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油条包虾

“尤大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姜二郎猛皱眉头，望向油条大郎，这不是明指她女儿不孝吗？

        姜归夷却是一拽姜二郎的衣袖，她眨眨眼，叹气道：“儿在家守着也做不了用处呀，现如今儿欠了八两债，须得赚足了钱才能给母治病，花钱容易赚钱难呐……”

        她眼珠一转：“郎君，不然你借我姜家八两？”

        一听要借钱，油条大郎便不再敢说话，脖子一缩，就往别侧瞧去。

        姜归夷摇首失笑，开始自个儿的朝食工作。

        先前备着的面团已然醒好，姜归夷将其拉扯成长条，又以擀面杖滚成适宜宽厚，切成齐齐的长方面条。

        待油温烧至六成，软劲面条一叠一拉，放进油锅，就听“滋啦”一声油泡四散，淡黄的油咕咚咕咚泛起波澜，香气四溢。油条迅速变大蓬松，上色均匀，金黄黄的，诱人养眼。长箸一夹，就能听到“咯吱”一声，可见其酥脆。

        这么一位油条西子出现在云水早市，引起了过路行人的注意，再加上那油条实在喷香，有几位后生停步：“小娘子，来两根油条。”

        姜归夷却笑：“客人稍等，还未做完。”

        说罢就见那小娘子将炸好的油条切成均匀的小段，再接连开背，刀和酥皮摩擦出悦耳的咔嚓声。

        几位后生皆面露疑惑，还未见过将油条切块的。

        “故弄玄虚！”油条大郎冷哼一声，他倒要看看她能整出什么花样，长箸一搁，他便开始大喊，“卖油条嘞！卖油条嘞！又香又脆的油条嘞！”嗓门大如铜锣，一连引得许多人走向他的摊位。

        这时，姜归夷端来置了虾胶的瓷碗，用调羹将其酿进一块块油条段中，黏筋的虾馅将油条肚子撑得鼓鼓的，那裂开的缝隙处蘸了淀粉，以淀粉锁住虾的鲜味。

        “滋啦——”包了虾馅的油条再次入锅，漾起绵密的油泡。这下锅也有手法，需得把虾馅那一面朝下才行。

        鲜虾熟得快，未过多久，姜归夷便尽数捞出，裹进油纸，再掏出app兑来的沙拉酱，浇在上方。灿黄的油条、鲜红的虾馅和乳白的沙拉相映，煞是好看。

        “油条包虾，十文钱一份！”清泠悦耳的喝声响起，于街头众多吆喝声中格外瞩目。

        “油条包虾？这倒是没吃过，小娘子，给我来一份！”有一后生率先开口，付了十文钱后急忙接过油纸和竹签。

        近距离接触，那股油香和鲜香更浓郁了。一块入口，只觉酥脆与劲道并存，除却油条的可口，还有肉的满足感，再加上那酸酸甜甜的酱汁，绝顶美味！

        没想到小娘子能将油条做得这么新鲜，后生一连吃了三块才道：“好吃，好吃，小娘子好生手艺！”

        这一嗓子招来不少人，原先想要走向油条大郎的食客都转向姜归夷，站在一侧的那几位后生也纷纷付钱，品尝后赞不绝口，附近卖猪胰胡饼的食贩也兴了好奇，喝道：“小娘子，给咱也来一份。”

        这位食贩在这片地带是出了名的嘴挑，不仅舌头灵，饼做得也好，姜归夷一来就被他的胡饼香到了。他一要，周围的食贩渔贩都瞧向他，油条大郎更是时不时偷瞄。

        胡饼食贩接来后，细细尝了一块，少顷便笑道：“的确美味。”

        这下油条大郎的脸色彻底难看起来：“不过是放了虾泥，咱们云水最不缺的就是鱼虾，有什么稀奇的。”

        “非也非也。”胡饼食贩道，“越平常的食材越能展现手艺，美食不问原料朴素。”

        他一发话，油条大郎顿时被噎住，姜归夷笑了一声，也递了一份给油条大郎：“郎君起得早，想必没用朝食，便也尝尝吧。”

        食儿都递到自己面前了，油条大郎也不好不接，他冷着脸，也吃了一块。吃到之后，他才真的懂得各位所言非虚，这小娘子的油条确实比他炸得好，再加上还有鲜虾和从未见过的酱料，回味无穷。

