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五皇子生在腊月，过了不久便是春节了。待过了腊月二十八，圣上封笔，上书房也开始放假了。要直到过了正月十五，才开始又一年的苦读。
放假那日，五皇子到了皇子所跟贾宝玉和时柏道别，握着两个人的手，十分不舍。
“大冷天的，难得休沐，殿下何必来送，左不过出了十五，我们就又要进宫了。”时柏劝道。
贾宝玉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时柏挑了挑眉，“怎么，我说错了什么？”
贾宝玉摇了摇头，又看向五皇子，“殿下，你别难过，再过几年，你就能出宫了。”
五皇子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又问，“听说你侄儿要娶媳妇了？”
贾宝玉点了点头，笑道，“殿下消息倒是灵通，我也是今儿才听家里的下人说才知道的，说是给谈了营缮郎秦邦业从养生堂抱养的女儿，虽不是亲生女儿，但自幼也是当亲生养大的，算是配得上。”
“哼，算是配得上？”五皇子冷笑了一声，“她配你侄儿，那都是你家的福气。”
不管是天上或是人间的身份，都不是简单的，配一个贾蓉，那可太能配得上了。
“不是我消息灵通，我也是从祖母那知道的。”五皇子拍了拍贾宝玉的肩膀，“你猜祖母为什么知道？”
贾宝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是这样的，记忆里倒是有这么侄儿媳妇，可只知道是个福薄早死的。
哦，还有说她和公公有一些勾当。
可听五皇子这意思，这个侄儿媳妇身份不简单？
“还请殿下明示。”
“这事不好张扬，你不知道才好。”五皇子却不愿多说了，“我告诉你，是想让你自己心里有个数，离她远着些，别把自己搭进去。”
顿了顿，又觉得这么说贾宝玉不一定能记牢，他又补充道，“你若是因为这件事情搭进去，谁也救不了你。只待他们成婚的时候，你细细的瞧一瞧，那布置装潢以及去的宾客都有哪些人，还有你侄儿媳妇周身的气派，便能猜到一二。”
贾宝玉：“……殿下这么说，我觉得已经能猜到一二了。”
五皇子听了，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然后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不，你什么都没猜到。”
贾宝玉：……
何必自欺欺人呢。
拖五皇子透露这个消息的福，贾宝玉的年过得不怎么好，老想着这事。
初四那日，众姐妹并贾宝玉一行小辈，随着王夫人和李纨王熙凤到隔壁宁国府拜年，席面上看到那个比自己大的侄子贾蓉，他都险些没控制住想上前指着鼻子让他日后务必把自己媳妇供起来。
再看到贾珍，他又思考怎么可以让贾珍这个大哥哥丧失人道的能力，把苗头断绝了。
那可是一尊大佛！
贾家的庙供得下嘛。
贾蓉被宝玉的目光盯得有些慌，好容易找着众人吃酒，一时半会管不到的功夫，悄悄的问了贾宝玉，“宝二叔今儿怎么一直瞧我，可是有事？”
贾宝玉正跟林黛玉挨着聊天，听到贾蓉的问话，笑着回他，“无事，你别多想，我就是听你年后要成亲了，觉得这事来得突然，才看了你几眼。你倒是机敏，这也注意到了。”
“原是因这事。”贾蓉坐下，放松了神态，颇为得意的说，“却也不算突然，这婚事是自幼父亲便定下的，只是我们二人都还小，恐生变化，才不对外说。我也是前年才知道有这么一桩。”
贾宝玉本来以为整个贾家只有他知道这个侄儿媳妇身份有异，听到贾蓉这话，感觉不对。
略一琢磨，他突然想怕不是贾珍和贾蓉都是知道这事的，那就是故意娶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贾宝玉一下子有些怒了。这算什么，瞒着大伙搞一个麻烦回来，看着还挺得意的。
“那倒是你们父子瞒得好了，竟连家中亲戚都不知晓。”贾宝玉脸色微冷，转头看向林黛玉，意有所指的问，“林妹妹平日在家，可有听老祖宗提起？”
林黛玉虽不解贾宝玉怎么突然生气，但也配合着摇头，“外祖母知晓时也稀奇得很，还说蓉哥儿怎么说以后也是要接任族长的，娶的媳妇那得是做宗妇，怎么定得这般突然，家中竟无人知晓。”
贾宝玉瞥向贾蓉，“蓉哥儿，我虽年纪小，但也明白一个理，就是别打量着别人都是傻子，你说呢？”
贾蓉明白过来，贾宝玉是知道了秦可卿的身份。
秦可卿身份除了自己和父亲，贾府中谁也没告诉，贾宝玉能知道只能是从宫里知道的。
宫里知道秦可卿的存在，默认了秦可卿嫁到自己家，这个消息让贾蓉心中惶恐又喜悦。
