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葡萄糖酸锌
录音听完,芸娘已彻底失神。
姜归夷耐心等了一会儿,才假装瞧向墙后,偷偷拾回手机,告诉她:“他们已经走了。”
片刻后,芸娘才涩声开口:“原来他心中是这般想法,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
“芸娘,莫要再为这种口腹蜜剑的渣男……”姜归夷顿了顿,心想古代可能没有这个词,便改口,“为这种负心汉伤心。”
可怜芸娘痴心错付,但还是早早认清的好。
姜归夷陪她在此处待了许久,芸娘才缓缓道来:“我与他从小一同长大,两家的院庭只隔一面墙,那时候我家尚且富贵,他家却清贫些许,少年郎面薄,上学堂时的吃食卷轴都是我买与他的。”
姜归夷偏首,静静听着。
“学堂内有同砚欺负他,都是我报复回去。”
“我喜欢他,他也说心悦于我,便与我立下誓言,说待功成名就,必定娶我为妻。”
“然而我阿爹染上了赌瘾,将家业糟蹋得倾家荡产,他家却因为从商,逐渐发达起来。”
“我以为他是心念着我的,如今才知道原来他早已将我当成累赘。”芸娘苦笑一声,“后来讨债人上门,将我阿爹活活打死,我也被他们卖去了烟柳之地,苟且偷生。”
说到烟柳之地,她抬起通红的眼睛:“你也看不起我吗?”
姜归夷摇摇头。
芸娘继续道:“幸而灼月楼的掌柜心好,将我自那里捞了出来,我没什么技艺,唯有歌喉优越些,便做了灼月楼的歌女,为自己谋生。”
“我发疯似的想见他,直到近日才打听到他要来参加沉鱼宴的消息,所以我才不择手段,去争夺第一歌女的位置。”芸娘抬起青葱指尖抹过眼泪,不让其流下来。
姜归夷叹了口气:“莺娘是无辜的。”
“她无辜,我就不无辜?”芸娘恨恨道,“我又有什么错,要经受这些苦难,被人贱卖,被人欺辱,连心上人都是泡影。”
“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想要为莺娘报仇,尽管去找掌柜。”芸娘道,“反正我也没了念想,这歌女的身份不要也罢。”
姜归夷望向她:“你争第一,便是为了见他吗?你心中,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唱曲?”
听到此话,芸娘不由得一怔。
姜归夷淡笑:“世上迫不得已的事儿多了去了,开心也是做,不开心也是做。”
“我家也曾经欠过债款,被恶人滚利登门催债。”姜归夷含糊过任务的事,继续道,“为了还债,我每日在街市卖朝食,过程虽劳累,可我却是很开心的,因为我喜欢美食,下厨是一件很令人愉悦的事,当辛苦变成了享受,我的生活就快活许多。”
姜归夷弯弯眼眸:“你看,我现在无债一身轻,还赚了许多钱,可以更加自在地开我向往的摊子。”
芸娘瞧了瞧她打着补丁的衣衫,欲言又止。
姜归夷摸摸鼻子:“不急,不急。”
说起来,她确实得置办些新衣服了,除了她,家里人也得买些,尤其是正值生长期的弟妹,柳氏身子不好,不便为他们裁制新衣,姜归夷也不懂这个,只能去成衣铺买了。
“若是喜欢,就接着唱下去,光明正大地争取第一歌女。”姜归夷继续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做你向往的才最重要。”
芸娘语塞半晌,最终道:“我知道了。”
她害人是既定事实,思索稍瞬后,芸娘就找到莺娘,随她到掌柜那里和盘托出,是惩是罚,悉听尊便。
莺娘是心善人士,怜她的悲惨过去,且最终也没被她夺去第一歌女,别扭之后,便也原谅她了。
掌柜却是重重叹了口气。
芸娘心头一紧,不禁握住手中帕子,果然还是要赶她走吗?
掌柜缓缓开了口:“早知有今天,当初我就应当把事实告知与你。”
芸娘微愣:“掌柜什么意思?”