        几番下来，姜归夷的朝食摊子前已排起了队，为首的食客咽下后道：“这虾做得不错。”

        一听此话，姜归夷就知道机会来了，她抬手一指，指向姜二郎抱桶中的虾：“便是这些虾做的。”

        这下食客们都将目光移至姜二郎的木桶，只见鱼虾肥硕，新鲜活泼……

        “今日的鱼虾，就在这买了！”那食客道。

        直到早市结束，姜二郎还处在恍惚之中，短短一个时辰，他们竟赚了近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是他从前想也不敢想的，女儿朝食卖得好，他也跟着沾光，新捕的鱼又多又大，再低的价卖光了也能卖不少钱。

        临近寒食清明，街市上的行客愈发繁多，近两日姜归夷运气好，将摊子摆在了虹桥上，在人来人往中格外显眼，两日的朝食和鱼虾卖完，姜归夷和姜二郎竟已赚得十两，三日期限快至，姜归夷掂量着银子准备给金家送去，正在此时她听见隔壁的杨家传来争执，细耳一听，可不正是那金四郎的声音。

        “二两银子，你不还也得还！”金四郎凶神恶煞道。

        杨家娘子含泪斥道：“我只向你金家借了一两，这才过了一日就涨到二两了，你们金家都是丧尽天良的孬货！”

        金四郎却是冷呵：“娘子这话可不兴讲，我金家是孬货，你个克死夫郎的寡妇又是什么好种？”

        “你！”

        他们的动静闹得颇大，左邻右舍都出来瞧，指指点点，神色各异。

        金四郎忽然怪异笑道：“我那房中倒是还缺个端脚盆的婢子，娘子还不来银两，便来每日给我倒洗脚水罢！”

        “金四郎，你……”

        “我姜家替她还。”溪般清润的嗓音骤出，众人视线一聚，就见姜归夷推门走出。

        又见美人，这下在众目睽睽之中，金四郎就胆大起来，细小的眼睛不怀好意地打量她：“小娘子自个儿还欠我八两呢，怎么，是想通了，要来与我做四房了？”

        姜归夷手一摆，将钱袋丢给他：“数数。”

        金四郎大略扫了一眼，里面约摸有十两银钱。

        “钱齐了，郎君可以回了。”

        谁知这人眼珠一转，嚷道：“方才三日过去，小娘子便得来十两，怕不是干了那档子肮脏之事！”

        此话一出，旁观的邻居们都变了脸色。

        姜归夷眉目骤冷：“祸从口出，郎君还请谨言，否则莫要怪儿报到官府那去！”

        金四郎却是痛恨一斧之仇，更是猖狂：“姜家小娘子做下贱事，污了平渔村的名声！我……”

        “嘭！”一块瓷片骤然砸到他的嘴上，巨大的冲击力令金四郎后仰，油厚嘴唇当即就开了血花。

        他抬手捂嘴，下一瞬就憋不住吐出几颗牙齿，顿时面色惨白，涕泪横流：“啊啊啊！”

        “郎君！”金四郎身后的厮从连忙扑去，扶住他肥胖的身子，左邻右舍也被吓了一跳，连连去看那瓷片射来的源头。

        抬眼就见姜家屋子里，正有一布衣郎君面无表情，眸色漆黑，深渊般的眼神直直瞧来，泛着凉意。

        周围人霎时被惊了一身冷汗，只觉背后发虚，令人胆寒。

        金四郎目眦欲裂：“给我打死他！”话刚出口，又有一瓷片弹射而出，狠狠打在他的嘴上。

        厮从们全都停下动作，不敢轻举妄动，额头沁起细密的汗珠，姜归夷也怔愣一瞬，没想到会如此。

        这下把金四郎吓得魂飞魄散，他连滚带爬，当即就要跑，就听那郎君嗓音森寒：“多余的钱留下。”

        金四郎顿时将钱袋子丢了回去，一分也没敢拿。

        “等等。”姜归夷突然出声，把金四郎吓得一哆嗦，她掏出三两银钱，扔给金四郎的厮从，如此，姜家的二两和杨家的一两，便是还清了。

        金四郎虽跑了，眼下的气氛却凝结起来，村民们齐齐将带着戒备与惊恐的目光投向阿裴，半晌后就听不远处的刘阿婆高声道：“我就说这人是个祸害，那么一身血糊糊来我们村子里，准没好事！”

