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万人迷光环（六）
如临大敌的警察们把枪口对准了那个突然大喊的绑匪，就听到他继续怒吼：“我离他最远，我说什么了？我才是最委屈的好不好？！”
警察：……
王海：“……要不这样，你们站成一排，不就离我一样近了？”
其实按照王海逐渐回归的理智思考得出的结论来说，不插手绑匪的争吵、甚至故意煽风点火让他们吵得更凶，这样才比较有利于警方解决绑匪，但是绑匪离人质实在太近了，万一几个绑匪吵着吵着动起手来，一个擦枪走火很容易伤害到师生，所以王海不得不开口阻止绑匪。
他说这话也是想要试探一下，虽然理解不了绑匪们为什么一个个跟失了智一样，但是王海敏锐地发现自己似乎对绑匪有不一般的影响力，如果能让绑匪站到离人质比较远的栅栏面前，这对解救人质来说是好事。
王海知道自己的提议对绑匪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馊主意，心里也有点忐忑，正在想着要是绑匪不同意该怎么圆过去，没想到绑匪纷纷同意，兴高采烈地按照他说的那样，在铁栅栏后面排成了一排，比小学生上体育课还乖。
除了绑匪以外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之前绑匪嘴上说的肉麻，但是众人还是很紧张，有不少人都觉得绑匪怪异的表现是有什么大阴谋，没想到这些绑匪真的是傻子？！
胆子大一点的老师甚至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张望着绑匪的背影，难以置信这群匪徒老老实实地站成了一排。
不过目光落到绑匪手中拿的枪上，再胆大的老师也缩回了脖子，顺便把学着老师的样子伸出头张望的孩子按了回去，生怕绑匪突然回头，看到人质们不老实会大发雷霆。
王海惊得连手指都不自然地蜷缩了一下，但是他飞快地反应过来，这是好机会啊！
和王海合作多年，配合得十分默契的张队也飞快地打手势，警察们手中的枪支瞄准了站成一排的绑匪。
但绑匪离人质还是太近了，就算警方能一口气把所有绑匪的手脚击中，也不能排除绑匪拼死反抗、拉几个人质垫背的可能。
王海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定了定神，暂时不去想绑匪怎么会变得这么反常，继续笑着和绑匪周旋：“哎呀，你们人这么多，又个个都拿着枪，一下子站到我面前还真是……我都吓了一跳。”
被万人迷光环洗脑的绑匪们脑子里晕晕乎乎的，世界上的一切景象、一切声音都离他们而去，眼睛里只能看到王海的身影，耳朵里只能听到王海的声音。什么拿到五百万，什么污蔑杜非，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统统消失，他们的情绪全部受到王海的牵引，他们的思想只为了那一人而存在。
听到王海说害怕，绑匪们不假思索，把武器全部扔在地上，仿佛要彻底撇清关系一样扔得很远，还争先恐后地问王海：“现在不害怕了吧？”
明明是花费了无数心思才弄到手的武器，就因为那人的一句话，他们对武器就从依赖瞬间变成了嫌弃，恨不得对着躺在地上的武器再踩上几脚，好给那个担惊受怕的人出气，又担忧行为太粗鲁会给那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只能悻悻然作罢。
警方从未忘记过自己拯救人质、捉拿绑匪的任务，即使刚才被绑匪不按套路出牌的表现惊吓到，极高的职业素养也让他们在回过神的第一时间就开始寻找绑匪的破绽——绑匪都被万人迷光环拿捏得死死的，破绽不要太多。
几乎是在绑匪扔掉武器的同一时间，警方行动了，短短几秒，绑匪们就被狠狠摁在地上，狼狈的神色和拎着枪巡逻时那傲慢凶狠的样子判若两人。
偷偷看着的人质们纷纷松了口气，长时间极度惊恐之后骤然放松，他们只觉得身体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劫后余生，脚下踩的地面似乎都是虚的，连脑袋都在发飘。
见绑匪被警察控制住，姬回便飞出了王海的身体。原本痴心不改地盯着王海、完全不在意自己被押上警车的绑匪们突然愣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怎么他们刚才怎么会对那个来谈判的警察言听计从。
警察不耐地推了一把呆呆傻傻地愣在原地的绑匪，示意他们赶紧上警车。绑匪终于从巨大的茫然中回过神，不约而同地尖叫起来：“怪物！那、他不是人！他对我、我怎么、嗷！”
绑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警察毫不留情地来了一下，疼得他们直哆嗦，警察则淡淡地说：“老实点！都到这时候了还想耍什么花招！”