掌柜道:“一开始追债人并未寻到你家,是他们在外先逮住了你的竹马郎君,他惊恐万状,一番添油加醋,不仅托出了你家的位置,还使其怒火中烧乱棍打死你阿爹。”
“卖你去烟柳之地的主意也是他出的。”停顿片刻,掌柜道,“我见你痴念,怕你伤心,便没把这事儿告诉你,想来是我错了,应当一早就让你认清他的面目。”
芸娘如遭雷击,如雕塑般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须臾后,她眸中浮现恨色。
“多谢掌柜告知我真相。”芸娘声音颤抖,眼神却无比坚定,“等着吧,狗东西。”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姜归夷迎向芸娘,只见方才还难过不已的她,此刻像是要去手撕渣男的大姐大。
她一把抓住姜归夷的手腕:“你的饮子呢,我也要喝。”
“?”姜归夷迷茫地眨眨眼,确认她情绪稳定后,领她去后厨,倒了一碗香薷饮给她。
芸娘一口气喝完饮子,瓷碗“咣当”一声落在案上,气势汹汹地出门了,只留后厨中的众人面面相觑。
眼看沉鱼宴就要结束,姜归夷悄悄按开手机,点进白色app,惊讶发现任务进度竟已过半,声望来源有知县的,夏子安的,莺娘的,丽娘的,李公的,后厨厨子们的,还有一大堆她不认识的人名,想必是前来赴宴的食客们,她往下滑了滑,竟也有芸娘的。
姜归夷松了口气,花二十积分开了终极省电模式,想着大家伙儿还没用暮食,便煮了锅肉酱面分给大家。
热气蒸腾的面出锅,浇上色泽鲜亮的肉酱,搅拌均匀,酱汁浓厚,筋道咸香,夏子安含泪吃了三大碗,一边吃一边怒夸,把后厨众人逗得前俯后仰。
沉鱼宴圆满结束,众食客都嚷着明年还要再来,不急着离开云水的,则是决定明天再来吃一顿。
他们聚在门口恋恋不舍,打着白巾的行菜笑说:“掌厨的娘子明个就不来啦。”
“什么?”众人大惊,纷纷不愿,“为何不来,那以后还怎么吃到娘子的手艺?”
行菜想了想:“听说娘子每日都会于虹桥处卖朝食,客人们可去那里瞧瞧。”
“好好好!”一听此言,他们喜不自胜,美滋滋地离开了。
姜归夷回到家时,姜二郎正揉着腰。
她连忙上前扶住:“可是扭着了?”
“没。”姜二郎摆摆手,“只是有些劳累,近日捕鱼愈发不如从前了。”
现在姜二郎的活鱼摊子生意好,每日都得捕上很多新鲜鱼虾,防止供不应求,鱼虾繁重,久而久之,这腰就有点撑不住。
平渔村潮气重,夜里泛凉,腰椎不可避免地会疼痛。
“阿爹,我干朝食铺子也能养活咱家,不然,你就别卖鱼了。”姜归夷低声道。
“那怎么行!”姜二郎瞪眼,“我还没老呢,怎么能把担子压在你一个人身上。”
一听姜归夷的话,他猛地直起腰来,又哎呦哎呦地捂住。
“……”姜归夷额角拉下黑线。
少顷后,她将目光落向了一间屋子。
“你瞧什么呢?”姜二郎好奇。
姜归夷微微弯唇:“现成的苦力不就在这吗?”
“?”
姜归夷敲门而入,一日未见,阿裴的气色好上些许。
不得不说,这人有副极好的样貌,眉眼浓淡适中,鼻挺唇薄,骨相极佳,如今一袭布衣,将其周遭气场收敛些许,若是初见时那身黑衣,那股阴暗寒潭的气质便会浓烈得多。
明明伤势缠身,却依旧有触不可及的距离感,疏离感若有若无地萦绕于其周边,令他仿佛融不入这世间。
像一柄藏锋的剑。
距离感浓烈的阿裴抬眸,见姜归夷进来,正欲开口,就被塞了一手的桂花糖蒸栗粉糕。
姜归夷:“糖放的少,不甜。”
“……多谢女郎。”他道。
这回姜归夷没走,而是默默盯着他,以至于他那双墨瞳罕见地浮现了些许疑惑。
“你不吃吗?”姜归夷问。
阿裴闻言垂目,咬了一块桂花糖蒸栗粉糕。
糕点还是热的,淡淡的甜味与桂花香于口中化开,还有栗子的粉糯,没有令他不适的恶心感。
一块糕点下肚,原先空荡荡的胃被热意暖了些许。
姜归夷拉了凳子坐下,终于问出心中想问:“阿裴,你是不是厌食?”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符合阿裴的情况。
阿裴未语。
“你不想吃的话,可以告诉我。”姜归夷认真道。
厌食症这个病,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但除却生理,还有心理因素,须得早治才是。
阿裴摇头:“女郎手艺很好。”
姜归夷轻轻叹了口气,盯向他的眼睛:“你告诉我了,我才能帮你,总不能一直饿肚子吧。”
少女声音轻柔,似溪水潺潺,流淌于耳边。
片刻后,他微微颔首。
姜归夷这才笑起来:“等着!”说罢就走出房间。
没过一会儿,姜归夷便回来了,塞了一支透明的蓝色小瓶到阿裴手中,小瓶中盛着液体。
“这是何物?”他疑惑,这般透明的材质,他还未曾见过。
姜归夷:“葡萄糖酸锌。”
阿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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