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瓜实锤啊

南川是南方的外贸中心，南川国际机场国内顶尖。石云川对这个地方十分熟悉，因为他作为检测所的兼职驾驶员几乎承担了所有人的机场接送，包括朱若水这位海外归来的儿子朱宝珀。

        石云川在出口处举了块牌子，上写“朱若水之子朱宝珀先生”等着朱宝珀出来。等他见到这位在朱若水口中清新可爱儒雅博学的朱公子的时候，不免有些失望了，朱宝珀个子不高，白且胖，一双眼睛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他的长相和他那脸庞颀长、精瘦骨感的母亲全无相似之处。石云川猜想朱若水那个从未露面的丈夫大概就是这副营养过剩但发育失衡的样子吧。

        朱宝珀的眼睛虽然不大，视力却不差。他看到石云川举牌子上字，表现出强烈的不满，挥舞着胖手抗议：“什么朱宝珀啊，哥们叫安吉拉维维，记清楚了安吉拉维维，不叫宝珀！”他大声地为自己正名，殊不知经他这么一嚷嚷，旁边的人都知道了他既叫朱宝珀又叫安吉拉维维，无不觉得好笑。

        上了车，朱宝珀，也就是安吉拉维倒头便睡，呼噜声音大得几乎能将车顶给掀翻，不知道做了怎样的美梦不停地吧唧嘴巴，好像在回味什么无上美味。

        盼子心切的朱若水接连打来好几个电话，任石云川胳膊肘怎么推他也没有没反应，石云川不胜其烦，就拿了朱宝珀的电话接听。

        朱若水听到接电话的是石云川，明显感到失望，原本欢快嗲腻的语调立刻变成了冷冰冰的责难。

        “我宝珀宝宝的电话怎么在你手上？”

        石云川便解释说安吉拉维维在睡觉不能接听电话。

        朱若水又问安吉拉维维是谁。

        石云川解释说安吉拉维维你儿子朱宝珀的英文名。

        朱若水一听立刻显得开心起来啧啧道:“到底是喝了洋墨水的人，给自己取了这么长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

        石云川听他这么讲，差点没笑出声来，暗想歪果仁的狗都未必愿意叫这么难听的名字！

        正说着，朱若水猛然想起石云川是在开车，顿时勃然大怒，尖着嗓子怒吼：“石云川，你开车时候打电话，你晓不晓得我家宝贝在你车上，你死了没关系，不要连累我家宝宝！”

        不待她骂完，石云川便挂了电话，朱若水那尖刻暗哑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

        这时朱宝珀的手机响起一串气若游丝的猫叫声。石云川下意识得瞟了一眼，是一条微信消息：“亲爱的，你到南川了吗？没有穿帮吧？”

        石云川不由得心中一动，见朱宝珀依旧睡得昏天黑地没有醒过来的意思，索性便将车子听到了路边，拿起了他的手机。短信来自一个叫做“一生挚爱”的人，看头像应该是个女人。

        心生好奇的石云川试着朝下翻看朱宝珀与这个人的聊天记录，看着看着，便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原来朱宝珀一直在和“一生挚爱”讨论怎么制造自己从国外归来的假象，并在恰当的时候骗取母亲朱若水一百万。

        也就是说这孙子口口声声海外留学，实际上没回都是在他妈关切的注视下走进国际航班的登机口，却在她转身的刹那溜出机场，赶赴另一个地方，去和那个“一生挚爱”相会！

        石云川一眼瞧见朱宝珀衣兜里露出一半的票根，轻轻抽出来一看，居然是一张由十八线小城仙岛开过来大巴车票。

        真是一个天大的瓜！他伸手拍了拍朱宝珀胖胖的脸蛋。他依旧睡得昏天黑地，没有半点反应，倒是摸了满手的哈喇子。

        石云川不由得心里升起一阵烦恶，抬手在他的脸上重重扇了一耳光。

        朱宝珀被疼痛从梦中惊醒，捧着已经有些红肿的半边脸颊，怒视着石云川随时都要爆发。

        “我去，你敢打我，我要告诉我妈咪！”说着操起了电话。

        石云川不慌不忙，装着十分愤怒的样子说道：“朱宝珀，把舌头捋直了说话，妈什么咪？你太不像话了，太让我失望，你妈妈辛辛苦苦挣钱供你出国读书，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朱宝珀一听这话，心中暗道不妙，但是仍旧故作镇定地说道：“你……什么意思？”

        石云川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说道：“宝珀啊，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很痛心啊，我为你伟大的母亲感到痛心，你在仙岛为“挚爱一生”花费的每一分钱都是你妈的血汗钱啊！想想你妈的良苦用心，想想你的作为，难道你不觉得自己的良心有愧吗？”

        听到“仙岛”“挚爱一生”，朱宝珀深知自己的事情真的露馅了，他也知道对石云川严苛至极的母亲朱若水，对自己狠起来也是自己无力承受的。

        想到此处，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立刻塌下脸来，做出一副摇尾乞怜的神态，讨好地说道：“石哥，你相信我——我妈挣的钱里面哪里有半点血汗？她的钱都是和李长忠做假账、虚开发票捞来的！我作为一个有正义感的青年人，老早就看不下去了。我每花她一分钱都觉得内心有愧啊！所以我要和她划清界限，我要想办法把她的钱骗出来，去资助仙岛的贫困人群！”

        石云川知道他这是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暗叹这货也算是个人才了。但他对朱宝珀所讲的朱若水做假账、虚开发票的事情却是极感兴趣。于是不动声色的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朱主任和李长忠合伙贪污了？”

        朱宝珀见石云川不再提告状的事情，心中暗喜，故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岂止是做假账，她还对李长忠搞潜规则，哥们可都有录像的！”

        石云川向看傻子一样看着朱宝珀，一巴掌扇在他的脑袋上，故意生气地说道：“胡扯八道，你妈那么清白正直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

        此时此刻的朱宝珀一心要通过证明自己母亲的不堪来打消石云川告状的念头，想也不想，便拿起手机翻出一条视频发给了他。

        石云川打开手机一瞧，鼻血差点没流出来了，那真的是一段发生在朱若水与李长忠之间的不可描述的画面。事毕之后，二人还推心置腹的交流了做假账和虚开发票的心得感受。

        不难看出事情发生在朱若水的办公室，从画面俯瞰、广角视角来看，朱宝珀应该是在他妈的天花板上装了一只高清、广角摄像头。

        论偷拍，朱宝珀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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