”克芮丝托看到了对方眼底的些许失落，说道：

　　“在成为高阶法师之后，可以学习到光元素常见的特质。如果你能晋升为大师级元素具象师，那么也会学到一种光元素特质。

　　“这是两种学习光元素特质的常规方法。”

　　克芮丝托揉了下眉头，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前坐着的人，不但是时隔千年之后出现的第一个纯血法师，更是一个对炼金学有深入研究的人，按照现在的学习路径，将来必然会学习到【考拉斯之眼】冥想法，到时候自然可以看到已有光元素身上的元素纹路…

　　无论是出于对同类晚辈的扶持，还是对夏佐的炼金造诣的肯定，似乎都没有刻意隐瞒某些信息的必要。

　　克芮丝托抬起头，嘴角带着笑意说道：

　　“不过，你既然获得了均衡特质的光元素，我可以告诉你一些有关于它的事情。”

　　夏佐向前挪了挪屁股，竖直腰板，前提微微前倾，倾听对方的华语。

　　“你在星夜王国生活的时候，肯定听说过公平无私守则吧？”克芮丝托问道。

　　夏佐一点头，“是的。这一守则要求卫兵们严守法律，按章办事，不能将个人情感和私人关系带入到日常的工作之中。”

　　公平无私守则，几乎与圣骑士的公正美德无异。

　　克芮丝托在身前竖起食指，“星夜王国是炼金学派的创造的过度，借鉴了第四纪元的某个真实存在过的王国。追根溯源的话，公平无私守则由来已久，在第四纪元的时候，它被称为公正美德。”

　　夏佐至今没有阅读过有关于第四纪元的历史典籍。

　　此时从克芮丝托那听到“公正美德”这四个字，他心里多少有些意外，不禁问道：

　　“阁下，在星夜王国盛传的行为守则一共有八条，那是否对应着八种美德呢？”

　　“对，是的。”克芮丝托的食指在身前画出一个圆，一轮垂直悬浮于空中的鲜红色光环出现在两人之间。

　　正圆形的光环被均分成八等份，每一份上分别出现了一组用通用语书写的词：

　　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诚实、公正、灵性。

　　“这些是第四纪元的八种美德，许多古老的家族遵从并传承这些美德。他们的家族成员，只要时刻遵守美德，便能正常使用家传的盔甲、宝剑，修炼家传的呼吸法。”

　　克芮丝托指向“公正”二字，说道：

　　“在很久之前，你拥有的那枚光元素的特质，被称为公正特质。

　　“但是，公正一词不够精准，带有很浓重的道德色彩，不适合用在苛求理性的织法和炼金过程中。在经过高塔学者和炼金学派的多番讨论后，我们将公正特质改成了现在的均衡特质。”

　　所以…绕了一圈…夏佐在初次见到超巨大光元素的时候，所诞生的想法并没有错…只是出现了一些称呼上的偏差而已。

　　“阁下..”夏佐顿了顿，在脸上抹了一下，收敛呆滞的神情，“您的意思是，光元素有八种特质，分别对应八种美德，对吗？您与诸位阁下改用更炼金学的称呼来指代它们，而非使用它们本来的名称？”

　　“嗯哼，没错。”克芮丝托说道，“至于均衡特质的纹路语言是什么，你以后学会了【考拉斯之眼】冥想法就会知道。其它的光元素特质的称呼，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要是有幸能容纳它们，对你来说，想掌握它们的元素纹路轻而易举。”

　　“阁下，如果一个人将八种光元素收集齐了，会发生什么呢？”夏佐好奇地问道。

　　“没人能将它们集齐。”克芮丝托摇摇头，长发随之摆动，看向【牺牲】美德，没有多说什么。

　　夏佐扫了眼【牺牲】二字，似有些明悟地点点头，转而问道：

　　“那些传承美德的家族有没有延续至今呢？”

　　克芮丝托再次摇摇头，挥挥手，散去了空中的圆形光环和通用语词组，【牺牲】成为了最后一个消失的词…

　　夏佐瞬间脑补了一番传承美德的家族在牺牲时的惨烈景象..

　　“好了，我们得结束今天的话题了。”克芮丝托一敲响指，距离二人十米开外的书架上飘来一本薄册。

　　“你的躯体测试，精神海洋测试，意志力测试，就不用进行了，我直接编一份数据就好。那位想要记录你信息的高塔法师，正是得到了我的授意，才会去委托你的导师向你询问进入冥思的过程。”

　　克芮丝托操控钢笔在薄册上写下许多字，然后让纸笔飘到夏佐面前，“签上你的名字吧。”

　　夏佐签好字，从沙发上站起来，周围的空间恢复原样，血色光芒消散，墙上的挂钟显示，体感长达20多分钟的交谈，实际上只过去了2分钟左右。

　　克芮丝托身上的长裙变回了原先的法师长袍，说道：

　　“对了，夏佐。你如果提前拥有了足够的精神海洋，想要晋升高阶法师的话，可以直接用密讯指环和我联系，我会帮你安排好晋升前后的事项。”

　　“是，阁下。”夏佐想到了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光头，“我需要和雷克索尔大师解释一下吗？”

　　“不用了。”克芮丝托将胸前的猩红纹章摘下，“在帮你完成必要的躯体训练后，他就会前往晶石遗民的领地，扫荡那里的魔物。在你进修的这段时间里，他的同伴已经先行一步过去了。”

　　“拿着这个，交给你的导师，虽然待会儿它又得传到内殿，回到我的手里。”克芮丝托将薄册放到夏佐面前。

　　“好的，阁下，那我先告退了。”夏佐欠身致礼，拿着薄册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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