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5章
阿纲的伤势姑且以“结伴外出路上意外被黑曜学生袭击”之类的理由从校方与奈奈阿姨那边搪塞了过去。
奈奈阿姨沉默许久,避开阿纲脸上的青紫,抬手轻抚棕发少年的面庞。
——以仿佛连吹口气都怕弄痛他似的力道。
她勉强笑了笑:“疼不疼?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奈奈阿姨的爱心餐没做多久,阿纲就凭借他顽强的自愈能力顺利出院。
同时办理手续的还有山本及狱寺。
……虽然我认为,狱寺可能是被碧洋琪满怀爱意的剧毒住院大餐逼的。
总而言之,大家都陆陆续续恢复了健康,而reborn答应我的战斗力训练计划音讯全无,我终于忍不住,端着刚刚出炉、烘烤得酥脆的饼干送到他面前。
想想还不够,我又跑去煮了壶热腾腾的美式咖啡——用料是前几日斥巨资购买、据说磨碎后口感超级浓醇的咖啡豆。
我把杯托高举过头顶,十分恭敬:“您请。”
reborn睨我一眼:“有事直接说。”
看来他不吃这套。
我讪笑几声,放下杯托搓搓手:“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啦……就是,嗯,那个,前段时间你答应我的训练,什么时候能提上日程呀?”
“快了,之前在做些准备。”
我张张嘴:“准……备……?”
那个鬼畜教师竟然为了我做准备?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
我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reborn低头抿一口咖啡,微微蹙眉,辛辣点评:“口感不够有层次。”而后平静道,“藤间家有一枚代代相传的戒指,坚不可摧,刀剑无法伤其分毫,哪怕丢进熔炉也不会融化。”
我“咕咚”咽口口水。
这是那个吧?小说中常有的,主角从长辈的遗物中发现祖传宝藏啊、或者走在路上莫名奇妙捡到了什么物件突然觉醒……之类的桥段吧?
“然、然后呢?”我问,“而且,你为什么会对我家的事这么清楚啊?”
明明我这个正宗的藤间家后代完全不知道有这样的传家宝。
reborn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是你父亲告诉我的。”
我迟缓地眨着眼。
父亲。
既陌生又熟悉的词。
“你……和他有联系?”
“偶尔。”reborn回答得言简意赅。
“……”
别说偶尔了,我根本联系不上父亲。
我垂眸盯了会脚尖,出于某种自己也不甚理解的心态,追问:“所以你是想让他把戒指给我?他同意了?”
reborn探究般的视线从我脸上扫过,他眯起眼睛,淡淡道:“为了彭格列十代,他答应了。”
不是为了藤间唯,而是为了彭格列十代。
我敏锐地捕捉到他话语里隐藏的信息。
鼻尖仍萦绕着咖啡的芬芳,舌尖似乎通过这股香气尝到了一点苦涩的味道。
“哦……这样啊。”
我听见自己从喉咙里挤出的、干巴巴的声音。
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再追问的了。
说到底,我与父母的关系几乎只比陌生人好一些,甚至还不如共同度过一年的reborn。
……连我自己也不知晓方才的执拗从何而来。
“那枚戒指很有用吗?”我搅弄几下手指,另起话头。
“传言可以激发人的潜能,不过据你父亲所说,更近似于一个增幅器。”reborn漫不经心地吹着咖啡,触及我困惑的目光,他接着解释,“身体能力方面的增幅器。”
我拿手合拢张大的嘴——这玩意儿,真有那么神奇?
这枚神奇的戒指当天傍晚就被送至我家。
护送戒指的是个年轻男人,典型的意大利人长相,似乎是我父亲最信任的下属之一。
躺在匣子中的戒指以白银打造,镶于其上的蓝宝石通体莹润、熠熠生辉。宝石表面如薄冰所结成的霜晶那般,呈现出一种剔透纯粹的色彩,凑近了看,内部却肖似海浪翻涌拍打,隐隐有流动之意。
非常漂亮的一枚戒指。
我内心默默赞叹一句,抬眸小心觑了眼那个意大利男人。他从方才进门给完戒指起就拢起双手低垂头颅,静默得像是一座雕像。
“戴上吧。”reborn冷不丁开口。
我闻言迟疑地看向雕像男人,他仿佛没有听见似的依然没有丝毫反应。
……这是默认……吧?还是说,他本来就是个面瘫?
