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贵妃也要杀朕
季贵妃脸色难看,眸中尽是无奈,哪还见一丝方才困顿之色。难不成,她早就发现殿内有异,所以才表现出不留他的意思。
齐璟琰心中一阵暖流激荡,越想越是肯定,贵妃定然爱他到无法自拔,这才宁愿自己以身犯险也要他离开,贵妃对他真心天地可鉴。小皇帝握紧拳头,决定要同贵妃共存亡。
幔帐后面,是一身褚红官服的潘侍卫和姜太傅。花白头发老头儿被绑成蚕蛹,嘴里塞着一块破布,瞪着眼睛哼哼,看样子,除了受点皮肉之苦,其他并无不妥。
潘侍卫站在床后,张弓搭箭,箭头对准季湘云后背,这么近的距离,若是起弓,站在前面的小皇帝也在劫难逃。
齐璟琰走近几步,放缓语气,对潘思源道:“放了贵妃和太傅,有什么冤屈,你只管来找朕。”
“圣上既然知道臣是谁,也应该知道,臣想杀的,只有罪魁祸首。”
潘思源手中的箭又指向倒地的老人,冷哼出声:“说,你到底认不认贪墨灾款一事?”
潘家余脉,蛰伏军中多年,小皇帝本想着,那孩子若是历练成才,武将出身行官也是好的,没想到,他还是放不下仇恨。
潘侍卫的话将问出口,跪在地上的老人眼睛瞥向齐璟琰,见对方脸上并无惊讶,料想此事他早已知晓。
圣上知晓是一回事,只要他抵死不承认,圣上没有开口给他定罪,他就是清白的。想罢,姜太傅头一拧,装作未听到的样子。
趁着长箭转了方向,齐璟琰几步走到季湘云身边,一把将她拉到身后。
此间有了响动,那只长箭又指了过来,潘思源见此冷笑:“圣上此时倒是顾念娘娘了,不把娘娘当肉盾了?”
心知他是在挑拨离间,齐璟琰正要反驳,张口顿住,他是如何知晓,自己曾拿季湘云做肉盾挡箭?
小皇帝回头去看贵妃,见她脸带困惑,摇头示意并未对人讲过。
又听潘思源道:“怎么?圣上以为,能无限复活的,只有你和贵妃吗?”
天边闷雷滚过,晴空炸响。齐璟琰一激灵,倏然明白了这一切。为什么三月初八并未出现八王兵变,最后一次,齐璟旸却提前反了。
是有人背后煽动齐璟旸,搅浑前朝后宫这一池清水,现在看来,这个人,就是潘思源。
“是你!”
想明白这一切后,齐璟琰怒瞪眼前侍卫:“你做这一切,到底想干什么?”
“臣只求公理,只要一个公理!”
箭锋抵在姜瑞颈下,他看着小皇帝,口中逼迫地上的老人:“姜太傅,这认罪书,你到底签还是不签!”
“潘侍卫,朕知道你有冤屈,但此事需得从长计议。”
“从长?”潘思源冷笑:“有多长?五年还不够吗?谁想过我父亲?谁想过给他平冤!”
他看向齐璟琰,目光空洞:“既然无人评判,臣做这个审判者,也无妨。”
潘侍卫口中尽然不敬,神色转向季湘云,柔了眉眼:“小姐,站过来。”
齐璟琰手心瀑汗,如坠冰窟。他身体僵硬,甚至不敢回头去看季湘云的表情。
握在掌心的手被抽出,小皇帝眼睁睁看着贵妃离自己越走越远。潘思源被养在季骁麾下,两人怎会不相识。他方才将贵妃拉入自己身后,像一个跳梁小丑。
一些被忽视的细节涌上心头,他当着贵妃面夸赞潘侍卫勇武过人时,贵妃的沉默。那个破旧的璎珞被当面指出时,潘侍卫的慌乱。
他死死盯着季湘云的背影,生出一股无力感。心脏像是沉溺在深水之中,并被一块巨石压着,他早该想到的,亦或是,他早就知道,只是刻意忽略。季湘云那么耀眼,不止是他一个人的太阳。
她方才发现异样,并不是要救他,她是在替潘思源掩饰!四肢宛如泡在碎冰中,他站在原处,一眼不错地盯着贵妃,只要她回头,只要她反驳,他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这种想法在季湘云走到潘思源身边,并唤上一句“思源”之时,全部打破。
锥心之痛,莫过于此。
跪在地上的老头儿不愿意认罪,那把长箭指向小皇帝:“那么圣上,愿不愿意给姜太傅定罪呢?”
“想都别想!”
齐璟琰发了狠,一滴鼻血从鼻间滑落,他发了狠抹去,瞪着面前站立成双的两人,像是看一对儿仇人。
“季湘云,你也要杀我。”
争吵最厉害的时候,他也连名带姓喊过,可没有一次,会这么伤心。这声音里带着颤,他知道自己优柔寡断,给这个机会,给那个机会,可他还是想原谅她一次,只要她回头。最后一次,齐璟琰告诉自己。
季贵妃云鬓堆积,肌肤胜雪,那双凤眸,高挑着,如山涧清泉,清透明亮。她冷冷看着齐璟琰,一字一句道:“不错,自我入宫以来的每一天,无时无刻,都在想杀你。”
“我季家满门忠烈,祖父叔伯战死沙场,不说青史留名,还要遭人嫉恨!”
