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滚鱼片粥
血丝渗入皱纹,将姜二郎衬得愈加无助,仿佛顷刻间就老了数岁。
此时此景,姜归夷只觉得胸口怒火雄起,就在金四郎的大手即将落在自己腰间之时,她猛然自身后抽出一柄兑来的斧头,没等众人震惊她是哪来的家伙什,那斧头便劈向金四郎的脑门,仅距一厘时才堪堪停下。
刹那间金四郎冷汗暴起,凉意顺着斧锋扑洒上他肥塌的鼻尖,以至于他整个人僵硬起来。
“快快快快把这娘们拉开!”金四郎两眼内斜,双腿直接颤栗成筛子,声音哆嗦道。
“郎君,这怎么拉?”厮从们焦急道,这小娘子只要再向前一推,那斧头就会劈进金四郎的鼻尖。
下一瞬姜归夷又推了半厘,将金四郎吓得魂飞魄散,就听那泠泠女声命道:“把我阿爹扶起来。”
厮从们都鹌鹑似地站在原地,金四郎急得想吐血:“都愣着干什么?快他娘的扶啊!”
厮从们骤然回神,手忙脚乱地拽起姜二郎,将他扯得头晕目眩,姜二郎捂住额头,目瞪口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阿囡,仔细别伤着自己!”
“别担心,阿爹。”姜归夷给他一个宽慰的眼神,接着便将目光挪到金四郎的脸上,“滚不滚?”
“走,走!”
“郎君,钱还没搞到手呢!”一厮从忍不住嚷道。
“闭上你的狗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金四郎气得半死,如果他没命了,一定要拖着这个没眼色的货色一同下地狱。
“哦对。”姜归夷想到自己的任务,收回冷意,露出一抹微笑,“郎君莫怕,钱,我姜家自然会还的。”
金四郎一听,竟有了胆子,色厉内荏道:“八两,一文也不能少!”
“可以。”姜归夷点点头,“八两就八两,只是还需郎君再宽限几日。”这下金家恶意滚利的证据不就有了?
金四郎没想到姜归夷会答应,他愣了一瞬,见那斧头还架在自己面前,只好咬牙道:“最多三天,必须还我金家。”
若是不还,他到时候一定多带些人,必定把这小娘子掳回去狠狠折磨。
“行。”姜归夷手微微一偏,将斧头移至对方的脖颈近处,另一只手做出送客的姿势:“郎君,请吧。”
待金家一帮人落荒而逃,姜归夷搀住姜二郎,与他一同进入里屋,一踏入,便有药味和潮气扑面而来,母亲柳氏撑着身子气喘连连:“阿囡,是阿娘对不住你。”若不是自己病了,姜家也不会向无耻之徒借那劳什子钱,以至于平日里温顺的女儿被迫拿斧相逼。
姜归夷抚上柳氏冰凉粗糙的手,为她捂住:“阿娘莫要乱说,方才那些人有没有伤到你?”
柳氏摇摇头,低咳几声:“你弟妹呢?他们有没有事?”
“无事,都躲在栅栏处了。”姜归夷忽然想到冰箱同志还在外面,便连忙将人背了进来。
“这是?”见到男子,爹娘二人都怔住了。
“打渔时碰见的,估计是自高处滚落于河里的。”姜归夷起身,嘱咐弟妹看护好他们,自己去请了郎中。
郎中是姜家的常客了,他人心善,诊银并不多收,只是柳氏的病都贵在药上,待两名伤者都包扎完毕已是戌时,姜二郎叹了口气,满脸愁容:“八两,这么多银子可怎么还啊。”
“阿爹别急,我有办法。”见大家都瞧来,姜归夷露出一抹微笑,“自明日起,女儿随你一同出摊,将阿娘的朝食摊子干起来。”
姜二郎却怔问:“阿囡,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平日看阿娘做得多,便也会了。”
“这……”姜二郎和柳氏对视一眼,没忍心打击她,做饭哪是看看就能会的?