我不确定地想。
“我真戴了啊?”
无人回应,只有reborn催促的视线。
我紧张地吞咽,戴上戒指。戒身冰凉,令人不由瑟缩一下指尖,等了几分钟,也没等到reborn说的耳清目明感,我尝试朝空气挥动一记拳头——普普通通,连阵风都没带起。
这不是完全没用嘛!
我把食指伸到reborn面前,让他能看清这枚造型古朴精美的戒指:“什么都没发生,或许……真的只是传言?”
reborn不慌不忙:“点燃死气之炎。”
嗯?
死气之炎,是阿纲头上的那个吗?
我反应过来,用力摇头:“我不要裸奔!而且,我也没办法凭空冒出火焰。”
reborn幽幽投来一瞥:“谁让你裸奔了?”他露出看傻子一般的表情,“阿纲比较特殊,所以用了死气弹。看得见死气之炎的人大部分都拥有能点燃它的资质,当然,你想裸奔我也可以成全你。”
“……”我扁扁嘴。
“想象火焰在戒指上燃烧的样子。”停顿几秒,他又补充,“或者你觉得死后会后悔、很想达成的事。”
死后会后悔、很想达成的事?
我重新将目光移回戒指。
“我想想啊,花了不少钱买彩票却没有中……”奖。
话音未落,吸睛的蓝宝石戒指上登时跃动出一抹清透的蓝。
澄净透澈到近乎于透明的蔚蓝火焰。
脆弱得只能用一丝来形容,仿佛下一秒就会不堪空气的压强而夭折。
然而我后脑勺却像是猛地被人用钝器重重击打了一下,躯体不禁前倾趴伏在地板上。冰冷的、和缓的异物感顺着戒指与肌肤接触的地方一路攀岩,渗透进经脉骨骼,最后占据整个大脑。
意识像被丢进深不见底的海底那样,被水拖着沉浮,晕晕乎乎、僵硬迟钝。
迷蒙的视野中,小婴儿正悠闲地翘起二郎腿,嘴角噙着戏谑的笑。
“忘了告诉你,想要接手这枚戒指,得先通过试炼。”他脚尖富有规律地轻轻晃悠,明显心情很好的模样。
——你这不是忘记,根本就是故意没说吧!
眼皮沉重,思绪断线,彻底陷入黑暗前,我又一次对这个人恶劣的本性有所领教。
眼前一片茫茫然的纯白。
远方是嶙峋起伏的山脉,脚下的土地被大雪与云雾覆盖,周围空旷静谧,放眼所及之处都是看不见尽头的白。
连稀疏的植被都不存在。
可就是这样的一方空间,离我几步远的地方有一个水潭。
怎么说呢,根据一般漫画的情节展开,虽然无法确定好事还是坏事,但靠近水潭一定会有事件发生。
我在附近绕行几圈,无一例外又回到了水潭附近。
……好像这是唯一的提示了。
不情愿地挪动步伐,我一点一点接近水潭,顺便竖起耳朵警惕四周的环境——不过以现在这副手无寸铁的情况来看,真发生点什么我也只能拔腿就跑。
安全到达水潭边,我粗略往下一扫——水潭极深,似有百尺;表层虽被坚冰覆盖,其下却可见清水回流。
我眨眨眼,一睁一闭间,那层坚冰忽然尽数碎裂化为齑粉,粉末沉进潭水,使得它像魔女坩埚中的药液那样扭曲沸腾,没过几秒,又变得有如镜面一般平整。
光滑的水面上随即快速闪过一幅幅画面。
闪耀着迷幻光芒、从人的指缝滑落,多到数不清的黄金与宝石;匍匐在高高摆放的冠冕下,神情畏惧、身躯发颤的民众;以及跪伏于巨大金属雕像脚边,拨动琴弦、虔诚歌颂其伟大事迹的吟游诗人。
钱、权、名。
三幅画面接连闪过,每一张都停顿几息,紧接着又似被橡皮擦涂过般一笔一划渐渐消散,最终定格在一个男人的面孔上。
他有着我熟悉的清俊容颜。
我被十年火箭筒打中,见到的未来阿纲。
“咦?”我从唇缝里泄出疑惑的气音。
为什么会出现这个……
而后,画面翻转,边缘发出微光,我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意识再一次中断。
再次清醒时,面前是发着莹莹白光的电脑屏幕。