“我父亲,年过花甲,还要替你训兵杀敌,你明知军饷有误,宁可错杀文官,都不肯手刃真凶。”
“你总拿朝政搪塞,实则软弱可欺,由着佞臣当道,就为了维护你的平衡!可知平衡的结局,就是被打破!”
季湘云的话犹如当头棒喝,将他砸的眼冒金星。齐璟琰满口苦涩,深吸了几口气,压住胸口愤懑,他高昂着头,不叫眼泪滑落:“在你心里,我就是如此不堪。”
“一直都是。”
这四个字像是四把尖刃,将齐璟琰捧上的真心切得面目全非。
他仰着头,拼命眨巴眼睛,才不要在这个狗女人面前哭。咬了口腮帮,剧痛逼得眼泪直往外冒,他倏地转过身躯,背对两人,闷声道:“来吧,这回朕不躲了。”
“小姐动手吧。”
潘思源将弓箭递给她,被握得温热的弓木塞进手里。季湘云端详着手中的弯弓,拉紧绷直试试手感,这才抬头看向他,巧笑倩兮:“好啊。”
齐璟琰牙酸,她都没对自己这么笑着说过话。乱臣贼子,一个没有脑子的武夫,季湘云真是眼瞎。他想了想潘侍卫的功劳,上阵杀敌智取敌首,好像,也没那么瞎。
是他不好。小皇帝闭上眼睛,接受着已知命运。他欠潘家,欠季家。对他们不起,将命赔给他们就是。
“咻——”
长箭破空传来,料想的剧痛却未抵到。
身后衣料翻飞,潘侍卫的声音像是低语:“小姐果然如此。”
齐璟琰缓慢转身,季湘云正站在他身侧两步,弓箭射出,钉潘思源身后墙上,箭尾晃动,鸣响不绝。
“你…湘云…”
小皇帝又要哭了,他打了个嗝,紧紧揪着季湘云的衣角,简直要把手心那块布料扣进肉里。
季湘云嫌弃白他一眼,石榴红绣金裙被他攥得皱巴不成样子,她声音里带着嘲笑:“哭了?”
“没有!”
齐璟琰出声反驳,抹去眼角湿意,扭着头不去看她,手指却紧紧拽着那方裙角。
“贵妃总是做一些错误选择。”
潘思源的声音里带着惋惜,他将姜太傅踢到一边,撩起衣袖,露出绑在袖中的短弩。
齐璟琰说过,百步之外,无人能如此蛮力射箭,季骁也不行。这话没错,但若有人站在摘星楼,用的是短弩呢?
季湘云见此,眼神黯然:“短弩之术,还是本宫教你的。”
“是呀,娘娘后悔吗?”
潘思源往弩道里装入长箭,固定好位置,等一切做好之后,他将视线转向季湘云:“贵妃娘娘,赐教了。”
季湘云没有回答这句话,她再次搭弓上弦,将最后一支长箭对准潘思源,嗤笑道:“可是你学的不精呢。”
短弩后劲虽强,然弓箭灌铅,手感沉重,在狭小的宫殿处处受限,以普通长箭可克之。
两只长箭在半空相碰,一声牙酸的碰撞,木箭从中被劈开,一分为二,一片撞歪□□,一半儿朝潘思源扎去。
木箭势如破竹,眨眼已到眼前,潘思源扭身后退,挥手格挡,箭矢穿透手臂,深可见骨。
“看来贵妃对臣,杀意颇浓。”
潘思源盯着手臂出神,贵妃射箭角度颇为刁钻,若他不躲,站在角落退无可退,这半片长箭指向心脏,若他扭身,只能用右手格挡,春衫透薄,唯有臂间绑的兽皮袖套方能阻止木箭来路,一旦如此,他的短弩也废了。
“彼此彼此,思源,本宫说过,你不该待在这里。”
季湘云皱眉,握紧手里的弯弓:“你本可以离宫。”
潘侍卫停住,他怔怔看向季湘云,轻声道:“你那时就知道了?”
“猜测罢了。”
季贵妃抹了抹鬓角,看向潘思源的眼神俱是冷意:“本宫只知凶器是短弩,却未料到是你。”
“去侍卫所求救时,本宫还是相信你的。”
“贵妃娘娘何必如此。”潘思源感慨:“娘娘总是将心软用错他处,若是对臣心软,就该彻底站到臣这边。”
齐璟琰在一旁听得错愕:“你早就知道是短弩?你…你竟然不告诉我!”
他语气里带着控诉,委屈巴巴看向季湘云,他都给她交心,什么都不藏私,她发现凶器,第一件事竟然不是告诉他!
季湘云很想骂人,小皇帝总是在奇怪的地方纠结,大敌当前,现在是质问的时候吗?
齐璟琰只是想闹她,瞥见潘侍卫脸又黑了几分,他这才得意起来,将腰板儿挺直,同贵妃站得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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