“阿姊,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吹牛了吧。”弟弟忍不住开口,被柳氏“啪”一声轻拍到头上。
心知他们的疑虑,姜归夷弯弯眼眸,自信道:“今日新捕的鱼不错,便拿那个做给你们尝尝看。”
拾掇好房内杂乱,姜归夷净了手,来到旮旯大的厨房,她瞧向抱桶里仍闪烁着二维码的那条肥美鲩鱼,将它捞了出来:“任务都扫过了,就你喽。”
鲩鱼嘛,煮生滚鱼片粥再合适不过了。
姜家没有大白米,只有些许黄黍米,不过黍米自有黍米的香。她先淘米滴油,于锅中煮着,又切了姜丝和葱花,接着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处理起鲩鱼。
她将鲩鱼划肉放血,去了鱼头鱼尾,又细细扯了鱼骨,准备以后用其煲汤,最后只留了鱼柳在案上。
那暂时用不到的部分被封好,端向了冰箱同志所在的屋子,现成的冰箱,当然要用了。
冰箱同志尚在昏迷,姜归夷悄悄扫码,将鱼放进去后顺带打量了对方几眼。男子模样年轻,眉骨高,鼻挺,唇薄,线条利落,是分外俊美的长相,原先的乌墨圆领袍已被换下,如今一袭布衣,倒是个俏郎君。
姜归夷啧啧两声,怕是史上最帅的冰箱了。
回到厨房,姜归夷继续忙活起来,鱼柳滑嫩无骨,她斜刀切双飞肉片,将每一片都切得薄如蝉翼,微微透明,仅有中央处有一点鲜红,色泽格外好看。
鱼片交叠于碗中,再撒上姜丝、料酒、盐和胡椒,抓取拌匀,淡淡的鲜香便弥漫出来。
约莫两刻钟后,姜归夷将锅盖掀起,一瞬间粥水翻滚,雾气火急火燎地自锅中钻出,四散生腾,长勺一搅便可见米粒开花。
伴随着“咕嘟咕嘟”的响声,腌制好的鱼片被她倒入粥中,待划散后迅速灭火以余温烫熟。
钻进厨房旁观的弟弟瞪大眼睛,质疑道:“阿姊,你怎得弄生肉啊,这能吃吗?”
“放心好了。”姜归夷搅动生滚鱼片粥,随后抓了一把芫荽、葱花和胡椒撒了进去。
粥的香气可了劲地往人鼻子里钻,弟弟面上纠结无此,肚子却无此实诚地叫了起来,姜归夷失笑:“去喊人,开饭了。”
很快,小小的木桌便围了一家五口,连柳氏都下了床,目光一会儿落到粥的身上,一会儿又落到姜归夷的身上。
姜归夷还未说话,柳氏和姜二郎就相当捧场地端起碗喝了一口,下一瞬便被热腾腾的粥米烫到,接着便在姜归夷忙道“小心”的叮嘱中露出惊讶的表情。
好喝!太好喝了!他们又夹起一片鱼片,鱼片无骨,入口嫩滑,软而不烂,又混融了浓郁的米香,格外鲜美。
“阿姊,你太厉害了!太好吃了!”弟弟连道,他们全然没想到姜归夷的厨艺竟如此高超。
两口下肚,一家人便齐齐端碗吃粥,吃着吃着柳氏就落下泪来,直到姜归夷可劲儿哄着才作罢。
饭毕,姜归夷根据医嘱为冰箱同志熬了药,在她正愁怎么给人灌进去之时,就发现榻上的男子已睁了眼,刚刚坐起。
“冰……”姜归夷赶忙改口,“郎君,刚巧你醒了,将这药喝了罢。”
男子微微偏首,漆黑眼眸同姜归夷对视,一瞬间姜归夷感觉自己像是被野狼盯上,待回神时,竟觉得背后有些寒凉。
活人也自带冰箱制冷,牛。
姜归夷缓缓走近,将药碗递向对方,目光顺势落到的他的手上,指骨分明,苍白如雪,同人一样苍白得厉害,像是久不见天日。
“郎君?”见他无甚反应,姜归夷又唤了一声。
男子这才略略垂眸,接过她手中的药碗,嗓音带着点重伤后的沙哑:“多谢女郎。”
姜归夷颔首:“郎君的伤,郎中已经包扎好了,只需静养即可,只是郎君的腿伤较为严重,近些日子勿要下地。
“好。”他应答。
药也交予对方了,姜归夷问:“儿名姜归夷,不知郎君怎么称呼?”
