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开吃
话一落,早在后厨门前侯着的行菜们就鱼贯而出,前堂庭内已坐满了前来赴宴的官商食客,皆谈笑风生,侃侃而言,一见菜来,他们便收了话语,颇为期盼地盯着。
按照顺序,先上的是糖蒸酥酪、冰镇番茄和香薷饮等品样,菜品一入,众食客就将目光落至那一碟鲜红薄片。
“今日竟没有八珍果盘,只上了这碟见所未见的红果。”
“嘿,某就是奔着沉鱼的好果子来的,这下好了,扑个空了。”
“估计是林铛头新寻的果样,林铛头厨艺非凡,能看中这果子,想必它味道尚可。”
“你们没听说吗?这回掌厨的不是林铛头。”
这话一出,便有人诧异道:“不是林铛头,那还能是谁,咱们来沉鱼,可不就是因为林铛头的手艺吗?灼月楼的其他厨子可比不过他。”
原先爆料的人悄悄说:“听说是个寻常人家的小娘子。”
“寻常人家?”
“这……”
他们面面相觑,不由得道:“亏大了!”一听说不是林铛头,他们顿觉接下来要上的菜品皆食之无味。
有人不满道:“灼月也不早早知会于天下,早知如此,某便不跋山涉水地来了。”
“就是啊。”
“好了好了。”有一蓝袍郎君无奈道,“来都来了,还能有什么法子,凑合吃吧,我瞧这果子倒挺新鲜的。”
待众人怨声平复,蓝袍郎君率先夹了一箸番茄,送入口中。
吃下之后,他不由得怔了一瞬。
先如含冰,似时至盛夏,清凉的口感沁入心脾,令人舒爽,接着便嚼了满口汁液,清甜无比,又无过分腻感,果肉柔软的同时还混合了砂糖的颗粒感,食之美味。
一片下去,先前胸中的怨气被一扫而空,只剩被果子感染后的愉悦。
“如何?”有食客问道。
蓝袍郎君颔首:“比某想象中出彩许多。”
众人对视一眼,也纷纷去夹,因是前果,每一桌备的分量并不多,他们各自吃上一片之后,就不再说话,齐齐去夹剩下的番茄。
蓝袍郎君愣住:“嘿,给某留点啊。”
一碟番茄稍纵之间就没了,众食客意犹未尽,又将目光落到其它的菜品上。
糖蒸酥酪于勺中颤颤巍巍,乳白似雪,轻软滑嫩,有牛乳浓香于唇齿间化开;香薷饮气清味香,微辛可口,生津止渴;双色豆糕甜而不腻,糯而不黏,入口即化……
各桌的前菜很快被一扫而空,不禁有人指骨叩桌,催促道:“怎么还不上菜,快来快来。”
“来了,来了!”行菜们忍着笑,端着热气腾腾的大菜上桌了。
众食客见此,纷纷执起竹箸,只待美食来临。
圆润豆腐有青豆绿叶点缀,好似河中莲蓬;炝玉龙片摆样吉祥,酱汁浓厚,食之鲜凉;八宝兔丁色泽红润,鲜辛透顶,引爆味蕾;罗汉大虾精致养眼,虾仁香酥油脆,虾头咸甜多汁;松鼠鳜鱼造型别致,外酥里嫩,酸甜可口……
原先热闹非凡的前堂寂静下来,各个埋头苦吃,夹得你来我往,有来有回,生怕别人抢了去。
閤内,淡淡紫檀木香充斥流转,莲阳屏外几人肃立。
“找到了吗?”低润温雅的嗓音缓缓流出,引得閤中几人垂首。
“暂未。”
屏后人一袭青袍,闻言轻轻摩挲指间的玉扳指,似笑非笑地瞥向他们。
屏外人猛地拱手:“大人,不是手下人不作为,下官曾亲眼看见……”话未说完,便在看到对方的眼神后骤然收声,冷汗直下。
“跑不了多远的。”屏后人悠悠道,“云水河湖众多,寻不到,就把方圆万里都寻一遍。”
“是。”閤内再次阒无人声。
不一会儿,有叩门声打破静默。
屏外人看了看,道:“大人,行菜前来上菜了。”
屏内人示意其进来。
滚着热气的清炖狮子头上桌,肉香弥漫,閤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其上。
几人忙道:“已经入夜了,大人还未用食,不妨尝尝吧。”
屏内人懒洋洋地瞥了一眼,只见其汤清如璧,庞然浑圆,又有绛色枸杞与翠绿油菜点缀,色香俱全。
他淡淡颔首,执起调羹,挖了一勺。
品尝后,他略略顿下,缓声道:“沉鱼果然名不虚传,铛头手艺的确不错。”
屏外人却道:“下官听说,这回的沉鱼宴不是由灼月楼大名鼎鼎的林铛头掌厨,而是一贫家女子。”
“哦?”他略略抬眉,半晌后随手拽下一块玉佩,丢到方才发话的人手里,“赏。”
“是,下官这就去。”那人行礼后退出閤间。
管事找到姜归夷的时候,她正和夏子安倚在栏杆处看表演。
沉鱼宴近半,丝竹歌舞也起了幕,此时正有乐师奏琴,琴声悠扬,清雅悦耳。