绑匪有苦难言，明明王海才是耍花招的那个！他们对视了一眼，心底充满了恐惧，为什么他们会突然被王海吸引，还对他言听计从？难道他们是中邪了？
警察心里也有同样的疑惑，张队忍不住悄悄问王海：“王教授，你刚才是不是……是不是暗中把他们都催眠了？”说着还竖起大拇指：“行啊王教授，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原来藏了这么一手，这次多亏了你，得给你记个一等功！”
王海：“……我不是，我没有，我自己都一脸懵呢。”
稍微聪明点的警察都能看出有问题，但这情况对他们是大大的有利，当下也就不纠结为什么绑匪会突然变得听话了，先回警局录口供，至于原因有的是时间探究。
王海和张队想的多一些，之前在警车上讨论作战计划时，周围的警察突然对张队非常着迷，种种表现和刚才绑匪对王海的态度有些相似，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任警察们想破了脑袋，也猜不出真相如何，更何况他们一点儿证据也没有，最终只能认为绑架案的顺利解决多亏了绑匪们是群傻子。
后来给绑匪们录口供时，警察发现这群人真的有点傻。警方才刚起了个头，绑匪就忙不迭地把幕后黑手供了出来，唯一的要求就是让警察不要再找王海或者别的什么人来催眠他们了。
没有去现场的做笔录的警察：“……催眠？”
亲眼见到绑匪当时怎么讨好王海的警察：“……别听他们瞎扯，王教授根本没做什么，都是他们自己发疯。”
绑匪大感屈辱：“你们干嘛一脸看傻子的表情？！都说了肯定是那个人会催眠或者别的更邪恶的东西，我们才会变得那么奇怪！”
绑匪之前虽然大喊王海是妖怪，冷静下来之后却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最有可能的就是王海擅长催眠，把他们一群人全都催眠了。但是他们的说法，遭到了王海等人的反对，凡是去过绑架案现场的警察，都认为绑匪被抓完全是因为他们自己疯疯癫癫。
和警方押着绑匪离开时的五分警惕、五分好奇不一样，师生们就是全然的喜悦了。刚开始得救时，身体和大脑都处于软绵绵的状态，慢慢恢复过来后，小孩子喜极而泣，老师则手忙脚乱地安慰，还有不少老师带着学生向警方道谢。
姬回看到杜非的妻子来了，女人抱着懵懂的儿子泪流满面，那是庆幸的眼泪，把她的脸庞冲刷得更加明亮。杜非紧紧抱住妻子，愧疚地说：“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女人摇头：“说什么呢，这又不是你的错。”流完泪后，她的情绪平静了不少，脸上露出温柔的笑：“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杜非也笑了，被爸爸妈妈抱在中间的小娃娃见父母都在笑，便也咧开嘴没心没肺地笑了出来。
姬回不合时宜地想到原本的剧情中，绑架案没有这么快结束，现在或许正是绑匪污蔑杜非性骚扰，而杜非又羞又怒，却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只能硬生生忍受着同事、学生的异样眼神的那个时候吧。
在那个剧情中，杜非的妻子也出现了，但是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让她痛苦不堪，明明绑匪就在旁边，人们的眼神却仿佛在说他们一家才是罪大恶极的坏人。
不堪忍受他人异样眼光的女人落下了泪，可是别人却不怀好意地说她是想用眼泪为自己开脱，杜非被绑匪抓住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妻子流泪；不像现在，绑匪被押走后，杜非笑着为妻子擦拭脸上的泪痕，动作温柔又珍重。
比起原剧情，姬回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现在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尤其是他注意到万人迷光环周围的怨念消散了一部分之后，姬回更加觉得眼前的一幕顺眼了。
和原剧情中杜非被万人唾弃不一样，现在的绑匪还没来得及污蔑杜非就被押上了警车，整起案件可以说是有惊无险，结束得颇有神奇色彩。
这下子，杜非再也不会被逼到绝路，他的妻子也不会被生活磋磨，他们的儿子更加不会被同学排挤，一家三口永远不会落到原剧情里的悲惨下场。
想必也是因为悲剧被彻底改写，杜非的怨念才会消散吧。
姬回没有多加停留，他在这温馨的气氛中短暂地沉浸了一会儿，就飞向了另一个方向。
他需要去那里，消除另一个人的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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