男子却道:“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姜归夷疑惑地瞧他一眼,这人可没有失忆后茫然的姿态,思忖一瞬,她试探笑言:“既如此,儿便逾举给郎君起一个吧,不如就叫阿冰如何?”
“……”男子又抬眸,漆黑眼瞳直直视于姜归夷。
“或者,阿箱?”姜归夷又问。
片刻后,男子低声开口:“女郎随意。”
姜归夷不禁笑了一声,不再逗他:“便叫阿裴吧。”怎么着也是个陪在自己身边的步入式冰箱。
“天色不早了,阿裴休息罢。”
刚至四更,姜归夷就披衣起床,打开了app。
【用户真是勤劳。】app在对话框弹出文字。
姜归夷瞥了眼右上角岌岌可危的电量:“这叫与生命赛跑。”
说罢,她就用仅剩的四十积分兑了瓶沙拉,又烧了足足的热水,给其倒入食用明矾和盐,搅拌融化后又点了食用碱,一直搅拌至出现清白色的水花。一番工作做完,她将其浇进面粉内,三揣三叠,制成柔软劲道的面团,并细细抹了一层油,置其醒发,最后又重复做了数个面团。
姜二郎起得同样早,他凑过来瞧上几眼,恍悟道:“阿囡,你这是要炸油条。”可炸油条在短短三日里也赚不来八两啊!
姜归夷却抿嘴一笑:“不止。”
言罢她就自抱桶取来新捕的活虾,清洗后干脆利落地去了虾线,动作娴熟到令姜二郎发愣。
水晶般的虾仁堆叠在食案上,被姜归夷用刀背拍碎,“咚咚咚”地剁成虾馅,置入碗中。
葱花和姜片被混入清水,捏融汁液,飘荡出若有若无的辛味儿,辛味儿随着葱姜水一同倾进虾馅,又有盐、白胡椒、鸡蛋清和淀粉相配,上劲儿成虾胶,瞧上去软弹十足。
临近五更,姜归夷和姜二郎各自推着朝食摊子和活鱼摊子,上市喽!
云水县豪富,早市繁华,各式摊铺争先恐后,出摊的人五更前就得赶至地界儿,否则可就连下脚的地儿都抢不到了。
初入行市,就能听见拉着腔调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放眼望去,分茶、酒肆和瓦子热闹非凡,正店脚店鳞次栉比,彩门欢楼错落有致,迎风招展。正有焌糟、闲汉、厮波和撒暂穿梭于酒店,姜归夷略略瞧去,忍俊不禁。
摊铺更是眼花缭乱,连虹桥上都比肩叠踵,像离姜归夷最近的属那猪胰胡饼最香,又有糍糕、包儿、元子等各色从食,雾气蒸腾,香气扑鼻,还有三鲜棋子、虾鱼棋子、杂馅兜子和荷莲兜子……
姜归夷深吸一口,恨不得掏出手机拍张照片,太幸福了!
在一众卖鱼虾鳖蟹的渔贩里,姜二郎乃熟面孔,只是今个儿这熟面孔身边倒是跟了位眼生的小娘子,乃至周遭人均不禁打量那小娘子,杏眼灼灼,行若弱柳,可谓美人。
起初众渔贩以为姜归夷是来卖鱼的,直到她将锅一架,长箸一伸,方才恍悟过来,原是炸油条来了!油条西子啊!
原先也好奇瞧着的油条大郎却变了脸色,云水县朝食花样虽多,炸油条却不见得多。眼下姜归夷就开摊在自己旁边,且还是个貌美的小娘子,想来招人得多。
油条大郎心中不满,忽然阴阳怪气道:“姜二郎,你娘子呢?怎得如今轮到自家女儿出来开摊了。”
姜二郎:“内人卧病了。”
油条大郎却冷冷道:“阿娘卧病,女儿家就应该守在家里好好孝顺着,这倒好,不仅不顾亲娘,反倒跑市里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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