        “咱们平渔村都是良善人，没干过坏事，可这人一身伤，必不是什么好子弟，许是逃犯，被追出来的！”

        “今天他能拿瓷片打人，明天他就能拿刀杀人，姜家娘子，你怎得带这种危险人物回来？”

        刘阿婆一开头，众村民登时七嘴八舌起来，句句指责姜归夷，语刺阿裴。

        “还有，你那十两银子怎么得来的，同我们说道清楚！”

        姜归夷瞥他们一眼，指尖点向院中的朝食摊子：“我和阿爹卖朝食与鱼虾赚来的。”

        显然有村民不信：“卖食卖鱼三日就能赚得十两？”

        “你们这些老货，别揣度姜家娘子！”原先含泪的杨家娘子发话了，“姜家娘子起得和我一般早，这几日我每日都能见到她支着油灯忙前忙后，便是忙她的朝食摊子。”

        “她方才帮了你，谁知你是不是为她说虚话。”又有村民反驳。

        “我证明，杨家娘子没有说虚话。”有一村民出声道，“姜小娘子的摊子就开在我的渔摊旁，小娘子手艺好，来买朝食的人多得厉害。”

        姜归夷定眼看去，果然发现那村民正是云水街市那批渔贩之一。

        “就算如此，那姜家娘子带来的郎君呢？”刘阿婆道。

        杨家娘子啐一口：“这平渔村谁人不知姜家人心善，在座的许多家都受过帮助，刘阿婆，当年你孙子夜里害病，可还是姜二郎连夜抱着孩子去医馆求了郎中，怎得你孙子救得，旁人就救不得？”

        刘阿婆立时被咽住，众人的目光或利或钝地投向阿裴。

        ……令他不适。

        苍白手背青筋浮现，忽然有一道身影挡住房门，将村民们的视线同自己隔绝开来，阿裴指尖一顿，缓缓松开蜷起的手掌。

        姜归夷冷声道：“不知实况，莫要随意揣测他人善恶，更何况裴郎君是伤者，哪有把罪过赖在伤者身上的道理。”

        “刚刚大家也看见了，是裴郎君替我姜家夺回了金家强滚的银利，若不是裴郎君打跑小人，往后还不知有多少人受害。”

        “裴郎君来到姜家，即是姜家的客人，望各位尊重。”敢欺负她的冰箱，那还了得？

        姜家娘子向来温和，如今这般冷肃模样，竟将他们震得不敢出声。姜归夷本就不是软脾气，先前应下与金四郎的约定，必然是会去报官的。

        方才帮她的渔贩也说道：“裴郎君来到平渔村，也是平渔村的客人，哪有针对客人的理儿？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

        这下大家都咂摸过来，纷纷道：“是咱们唐突了，还请姜小娘子和裴郎君误怪。”

        姜归夷淡笑：“既如此，大家便回去罢。”待人们都散去，她回到家中，掏出手机，竟只剩百分之三的电量了。

        【恭喜用户完成第一项任务，电量回复，获得奖励1000积分。】

        五彩斑斓的app文字弹出，下一瞬姜归夷便见到电量上涨，充到了百分之九十，她顿时松了口气，打字问：“第二项任务什么时候来？”

        【稍等，正在加载中哦。】

        就在此时，玩闹的弟弟和妹妹归来，都嚷着口渴，听及此，姜归夷心思一动，兑了些草莓做草莓饮子。

        鲜红的饮子呈于碗中，似西域宝石，弟妹看后一边好奇一边害怕，忙问这是何物。浓浓甜香飘溢，勾得他们咽了口唾沫，最终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喝了。一入口，他们便爱上了其中的酸甜，清凉汁液缱绻于舌尖，有晶莹果肉软弹十足，令人喝之上瘾，几口下肚便大呼好喝。

        姜归夷也备了一碗给阿裴，送进了他的房中。

        “今日之事，还要多谢阿裴相助。”姜归夷微笑，说着便将草莓饮子递向阿裴。

        正当此时，一个硕大的二维码自碗上骤然蹦出，把姜归夷打个猝不及防，她手一抖，清凉的汁液洒到对方苍白的手背上。

        “……”

        “阿裴稍等，我去给你换一碗。”姜归夷捂住心口，连忙擦拭。

        “女郎不必再劳烦。”阿裴另一只手搭上碗身，淡声道。

        姜归夷却唇角略僵，心想，完蛋了，你要是喝了，我上哪扫码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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