屏幕右下角显示离下班还有两个多小时,手边的文件资料仍旧码得整整齐齐,我搓搓脸蛋,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工作途中就这么睡着了。
……不对,仔细想想最近已经连续加了三天的班,确实很累。
“你醒啦?”一旁的同事顺手给我递了包坚果,“放心,你才睡五分钟。”
“我朋友说外面雪下得可大了,今年的初雪比以往都大。”同事环顾一圈封闭的办公室,这间给采购单独划分出的小房间没有窗户,作为替代,在角落各自摆放了一台加湿器与净化器。
她羡慕地叹气:“真好,我也想去外面感受感受,讲不定等我下班就变小了。”
“没事,说不定会持续很久呢?”我也有点意动,但领导的工位就在公司大门口,只得作罢,转而拿起手机。
点开兔子先生的聊天框,我开始敲打文字。
藤藤藤只想摸鱼:阿纲阿纲,听说外面下大雪啦。
藤藤藤只想摸鱼:[猫猫探头jpg]
tsuna不是鲔鱼:嗯。
tsuna不是鲔鱼:你想看?等一下。
不过片刻,他便发来了一个小视频。
视频很短,不到一分钟。镜头略过亮着温暖灯光的咖啡厅,推开玻璃门,在积着薄薄一层雪的地面停顿一会,旋即上抬对准天空。
天色灰沉,云幕低压,可落下的雪却是崭新的白,像柳絮,像棉花,像煽动翅膀散发一团微弱荧光的小精灵。
“真好看……”我喃喃自语。
同事被动静吸引:“哇,好漂亮!”她探过头来问,“谁给你拍的呀?”
“男朋友。”我一边回复阿纲的消息,一边说,“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大学毕业后他开了家咖啡店,比较自由。”
“青梅竹马呀?那你们感情一定很好。”同事一脸八卦,“我可以看看你们的合照吗?”
我手指停顿一下,点开在后台运行的照片应用,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照片。我随意进入一个文件夹,放大照片给她看。
照片中的两个人肩并肩站在院子里,臂肘微弯,手里的烟花棒拖着长长的焰色尾巴,像一颗盛放的火树。
我指尖点点屏幕:“这张是我们十五岁过年拍的,烟花棒是朋……”
话至半途突然卡了壳。
关于这段的记忆一下子变得很模糊,如同对不上焦的对焦环,又如被投进石子荡起圈圈涟漪的水池。
我甩甩脑袋,不确定道:“是……阿纲他妈妈给我们准备的?”尾音不由自主地带上几分疑惑。
总觉得这张照片有点太空旷了。
同事调侃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噢,那就是阿姨也认可嘛,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呀?”她捂嘴窃笑:“到时候一定要请我喔!”
我脸颊发烫:“嗯……今年吧。”
正说着话,通知栏又跳出一则消息。
tsuna不是鲔鱼:工作加油,下班我来接你。
tsuna不是鲔鱼:[兔兔打气jpg]
我回复一个“好”字,翻过手机不再看它,转而认真处理文件。
忙碌到临近下班,阿纲说他已经把车子停在园区附近,我停下手头的工作,准时踩点打卡。
走出公司大门,雪还在下,漫天的晶花顺着冷风斜斜打在脸上,凉得我一哆嗦。我没带伞,只能缩起脖子小跑步到园区门口,转动眼珠寻找熟悉的车辆。
“这里。”
低沉醇厚,犹如弹奏乐器般优美的嗓音。
循声望去,棕发青年正站在几步远的地方,脊梁挺得笔直。他弯弯眼,眼底便随之荡出一泓浅浅的笑意。
“小唯。”
他轻声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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