管事匆匆走来,正是之前的锦衣郎君,他将玉佩塞到了姜归夷手中。
“这是?”她看了看手里触之升温的白玉雕佩,迷茫问道。
“开封府尹大人赏你的。”管事显然很喜悦。
“原来如此,替我谢过大人。”姜归夷又翻看一番,玉上雕刻了一道极其漂亮的纹样,瞧着挺值钱的,不知道能当多少钱。
琢磨着琢磨着她又收了念头,心想这是官家赏的,还是莫要当了罢,省得惹祸上身。
再往庭宇看去,舞女已然登场,各个锦袖蹁跹,风姿绰约,飘飘若仙,舞至初峰,就见莺娘乘彩帛凌空而下,发丝纷飞,歌声婉转,众星捧月,万众瞩目。
“好!”食客们纷纷叫好。
芸娘则是与其他歌女一同登台,为其作伴,被莺娘全然盖住风华。
虽是如此,她依旧眉目含情,歌声动听,引得姜归夷不由自主地去注意芸娘,渐渐的,她发现,对方似乎总看往一个方向。
顺着她的目光,姜归夷也随之看去,却没发觉什么不同,至此,姜归夷不禁留了个心神。
几场歌舞下来,沉鱼宴逐渐走向尾声,芸娘一下场便脱了队伍,姜归夷见状立马跟上。
“师父?”夏子安疑惑她突然离开。
姜归夷一路跟到了灼月楼旁的僻静巷子方才停住脚步,就听芸娘那平日里充满刻薄的嗓音柔声哀道:“刘郎,你看到我了。”
刘郎扭过头:“你有什么话,赶紧说,我还要回去赴宴。”
芸娘眼圈微红,眸中含了痴色:“你来了,你果然还在乎我,对吗?”
刘郎冷道:“我并不知你在灼月。”
芸娘摇首:“两年了,你既然来了,说明你还没忘记我。”说着,她就去拉刘郎的衣袖,被他骤然甩开。
“我已经娶亲了!”刘郎声音更冷,“我不可能与一个赌徒的女儿成亲,更何况你已经沦落为歌女,你走罢,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你也不要再来纠缠我!”
“你嫌弃我?”芸娘似是不敢置信,眼中瞬时含了泪,“从前你与我说的誓言都是假的吗?你说会与我相守一生,无论贫贱都会陪伴我左右,你说你只爱我一人,这些都是假的吗?”
“时过境迁,不必再提过去了。”刘郎重重拂袖,转身离开,独留芸娘在原地失魂落魄。
姜归夷在一旁看得暗暗咂舌,没想到在这能碰到一对渣男痴女,怪不得芸娘要争第一歌女的位置,原来是想让心上人看见自己,只可惜心上人瞧不起她歌女的身份,全然付诸东流了。
因怕被芸娘撞见,姜归夷没敢多待,先行回到灼月楼,正在她流转于九曲八弯之时,听到一熟悉男子的声音,她一顿,陡然反应过来,说话人不正是方才的刘郎吗?
“好了,莫要生气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刘郎温声哄道。
对面应当是他娘子的人怒道:“从前竟不知你还有个心头念想,若是早早知晓,我定不会与你成亲!”
“娘子,你误会了。”刘郎无奈叹道,“我同她没有情,是她一人痴赖,而且,我定然不会与她有结果的。”
刘郎娘子稍稍止了气:“为何这么说?”
姜归夷敏感地认为他接下来会说出渣男语录,便掏出手机,点开了录音。
芸娘正心神失落地走向后堂,忽然被人拉住手腕,她下意识挣扎,抬眼就发现拽住她的人是姜归夷,不由得怒道:“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姜归夷做出嘘声的动作,示意她听墙后,与此同时,她戳开录音文件的播放键,将手机推出滑行至墙后,接着,刘郎与他娘子的交谈声便随之而来。
“那歌女的阿爹是个赌徒,整日只会酗酒,废物无比,以至于她总是死皮赖脸地赖在我家,给我整来好多麻烦。”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她,你还不知道吧,她之前可还进了烟柳之地,污秽至极,也不知道是托了什么福分,能来到灼月楼当歌女,真是好笑。”
“青梅竹马?她自认为的青梅竹马罢了,我巴不得不认识她,丢脸死了。”
“这么低贱的女人怎么攀得上我刘家,痴心妄想。”
“好了好了,我只心意你一人,绝对不会对她有感情的。”
接着是一段轻声诱哄,芸娘的脸色逐渐苍白起来,嘴唇微颤,眼睛陡然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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