“宝二叔说得是。”贾蓉垂头应道。
见贾宝玉又和林黛玉嘀咕上了一会儿去找什么玩后，他又道，“父亲前些时候让人在园子里扎了秋千，若宝二叔和林姑姑饭后若觉得无聊，不如去玩一玩。”
“秋千，家中便老是玩，也没什么意思。”林黛玉撇了撇嘴，转过身去，“倒不如静静地坐着，大伙说笑来得有趣。”
贾蓉这一句话讨了个没趣，也不好再搭话，只好称自己还要去找父亲有事，先离开了。
等人走后，贾宝玉对林黛玉好笑道，“他也是好意，虽说那秋千玩着确实没意思，你怎地不留些面给人家？”
“你这人倒惯会说话了，不是你先不留面，既要我配合了嘴上不饶人，事后怎又成我的错了。”林黛玉双手扯着帕子，满脸的不高兴。
“我……”贾宝玉看林黛玉生气，有些着急了，“是我不会说话，林妹妹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与你打趣罢了。”
“要我不生气？”林黛玉眺了贾宝玉一眼，凑近了一些，“不生气也行，你告诉我方才是因甚么恼蓉哥儿，我就不生气了。”
“林妹妹，不是我不愿说，只是这事确实不好明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贾宝玉干巴巴的道。
林黛玉正色打量了他两眼，见他说得认真，不由诧异，“这么大的事？说都说不得，难不成是与宫里……”
“嘘。”贾宝玉连忙让林黛玉噤声，“林妹妹，说不得。”
林黛玉：“……宝二哥哥你可知道有一个典故，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知道。”贾宝玉朝前头正吃酒的长辈们看去，“这事不好说，但心里有数总好过稀里糊涂，我不便与老祖宗提。”
“宝二哥哥说得是，左不过咱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也是自己瞎想。”林黛玉会意。
当晚，林黛玉便将这事告知了贾母和贾敏。
贾母知晓后，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林黛玉记着，这个消息不准她再提起，又让她告诉贾宝玉，也不准贾宝玉再提起，都当做不知道。
第二天跟贾敏见了，母女俩心照不宣的只当没听过这个消息，只是吩咐下去，让家里的众人记着日后见了这位宁国府奶奶，务必放尊重些。
这吩咐传得没头没脑的，谁也不理解。
直到了二月底，贾蓉和秦可卿的婚礼，不说规格，只她的嫁妆竟然有一百八十担，看得众人瞪大了眼。
要知道哪怕是一品官员嫁女，明文规定也只准八十担，一百八十担得是郡主才有的。
再到迎亲后，前来道贺的人里，不说四王八公撑面，连太上皇身旁的内官戴权都来了，众人心里都有了一些想法，只不敢想得太深。
但就这么一点想法，也足够他们重视这位新上任的宁国府蓉大奶奶了。
婚宴过后，贾珍贾蓉倒也不打算再瞒着家里了，直接说了秦可卿身份不一般，这件婚事宫里也知道。
这把荣国府的老爷们气得半死，只贾宝玉已经回宫里读书了，不然能看到连一向好性的贾琏这回都被气狠了。
贾宝玉做伴读后，贾家的消息也比往常灵通了，再加上不久前贾宝玉将时柏提的哪些不合规矩逾制的条例写出来，荣国府都觉得这是宫里的意思，对此执行得颇为积极。
再有贾敏在，荣国府众人也知道了圣上不喜武勋人家，就等着挑到错处，一锅端。
什么事都大不过家族的兴荣和生存，因此荣国府这段时间很是收敛了一番，连贾赦都许久没出去到处溜达了。
一众大小老爷们正是觉得自己为了家族未来憋得慌的时候，你贾珍贾蓉父子俩“哐”的一下，娶回来一个身份有异的媳妇，还被宫里盯上了。
这不是找事嘛。
贾赦都气得想去城外观中把贾敬请回来，让贾敬看看他的儿子孙子干了什么蠢事。
贾政劝住了贾赦，“这事不能声张开，大哥若去了不是明摆着告诉外头的人，咱们知道了这事。”
“难不成就眼睁睁看着？”贾赦满脸不爽。
大老爷容易嘛，修身养性小半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了，那这小半年不是白挨了。
贾政心情也不好，劝话也生硬得很，“咱们可不是只能看着，还得像母亲说的，对她尊着敬着。咱们倒是还好，平日与她相处得最多的还是后宅，家中夫人奶奶们才是要上心的，往后没事还是少走动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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